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还父债误入风尘1
这个姜孙经李陆用激将法这么一刺激,暴跳如雷,他语无轮次地嚷道:“李陆,你别小看人,我姜孙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在供销社工作20多年,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柜台一站,手一掂,一把准,一手清,是郎山乡出了名的优秀营业员。不要废话,亮牌。”这时看热闹的人团团围住,后面看不到的竟站到凳子上观望。
李陆两手又拿着三张老K牌,又装模作样地故弄玄虚,发出了最后警告:“看好了,看好了,我要下牌了。”李陆举起双手顺着脑袋左右晃动了一圈,晃到头顶中间,头一仰,骤然间大叫一声:“下”,两只手同时拍在桌子上,双手扬起时,桌板上已经留下了三张老K牌,紧紧地像粘住一样贴在桌面上。周围的人看得眼花缭乱,有的说左边的,有的说中间的,有的说右边的。到底哪一张是红元,谁也说不清。
李陆继续嚷着:“押,押,快押,押中了,一赔两,快押呀。”
这时看热闹的人也跟着押,有押一百的,押二百的,也有押一千的。姜孙拿出一万元钱押住右边这张牌。李陆还在喊:“谁还押,快押,再不押,我要,要翻牌了。”这次李陆先从左边这张翻牌,“大家看好了,左边的红元,红元!红元!”翻开一看,“啊”,围观者异口同声地叫起来,“黑桃A,红元哪里去了?”李陆翻开中间那张牌说:“红元在这里喏。恭喜你,小伙子,你押中了,加倍赔你两千元。”李陆拿出两千元,赔给押在中间的小青年,毫不留情地吃掉了姜孙的一万元。姜孙捶胸顿足,嚎叫起来:“财神爷,你打瞌睡啦,怎么不帮我了,下一盘,你一定要帮我扳回来,我到财神庙给你烧香磕头。”姜孙狗急跳墙,歇斯底里叫着:“再来,我再不押住你红元,我誓不为人。”
“你还拿什么押?”李陆吃人不吐骨头,贪婪地睁开虎视眈眈在贼眼,恨不得把姜孙一口吞下肚子里,“你还想贷款吗?你拿什么来还?”
“贷款,我再贷两万,输光了,拿命还。”
“你的命值几个钱,谁要你的命,不贷,不贷。”
“我家还有18岁的姑娘押给你。”姜孙赌红了眼,完全丧失了人性,竟把自己亲生女儿姜艳艳当筹码抵押贷款。
“大家听清楚了,姜孙要贷款两万,女儿抵押。”李陆故意提高嗓门,“王小姐,再给姜孙贷款两万,还不起,女儿姜艳艳抵押。”看李陆得意洋洋的样子,好像老鹰抓住耗子扑打着翅膀,飞上屋脊,尽情地享用着美餐。
姜孙又贷到两万元钱,像软瘫的病人注入强心剂,耷拉的脑袋又重新昂起。这次他一押就是两万元,要是赢了可赔四万,一下子就翻身了。大概这是天下赌徒的共同心理,这就叫烂稻田翻石块,越翻就陷得越深。最后不能自拔,葬送在淤泥中。这个姜孙,赵公元帅也离他而去,大白天做发财梦,注定要破灭。最后一掷两万,像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
姜孙瞒着老婆孩子,带着一万元下岗安置费,本想到赌场掏金发财,结果本钱输光,还负了三万元赌债。每天百分之五的利息,二十天就要翻一番,这是千丈坑,无底洞,看来这辈都无法填平。他后悔,悔自己财迷心窍。他怨天,怨企业倒闭,中年下岗。他恨,恨李陆开赌场坑人。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骂,骂势态炎凉,人心叵测。他哭,哭爹哭娘,哭自己命苦。他想到了死,一死了却余生。在一个漆黑的夜晚,他来到醉仙楼酒店,要了三只青蟹,一坛五斤装绍兴加饭,独自一个人以酒浇愁。吃饱了,喝醉了,醉汹汹地走出酒楼,踉踉跄跄地来到悔过崖下,海面一片漆黑,只有海浪拍岸的哀叫声,他借酒劲壮胆,闭上眼睛,纵身一跳,丢下老婆孩子,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了,永远地走了。
一个曾经是国有企业主人,曾经被评为青山县的优秀营业员,年方四十的下岗工人姜孙,就这样在地球上消失了。
三天以后,姜孙的家人不见他回家,十分着急,到处打听他的下落。母女俩来到老年协会门前打听,一位老大爷说,姜孙开始赢了钱,还在醉仙楼请客,以后听说又输了,这两天都不见姜孙露面,可能到城里赌大钱去了。也有人说姜孙羸了钱,可能到城里玩女人去了。还有人说姜孙钱放在身上是祸根,也许被强盗谋财害命了。母女俩本来十分紧张的心情,现在变得坐立不安了。娘俩来到县城,走遍了大大小小的旅馆、宾馆,都没有姜孙的踪影。她们又来到车站、码头瞎等,遇上熟人就打听,还是没有姜孙的下落。姜艳艳对妈妈说:“说不定,爹钻到哪个赌场去了,我们到赌场去看看。”
“傻丫头,赌场又不公开,到哪里去找?”
“不是说老年协会可以公开赌博吗?”
“那不是赌博,是娱乐。”
“那我们东礁村为什么可以在老年协会赌博?”
“天高皇帝远,东礁半岛在天涯海角,没有人管。”
“我听同学说,他爷爷每天在老年协会赌博,输赢上百元,这还不算赌博吗?”
“这也不算,现在赌博,赌注都以万字计算。有的赌得倾家荡产,有的赌得跳楼自杀。”
“啊,这么可怕,政府为什么不管?”
“管是要管的,赌愽屡禁不止,参赌的人太多了,法不治众呵。”
“为什么法不治众,凡是参加赌博的,都抓起来,送到大西北去劳动改造。”
“老百姓是好治,难的是赌场都有贪官在背后撑腰。上梁不正下梁歪,腐败的官员也在赌,这就难治了。”
“妈妈,爸爸会不会赌得倾家荡产,会不会自杀?”
“我担心的就是这一点,所以赶紧要把他找到。”
“有了,妈妈我们到老年协会打听打听。”说着母女俩来到了车站旁的老年协会。
“妈妈,他年纪那么小,就进老年协会了吗?”
“他是个青年人怎么能进老年协会?”
“那门口写着‘谢绝青年人入内’。”
“写管写,进管进。政府禁令贴在墙上也没有人听,谁还在乎这个。”
母女俩在走廊站着,听几个老人一边搓麻将,一边瞎聊。
“今天赌注加码,老是一元一粒子不过瘾。”
“不行,我老太婆每天只给我十元钱,输多了我赔不起。”
“你怎么到老了还怕老婆,越老越没出息。”
“老了当然没有出息,有出息你到悔过崖下去赌。我年轻时染上赌瘾,要不是怕老婆,老早被单位开除了,哪还有今天每月800多元的退休金。”
“这么说,怕老婆是男人的美德啰。”
“可以这么说,能管住男人不赌博的妻子是好妻子,能服老婆管的丈夫是好男人。”
“要发财,赌大钱。听说悔过崖可以公开的赌大钱。”一个青年人接着说,“我一个朋友在悔过崖赢了好几万。不信,你们也去试试。”这个青年说者无意,那边母女俩听着有心。姜艳艳拉拉母亲的衣襟:“妈,我们出去说。”姜艳艳把母亲拉出老年协会,“你刚才听到了吗?说不定爹还在悔过崖下赌,上午那个人骗我们,怕我们进赌场吵闹,所以把我们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