第十五章上海姑娘当上了村里的赤脚医生
听说村里来的赤脚医生是7482厂的知青，还是个上海姑娘，雅利村大队的人们都传开了。他们不知道，这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是个只学习两个月就上岗的卫生员。
何校星在参加了县里的赤脚医生培训学习两个月后，学习了常见病的中医中药疗法，用的是上海川沙镇的赤脚医生培训教材，何校星翻看着这本教材，很有些亲切感。主要是针灸法和中药偏方救治各类病人，制剂法等，很全，很实用。何校星完全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她想着以前的唱歌画画，还以为是特长，都是虚的，学医，治病救人，才是实学。
过去的老话说：工之子恒为工，农之子恒为农。还真的有些道理，何校星对治病看病的灵感就是比其他人学的快，学完后考核，她的分数最高。殊不知，这大概是遗传妈妈痴迷的医术吧？
学习结束后，何校星来到大队部报到，大队长韦伯伯是老贫农，土改时的村干部，五十多岁。和她说了一番话，何校星终生难忘：“我们这个地方缺医少药，有个头疼脑热的，自己煮个姜茶就解决了。有大病，这里离公社卫生院挺远，还要花钱，我们每天的工分十二分，平均核不到一元钱，合作医疗是社员每年每人一元钱，全大队两千口人，你有没有本事？用这两千元钱把大病包下来？”何校星没想到韦伯伯这番话，成为激励她、成就她一生的志向。不满十八岁的她还搞不清楚两千元钱给两千人治病不花钱，是什么概念？她当时怎么回复韦伯伯的呢？何校星正了八经的像一个大医生似的，她说：“解决这个问题，就是社员们都身体健康少生病。”
何校星先问了地方病和常见病在村里发生的情况。韦伯伯说：“过去犯病最多的是心脏病，有的人患病身体弱，不能参加劳动，本来家里困难，有一个病人，难上加难”。
这番话，让何校星陷入了深思，大队部的长途电话不好打，她要是请教妈妈，只能是到公社邮局去打。看来也不能什么事情都随时问妈妈，只能是自己想自己做。
韦伯伯把何校星安排在雅利村生产队，吃住在一个老贫农家，这家人姓陈，家里人只有六十多岁的老俩口，有两个女儿，都出嫁了。院里很干净，嗮着红辣椒，还有一台石磨。家里有一个院墙，院墙上爬满了紫藤，有一棵香樟树，枝叶破裂散发出香气，用来驱除蚊、虫。地里种着各种小青菜，奶奶伺弄的小菜园没有一颗杂草，一畦一畦的分开，有香葱、生菜、或是茼蒿，品种挺多。后面是一个灶台，灶台上，有一个木头蒸锅。看来，陈爷爷的家生活过得挺殷实。家里两个房间，老两口住西头，几个泡菜坛子很显眼。给何校星住的东头的一间房，一个木床，蚊帐是新的，有一个老式的衣柜，王海和知青点的队长、姚庆庆把她的行李送过来。村里来了台汽车，有挺多乡亲和小孩子过来看稀罕，何校星学着当地人叫着：“娘娘，伯母，有事就来啊！我就住在这。”
送走了王星海他们，何校星累了，她倚着被褥，那是她来时，妈妈给她缝的新被子，新棉花，很柔软，夏天盖不上，她把被子铺在身下，把那床毛巾被拿出来，想着韦伯伯说的话，在迷迷糊糊之中，她发现自己变成一个白衣天使，插上双翅，飞跃高山，去采集各种草药，突然发现，一片金光闪闪的灵芝还魂草，这可是救命的药啊！她拼命的上前采摘，采啊采啊！采了很多，她飞回村里，给每个人分发。人们捧着甘甜的泉水，吃着灵芝还魂汤，每个人的脸上都变成了水粉色，像涂上了一层胭脂，老人额头的皱纹都平复了，返老还童了。她高兴自己变成了真正的天使。心里正高兴呐！，一下子醒了过来，奶奶端来一碗面汤，上面飘着翠绿的菜叶，还有一个荷包蛋。又端来两碟泡菜，一碟仔姜泡，一碟萝卜泡，说：“娃，饿了吧！吃吧！”何校星不好意思了，忙接过来：“奶奶，我自己来。”校星咬了一口黄的可爱的仔姜片，有一丝辣味，又有甜味。边吃边想着刚才做的梦，她笑了，饭吃的很香很甜。
天刚蒙蒙亮，房东爷爷就起来了到外面干活去了，爷爷是生产队的饲养员，要起早给牛喂料。奶奶也起来了，蹑手蹑脚的起床和面做饭。就任赤脚医生的第一天，她睡的很踏实。太阳出来了，她才醒来。
大队部原来有个赤脚医生专门的卫生室，何校星简单收拾了一下，开始履行她上任第一天赤脚医生职责。椅子还没坐热，就有一个小伙子急乎乎的跑过来，说他婆娘就要生产了，要何大夫去看看。何校星有些发蒙，这是妇产科的业务，自己能行？她硬着头皮带着药箱和全套针灸的银针跟着来人到了他家。只见孕妇双手捂着肚子，疼的满脸冒汗。何校星问疼几天了，她男人说疼两天了，何校星说两天不生，恐怕是难产，赶紧让生产队出车去公社医院。家人着急问：“生在车上怎么办？”何校星说：“我跟着去，家里也要去人。”孕妇的婆婆满脸汗水赶到了，大家急急忙忙把孕妇扶下床。
生产队长急忙安排好马车，孕妇躺在在铺好被子的马车中间，何校星一路上安慰产妇，心里默念：孕妇一定要平平安安啊！快到了，到公社卫生院就好了。好在一路上没什么事，到了公社医院，医院马上接手，但让何校星留下配合。妇产科医生姓景，问何校星取哪个穴位？何校星说：“产妇疼痛剧烈，应该是气滞血瘀，穴位合谷、三阴交、支沟和太冲穴。”景大夫说：“现在提倡针灸治疗，你先试试，看胞衣能不能下来？”何校星的手颤抖着，还是用银针做了强刺激，久留针。取针后，又取穴位内关、太冲，景大夫给孕妇打上催产素。
门外等候的家人，一脸焦急，来回踱步，不到半小时，只听婴儿响亮的哭声，冲破产房传了出来，何校星出来报喜，是个男孩，六斤八两，家人喜不自胜千恩万谢。
何校星脱下胶皮手套，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邮局，激动万分地给妈妈打电话说接生的事。妈妈告诉她，多多关照大人孩子，注意不要产后感染，注重实践，积累临床经验，收集民间偏方和秘方。注意自己的身体。
何校星将这一惊心动魄的过程写在了自己的工作日记上，人命关天，她深感责任重大。
晚上，回到陈爷爷家，只见屋里放了一碗红皮鸡蛋，奶奶说：“是三小队张家母子平安来报喜，感谢你的。”何校星洗了把脸，到张家看产妇，母子身体正常健康，她掏出三块钱，告诉他们买点营养品。家里人执意不收。何校星把钱伸手放在孕妇枕头底下，嘱咐孕妇保养好。赶紧来到卫生所。
大队长韦伯伯和大队妇女主任汪主任来了，问何校星是否有从医的经历，怎么就能平安无事的解决产妇的难产问题，何校星说：“我也是紧张啊！两个月的学习派上用场了。”她诚恳的说，自己向贫下中农学习的不够，本地的草药认识的不多。韦伯伯说：“各小队每年交的合作医疗的费用，还不够，缺药治病是大问题。所以，今年大队从统筹中挤出一千元，发动群众收购些常用的草药，贝母、黄连、板蓝根、艾叶、马齿苋、鱼腥草等，你这边收好”。何校星说：“常用的消毒药品和消炎药常用药还是要买一些。”韦伯伯同意了，鼓励她一番，生活上有什么需要帮助，韦伯伯说：“汪主任帮你解决，别客气，大家是一家人。”一番话说得何校星心里热乎乎的。
晚上回到住处，远远地就闻到一股甜香的味道。奶奶正用院子里的灶台，蒸出了方砖一样的食品，奶奶拿着其中的两个，给何校星剥开叶子，让她就着泡菜，拿着吃，何校星吃出来了，这是用糯米做成的，外面包着树叶，咬了一口，甜香糯。奶奶告诉和校星，这叫黄粑果。吃完了一个，肚子就饱了，她到厨房锅里一看，伯母他们熬的是红薯稀饭就着泡菜吃。
何校星背着药箱，她打算挨家挨户巡诊，查访记录重点病号。
来到三小队一家，生产队长让妇女队长陪着何校星去一下，妇女队长说：“到东边那一家吧，老病，起不来床的。”到了家门口，妇女队长大声喊：“家里有人么？”没人答应，她推开虚掩的门，只见屋里有一个老人家，卷缩在板床上，见有人来，老人抬起头，瘦骨嶙嶙的，家徒四壁，却有一个竹编的小箱子，妇女队长说新来的赤脚医生。问爷爷什么病为什么不治。老爷爷说无钱治病，前些天，儿子到生产队借两元钱买药，会计还是他的侄子，都下跪了，就是不借，只有等死了。爷爷说他咳嗽很多年了，又气喘上不来气。何校星拿着听诊器听了一下，看了看舌苔，在笔记本上飞快的记着。安慰了老爷爷一下，出门看见水塘，妇女队长说就喝的是这个水塘里的水。她又问妇女队长，村里有多少孩子等。他家里这么困难，还有一个小箱子。妇女队长说：“那是娶儿媳妇娘家陪送，家里太困难，儿媳回家不回来了。”
回到卫生所，何校星翻看着医书上海川沙镇编写的《赤脚医生教材》。这本书，她爱不释手，走到哪带到哪，已经翻得滚瓜烂熟了。卫生所门前的空地上，都是嗮着了的草药。何校星抓起闻一闻，将晒干的草药收好，根据教材写的结合培训时学的方法，开始洗药切药。
有一个村民来卖贝母，何校星知道贝母的珍贵，就收了，给他开了两块钱的收据，到大队会计那取钱，问他叫什么名字，答曰柳济民，柳济民拿到了钱，笑的合不拢嘴说：“我看你就是个善良的姑娘，你如果还要我再给你采一些。”何校星说：“川贝全国出名，润肺止咳疗效好”。柳济民神秘的说：“”如果还要我还可以采些。”何校星说：“收，再送来吧！”
隔了一天，柳济民又拿来冬虫夏草，何校星不认识，他说这东西包治百病，体虚阴虚的最有效，是祖祖辈辈的名贵药材。一角钱一根，何校星收了。又有村里人陆续来送药，那边大队会计告诉，钱不够用了，不能收了。何校星望着眼前的药发愁，太少了。她怕村民再送药材，急忙在卫生所门口贴了通知，药材不收了，何时收购再通知。
原来柳济民在山顶刨出一块地，自己培植的一小片贝母，很多人不知道，他这里一卖川贝，会计知道了，大队长就知道了，小队长也知道了。小队长带上几个社员，漫山遍野的搜，终于在上顶上搜到了。他带来的人拿着锄头，在小队长的命令下，说割资本主义的尾巴，硬生生的把一片川贝给耪掉了。这时，柳济民就在大树后面，心疼那些已经结仔的川贝母，看到这一幕，他心疼的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