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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漫漫追忆

就走到这里可以了,用不着远送,惹人留下念想。我这一来只是为了瞧一眼,你千万不要感到逼迫。——顾琼齐

人沉默久了必遭再三欺压,那是你们人生的痛点,也会成为我生命里挥之不去的阴霾。错了一次,就不能再跌下,这次我绝不退让。——蓝枫

我再不做那座灯塔,再不做那盏灯火,因为在亮堂之下还踩着别人的影子。——苏珉颜

大门牙最近火气有点大。——梁苑

越追忆越失落,觉知迈不过去那道坎,于是天翻地覆,鸡飞蛋打,所以啊何必再忆呢?因为答案会叫人潸然泪下,如释重负。——前记

恍然间,一切好像都要重新开始。

巷口处少了川流不息,冷清的光线随意点缀,丝毫不留暖意。

珉颜站立在原地,小区楼外的光景在警笛呼啸而过之后依旧热闹,周围居民对讨论乐此不疲。

手机铃声伊始响起,珉颜木讷地掏出接听。手机对面的人不断提醒珉颜之前执意犯的糊涂事。

“苏珉颜,你这次可得老实点儿,蓝家那桩事儿你别管了,听到了没?”师父她老人家接到线人提供的消息之后,真的是坐立难安。

苏珉颜再趟这趟浑水,那就玩完了。

她心乱如麻,只是定睛看着不远处之景。渐渐地,那个落魄的身影就出现了,越发清晰,越发残忍。

珉颜糊涂回应,“好。”

等师父觉出她声音不对劲之时,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苏珉颜这次就是这么听话了吗?

他漫步往前,失了方向。当他走近视野之时,珉颜的眼里已经模糊成一片。

蓝枫啊,以前我想要将你读懂,现在仅仅只是翻开卷首,再读下去我于心不忍。

蓝枫站住脚跟,周围景色突然安静得慌。未久,她再问“写信人是苏常宁吗?”

不知何故,她眼里这般湿润。他的视线最后落在珉颜攥着的报刊上。等她把一切说清道破,他才知世事无常。等她把一切说清道破,他才知世事无常。

蓝枫自行将报刊从珉颜手心里抽出来,一读再读,他读到心里那般难受。

“现在我在想,庭审结束那时候,我刚好还是捡起了地板上的信,只是跟之前不同,我再耍赖一点把信纸展开来看,看清了署名是我爸的名字,那跟现在该有多大不同?”

设若是珉颜说的那样,那在她18岁前后的时光,愧疚难当无穷无尽,她犯不着千辛万苦地消磨时光等一个不太可能的人。

那样的话,在福利院里他遇到的那个人不是苏珉颜,上苍规定,他们连面都碰不着。往后年年,他的人生真的跟苏珉颜这个人扯不上半点关系,多清静。

可是那样的假设虚无缥缈,最终还是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

她无声落泪,他又错愕不已。在他遭受牢狱之灾的地步,出现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善意人,那人频繁来信,助他过渡。

到头来,那个叫苏常宁的人原来在他陷入囹圄之前狠狠推了蓝枫一把,让他碰得头破血流。说来说去,仿若一场无心的预谋。

“可实际上人不能做那么多假设,……”他又重申了之前的话,只是眼神冷落了几分。

该是这样的,你逃不掉。现在,我对你的眷恋,以后该去往何方。

“后来奶奶走了,我爸也走了,可我不懂他们一个个的都叮嘱我不要当记者,现在我明白了。”

那是因为心里有愧啊。这种愧疚即将转移,持续存在,没完没了。

下一秒,他将她牵过来揽入怀里,下颔抵在她的肩上。

声线有些喑哑,他说“你大可以不要告诉我,可是说出来了我们就都得面对,解决问题的时机不是今天,我们太过情绪化,还是等冷静下来再想。”

他的语气何其沉重。无法,他只得找一个折中的办法。

那时节,珉颜攥紧了他外衣上的布料。声音压抑到颤抖,后来索性啜泣不成声。蓝枫清楚地听清了她的话——对不起。

话语余音绕梁,值得细细回味。对不起哪一桩哪一件?恩恩怨怨吗?

等苏珉颜走远了,他才回过神来。她刚才说起,我食言了,我们以后不能再天天见了。

这横竖都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苏珉颜。”身后的嗓音有些低沉,他如愿把珉颜叫住了。

背影停留几秒,并未回首,她又继续义无反顾前行。

**

另一边,小女孩已经入睡。师父确保孩子熟睡之后,将故事书放回书架上,起身到门边关了灯,顺带着将门一并带上。

客厅里,她给她拿令人操心的小徒儿去了几通电话,都是无人接听。“跑哪儿去了这是?电话都不接。”索性,师父穿上外衣,匆匆一身装备出了门。

赶到台里,已经将近1个半钟车程,年末的路况实在是堵的慌。等着等着,脾气都给磨灭。

下车之后,直奔寝室。应着敲门声,门被打开了。“部长。”潜水兽率先问候。

“小兽,苏珉颜呢?”

这时,有人灰头土脸站在长廊上,手指都被冻得僵硬,她将手从衣兜里掏出来,插了一句话“师父。”

可终于回来了,老天。幸亏她没干出什么让人大跌眼镜的事儿。

露台上。

师父走在前头,突然停了下来。转头反问“冷吗?”

珉颜亦跟着停下,虽有些不明所以。她仍点头,心不在焉答“哦。”

“你打外面回来怎么就不分冷热,晃这一路我都给你打了多少电话了,心思都跑哪去了?”

说罢,师父直接上手指点着珉颜的脑袋,珉颜自然是一边听着数落,一边又痛苦地躲避“啊……”,接着揉了揉受力处缓冲。

珉颜实话实说,不禁开始失神。“我想撒手不管了……”她一时半会儿没想明白,只想图个轻松,少惹麻烦,不是正合师父心意吗?

“稀奇啊,难得你这次这么守规矩……”师父说着稍作停顿。两人接着坐在长椅上,师父将热饮从袋子里掏出来,递给珉颜。

珉颜接过,拿在手里来来回回滚动捂着。

“遇上这种事情……它就是巧合得雷人,夹在中间横竖都是你的不是,真的让人很难做,我知道。总有那么想不清楚的瞬间,你都不知道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但是……”

未闻下一语,师父将手搭在珉颜下手臂上,语重心长道“但是这不是你的过错,对上一辈人的恩怨你可以自责,但千万不要诋毁自己。”

珉颜飘忽的目光最终聚焦,师父那样的神情总让她觉出安宁。那个做错的人,真的不是她自己啊。

可她还是不明白。

“我不知道怎么做才周全。我要让我那地下长眠的爸在死后还不得安宁,给他追加几项罪名。还是干脆就让蓝家当冤大头,他们可以恨我,就这样散了吧?反正不是我要过一辈的人。”

珉颜句句都在置气,她越发激动,脖子上的青筋显而易见。

都不是万全之策,她能力有限,剪不断,理还乱,索性就放着吧。

听后,师父明知是一时情绪,却是爽快回应了。“那好,任着这糟心的事儿去吧,不管了。”接着拉开易拉罐拉环,找珉颜碰了杯。

师徒俩开始喝起来,没有酒精助力,叫人越喝越清醒。

中途,珉颜突然想起什么,问“师父,家里有大人吗?”

师父摇了摇头,“把她哄睡了才出来的。”

珉颜后知后觉,“那赶紧回去啊。”把孩子丢在家里无人照料,您这心可真够大的。

“你还说,不是因为你搞失踪?说正事儿,这几天你先歇着,捋清楚了再说。不过我可得盯着你啊,你不管了,这可是你说的!”

珉颜忽略师父怼着自己的手指,答非所问“不过这么晚了,您还不回去吗?”又或者说“好冷,咱们回去吧。”

最终如愿,喝完手里的饮料,两人便远离了露台。

回到寝室里,珉颜换了鞋,伴着钥匙哐当作响。潜水兽刚好用固体胶把撕裂的稿粘好。

她下意识问“怎么啦,拼命三娘被霜给打了?”

珉颜拖来转椅,一股脑儿猛地坐下去,累透了,答“我……好像分手了。”

**

翌日。

洗手间内,镜面上映出清俊面容。他弓着腰,手里拿着剃须刀,仔细地将涂开的泡沫刮除。

未久,潺潺流水声。洗漱完毕,移步桌上倒了水,本想落座沙发,他却顿住了。目光一瞬间偏移,他反而望向窗台。

不知道那些花种子是否开得出来,这季节想必还未发芽了。即使是养活了,又有什么用武之地呢?

即将有下一步动作时,电话打入。听闻对方三言两语,蓝枫的语气听起来貌似谢绝好意。

他答“不用忙活了,我过去就行。”

紧接着,他换下居家服,穿戴好出了门,直奔单位而去,然后再迅速转站父母亲那里。

车辆停在门前,他先把米扛进去,蓝母看着蓝枫返回去拿车上那些年终慰问品的背影,问“怎么尽往这儿搬,你自己呢?”

等他人回来,他手上提着油瓶,更有甚者还有一包袜子,活像个会过日子的人。

蓝枫把东西放下,直接忽略了蓝母的提问,转而问起别人的行踪。“妈,我爸在里边怎么样了?”说话时,他自觉望向紧闭的房门。

他的老父亲究竟是躲哪儿了?他老人家从昨晚蓝枫外出回来一直就藏在屋里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蓝枫没搞清楚里头的状况,只得再来看望一番。

他自己也备觉糟心,他似乎要在两难中抉择,残忍到无法回避。

“他呀……”沙发上,蓝母刚说到这里。“啪——”一声,门被打开了。

蓝父面色沉郁地出现,愣在门口好一会儿,活像一块木头。蓝母接上未完的话,顺带着用下颔指明“你都看到了,一直是这幅德行。”

哦,我看清了。

“没有盼头了……”老人语出惊人,怎么听都是极度地悲观。

未等蓝枫插上话,老父亲自己跑过来坐在沙发上,义正言辞“我们这一辈人的事,小孩子家少管,不要影响到自己,做错事的又不是你们,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最后一句,蓝父附带着警告蓝枫收敛无从置信的神色。蓝父口中的你们,将珉颜自觉包含在内。原来,他第一步想的还是要吞下这浩浩荡荡的冤苦啊。

蓝枫开始轻搓手掌,目光不经意地躲避与暗淡。“我真没错吗……”他想了想,还是轻微摇头,“我错过。当年大义灭亲,现在想起来倒像一场闹剧,我后悔了,再来一次一定要先灭了这么愚蠢的人。”

他说的话句句跟自己过不去,恍惚间世界天旋地转,他觉得自己真的有够差劲。什么敏锐的洞察力,都是笑话!

如果当年某一环节出现了不一样的转机,情况大可不必像现在这般。他不会奔走,辗转异国,而是按照原来的设定进入基层单位,回到家乡落叶归根。那样的话,蓝家不必离散破碎十载之久,铁窗内没有他反反复复,浮浮沉沉的牵挂,皆大欢喜。

现实就是这样狗血,造物弄人。

现在蓝父反而展现出他老人家的宽宏大度,可蓝枫不能接受,亦不敢接受。

“我跟你妈上半生没过好,蹲了牢房。这会儿想着怕了,想过好日子了,人老了就爱拼后代,我就爱跟他们比出胜负,你倒是让我有这种资本!”

蓝枫自觉悟出来其中深意,仍问了一声“那我要怎么做?”他脸色瞬间变了气候。

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呢?

“重来一次吧,蓝枫。”父亲看着他,意思明了。重来一次吧,你跟珉颜没时间耽误了,你别再耽搁了。

儿子实在是意料之外,他的父亲倒是胸怀宽广,可他思路转不过来,压抑不住的逆反心理。

他侧开脸,反而不经意目视对面沙发上的母亲,偏离话题问“不好过是怎么个不好过法,我对里边的情况一无所知,你们受了什么罪有什么病痛我也不知道。是我过得太安逸,但是为什么吃了那么多苦出来之后还一声不响,这个也不能对我说吗?不管是为了我还是隐瞒我,我不想当个糊涂人。”

气氛降到冰点,蓝母瞥了一眼那个老顽固,换了个身姿挽回道“还能怎么样啊,那儿管吃管住,条件是什么水平大家伙也知晓啊。”

这样的回答他显然不愿接受。

他轻叹了一口气,总感觉冥冥中生发了距离,以此造成地理上的相对独立。他们思来想去,三缄其口,不过一句为了你好。

“爸,妈,你们应该相信我可以把事情处理好,那样阴暗的岁月不仅是你们自己的人生,也是我自己的人生,下半辈子带着这个无妄的痛点这样过下去,当个替死鬼冤大头,你们心里真的痛快吗?我心里憋屈得慌……”

蓝枫一想到未来长路永夜,愤懑一时间铺天盖地。一时间,他有股冲动把一切都摔碎。

“行了,你跟我急什么,吵死了。”蓝父一语打断,他听得厌倦了,那样的生活他厌倦了。

他继续道“对,我这个爹当得没出息,被别人构陷了不说,刑讯逼供的时候还服软了,让你扎马步认祖宗,吊打泼冷水针灸,没人受得了。我想着咬牙坚持下去,死了就摆脱了,那群混蛋把你也整进来了,那我就更想死了,认了罪他们好放人。我让你在外边好好过,可没让你过成现在这样子。小子啊,我们俩口子老了,等不起了……”

说到这时,整个人已经不住哽咽,老泪纵横,伴随着断续的啜泣声。

丢脸极了,丢到家了!回忆起来,当真叫人辛酸犯难。

蓝枫处理完这样大的信息量,整个人想被击中一般。这些隐蔽的幕后裹挟了真真切切的疼痛,让他思维持续放缓,唯有眼睛不忘淌泪。

蓝枫啊,原来是为了你啊!

他只好攥紧了拳头,暗暗骂自己是个混蛋废物!

“所以你们俩千辛万苦走到这地步,就不要突然叫停,我只有这个要求,你倒是答应我啊……”蓝老攥着蓝枫的手,近乎是哀求的语气。

蓝母见老伴儿情绪失控,上前去抚着他的后背以示安慰。她夹在两边不知如何是好。父子俩一个爱钻牛角尖,一个爱打抱不平,互不相让。

这样低三下四的口气一开始令他措手不及,视野中热气升腾。等到再度清晰时,蓝枫将手从父亲手里抽回来,他正面回应顶撞“我不!”

接着,他从沙发上站起身,看着父母亲,一句坚毅的“对不起。”,他不忍身后目送的人,于是仓皇而逃了。

你们,就放手让我去搏吧。他自由了。

坐在车座上,蓝枫迅速给人去了电话。

办公室内,手机铃突然响起。徐晔放下卷宗,滑动接听。

“你好,徐……”他的话就此被打断。

听完陈述,徐晔回“这方面我不擅长,充其量可能当个二辩,不过我可以联系上金牌辩手,这个倒是可以为你效劳……好,到时联系你。”

通话结束后,徐辩火速联系上了他口中的王牌,特地嘱咐是朋友委托的案子,叫价应当合理。

卖完了人情,把联系方式推给对方,他也就放心了。重新把手机放回桌上,他继续翻看卷宗,猛然想起什么,食指却不断敲着桌面,不停盘算。

徐辩迅速码了一段字,发送出去。不想让裴某人闹翻了天,且给他创造了大好时机。

**

她现在半休假了,清闲堕落得很。

恰值大中午,裴翼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刚接通,直截了当一句“颜颜,蓝叔叔蓝阿姨现在要翻供反诉,难度还是挺大的。”

裴翼发表完自己的看法,珉颜恰巧弯下身准备从打印机取出打印材料,她下意识回“你现在方便吗?我去找你,老地方见。”

“好,我等你。”

约好地点,又是匆忙赶赴。腿勤真的是历练出来的。

这算得上裴翼中断律师生涯后她们俩进行首次深度谈话。裴翼一开始也是一知半解,不懂事情全貌。

等珉颜慷慨大方输入完,裴翼才觉得是游戏一场,她以为只是程序违法的问题。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现在我觉得我爸,那个我崇拜的人不过也就这样。传达错误信息、操纵舆论声势的媒体人,没有底线可言。”珉颜苦笑着,不忘挖苦一番。

可那个人却将她萧条的记忆填满,做了她职业生涯的指路明灯,她以为那个方向就是光明。

裴翼倒是否认这么悲观的观点,“如果那时候我苏叔是因为信息不对称而被误导了,不是主观上故意扭曲事实,那就得另当别论。不过,苏叔叔作为可能的第二被告人,考虑到他已经身亡的事实,蓝家的起诉状应该会人道一点,既往不咎。”

珉颜失神,盯着桌上的绿植。漫不经心问道“我怎么做才好呢?”

她真的要去揭发吗?可是那样的揭发似乎很难让大家买账。

她要隐瞒吗?可她心里有愧啊。这样她就是不客观不公正不理性的大骗子了。

最后,裴翼给了回答——回避。

晚间。

从律所回程,停车场内。驾驶座上,蓝枫开了屏锁,进入通讯录,接着屏幕就一直停留在备注为苏珉颜的联系人页面上。

即将按下绿键,他又迟疑。想起昨晚闹的不愉快。他说,等我们冷静了再说吧,并无定论。

最终,他关了锁,发动引擎,车辆扬长而去,直奔电视台。

夜幕降临,镂空围栏内,卫视大楼夜灯光景依稀可见,蓝枫下了车。

他迟疑了片刻,有那么一刻有些反悔,打量起了街上的车水马龙,失了方向。

另一边,苦于路段堵塞,寸步难行。珉颜直接让裴翼停在路边,自己走一段路回去就行了。

开了车门,珉颜下车,向裴翼挥了挥手“路上小心啊。我走了。”说罢,裴翼点头,道别之后,珉颜将车门送回去。

两人就此分道。

车外的世界瞬时降温,为了躲避这样厚重的阴冷,珉颜走得很快。

就在卫视门口,她渐渐停住了步伐。那个人背对着自己,幸亏不是一下子的冲击,她没想好要怎么面对。

她停的过于迟钝,站定了。她才喊前面的人“蓝枫。”

他应声转过身来。短短时间内,再见他已是千头万绪。

他眼里的怅然,让人预感不详。

“有什么事吗?”珉颜率先问道。

他看她看得极有穿透力,然后淡淡作答“我考虑了一晚上,我们……就走到这里结束吧。”

整座城市的喧嚣依旧,街道上流动的脉搏依旧。他站在这里等她,已经大不如从前。

可是,已经到尽头了,她还是没有将他读懂,他亦参不透她的经历。互相抱憾,你也得记住我,那才叫美好。

“好。”她赞同了,因为都想要自由放手一搏了。

你不必考虑良久,不管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无条件服从,因为我没得选。

接着,珉颜轻易将脖子上的项链扯下来。连同腕上的红线也一并摘下,一并送到他手里。

穷尽思维,她找不到一句应景的话,保持着将他手心摊开,把东西递到他掌心里的姿势,持续几秒,她收敛了。

映像尤深,她启程从他侧身擦过,那样匆匆呼啸而过,然后梦就醒了。

一切回到原点。

再见……

**

加油站内,梁苑跟工作人员打了招呼,“你好,加满。”工作人员会意,劳他去服务前台结了账,他照做了。

等结完账出来,手上多了一盒赠送的抽纸。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晃进他视线里了。

对面,裴翼下了车,发现眼前的目光,追寻过去,视线在半空相遇。

加满油之后,两人找了个方便的地方谈。于是魏叔守着车,两个年轻人在外路边不知在嘀咕什么。

“岳旭那边犯罪事实确凿,没有什么可辩的了,再来一个张的案件,社会影响那得多大。”阿苑双手插着腰,看上起对一切知根知底,操碎了心。

裴翼点了点头,跳过这个话题直接问“又是不能向我讲的事吗?我反倒是从徐师兄听来的这回事。”

又是姓徐的。

作为当事人,珉颜也在中午的时候过去找她把话说清楚了,事先知悉事情发端的阿苑当真以为缄默就是瞒着裴翼了。

阿苑愣了几秒,才下定决心回答“不是。”他明白了,裴翼是找他算账来了。

“我刚才想了想,从法律层面上,咱们之间并不存在履行信息共享的义务的关系,道义上其实也大可不必。我只是单纯地好奇,在这之前也搞清楚了,你不用紧张。”

裴翼再次动用她的嘴皮子功夫,将人绕得团团转。

但其实意思明了——你要藏着掖着悉听尊便,我不稀罕了。

这种情况让某人始料未及,他心虚问道“小裴翼怎么了,突然间?”他自己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对方的答辩甚是精彩。她说“我再小,也比你大几个月。那就先这样,我走了。”

他也没来得及拦住她,或许压根就没有打算拦住他。人坐上了车座,车子扬长而去。

另一边,老前辈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不多时,车门被打开了。梁苑弯身坐进去,扰了老前辈的清净。

看上去这小子脸色不佳,肯定是不好的经历。

“怎么,把人给气走了?”魏叔打趣问道,他可是洞悉一切。

阿苑将钥匙插入空洞内,回道“不是,她气的我。”听起来,置气一时。

紧接着,车辆启动。他得回去值班室冷静冷静。

一路上,魏叔不忘落井下石,“你跟谁动嘴皮子不好,跟律师斗,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已经不是律师了。”

“真稀奇,还能闹成这样。”

“叔,您是哪一边的?”

咳……这下可以闭嘴了。

回到寝室里。

她呆呆凝望着盆栽里无声无息的生命迹象。这花还是长在四川那个小县城里好,在这儿估计是长不出来了。

回想她摘下项链的决绝,亏得她走得快,那就是成长啊。

这时,手机铃突然响起。屏幕上显示来电人——我妈。

珉颜接听,第一句问“妈,怎么了?”声音疲惫至极。

彼端,苏母看着满屋的狼藉。对着电话那端讲到“去调研回来,我以为遭贼了。”说罢,她坐在床铺上,捡起来地面上揉成团的书信。

苏母皱了眉头,意味深长问“都知道了?”

“妈,你没打算对我讲吗?”珉颜说着,眼角开始有泪光逃逸,她压抑着声音,隐去异样的情绪。

“这时间晚了,明天过来一趟吧。”

结束通话后,今夜未必能眠。

处在不同的地理位置,同样一片窗外的世界。因遇上不同的心事,联系了又疑似割裂,让人思绪万千。

暖黄灯光下,蓝枫将桌面上的相框合起,收进抽屉里。

警署门口,梁苑坐在楼梯坎上,仰头望着浓墨夜色,月光并不皎洁。

裴翼则看着新闻播报视频里,小区楼外,嫌疑人经自首后坐上了警车,视频里嘈杂声鼎沸……

**

翌日。

景延匆忙披上外套,冲着即将要外出的人喊。“妈,我去扔吧,你歇着。”

闻言,母亲回话了“行,你可别乱跑,赶紧回来复习。”

他不以为意,穿好鞋,提上垃圾袋,敷衍了事“我又不是文科生,你带我上医院那里实训还好呢。”

紧接着,开门声响起,人就走了。

小区楼下,景延把易拉罐踩扁,投入可回收箱内。

不远处,老人家攥着写在纸上的地址,抬头望着高耸的单元楼。再往前,视线低落。他看那人倍觉熟悉,打开手机相册,如出一辙。

“景延……”

侧身处一声呼唤,景延下意识追寻过去。老人一展笑颜,再次问“你叫景延是吗?”

景延顿了顿,这幅面孔有些熟悉。他想了想,似乎前阵子在海岛上,他向这位老人家问路来着。

他点头,问“您怎么来了?还有……您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因为你是我找了很久的人。”

十分钟上下,门铃响起。

景母开了门,门外却多了一个风尘仆仆的人。这两个人总感觉有哪一处如出一辙。

最后,三个人坐在沙发上,开始讨论今天的话题。

坐上,老人家磨搓着手。景母倒了水给来客递过去,来者点头道谢接过,晾在桌上却是放凉了。

“很冒昧打扰了,我叫顾琼齐,我一直在找一个人,直到昨天,帮忙张罗寻亲的警察同志跟我说有消息了,给了我这里的地址,本来说跟他们一起来,我耐不住,就先找过来了。”

闻言,景延反而看着对面母亲的举动,异常冷静。他大胆做了猜测“您找的人……是顾延希吗?”

顾琼齐迟疑片刻,望着景延答道“我想你就说我要找的人。”

另一边,警署内。

阿苑转着笔,魂不守舍。他时不时转过头来,看看坐在身侧的魏前辈,人家正在敲打着键盘,忙得不亦乐乎。

他又想起了昨天闹的不愉快,那是裴翼吗?裴翼怎么可能跟他翻脸呢?

他暗自摇头,开屏锁,迅速在文字框内码字,输入了又回删,觉得差不多了,按键发送出去。

他以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叫阿苑吓了一跳。

“是我食言了,对不起啊,大门牙……”魏前辈将他所见的念出声来,瞬时遭到阿苑的打断。

“呀,您这会儿倒是不忙了,有闲情窥探别人隐私权了?”两个人开始在办公室里小打小闹。

“谁啊,大门牙,裴翼吗?”师徒俩绕着办公桌兜兜转转,捉迷藏一样,连带着同事也开始嘘寒问暖。

“哦呵呵,大门牙?梁苑你可以啊!”

“就是说,不是苏记者啊?”

“怎么,看这情况是吵架啦?”

噢……原来事情是这样啊?

忙活到最终,索性他坐定了,别人严加逼问,他嬉皮笑脸回以一句“你猜。”

再回彼端。

景延送老人下楼,走在小路上,他双手不自然,索性藏进了衣兜里。

送的路程已经足够遥远了,他停下。神色并未有一丝波澜起伏,他迟钝得麻木,带着些许的冰冷。

“您让我现在转换思维,一下子接受这个事实,我不能逞强说我做的到,我不是神仙。”

“我知道很唐突,在你最需要我的年纪里我缺席了,你对我的过往一无所知,我也不够了解你。在这之前我一直想着,你的模样会不会跟你妈如出一辙,我只是想过来瞧一瞧,你别有心里压力。”谁不知道,这位父亲眼里尽是伤神,往事当真不能再忆,叫人耗费心神。

看老人把即将搭在景延肩膀上的手缩回来,景延亦无所适从,但却不敢表现得明显。

他问“这些年……你一直在找我?”

老人点头。两人之后便没再聊下去了,景延只是笨拙地吩咐长辈回程小心,这位远道而来的来客本来已经事先让景延回去,最后还是偶尔回首,看一眼再走开。

驻足在原地的人心里很不是滋味,泪珠开始滑落,他是激动啊还是难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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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恶魔出没校草别闹了

    恶魔出没校草别闹了

    “喂,喂,喂,不想死的话放手”“啊?”“笨,我在开车”一个白眼飞来“哼,等着,初吻的事下车后再跟你算账”欧阳雨纤别过脸,不知不觉中睡着了。看着靠在车窗上睡着的欧阳雨纤,长长的睫毛垂下,粉嘟嘟的小嘴似乎梦到了什么吃的,时不时吧咋几下,“傻丫头”说着,他轻轻的捏了一欧阳雨纤精致的小脸……
  • 嗥叫荒野

    嗥叫荒野

    小狼刚刚出生就被人从狼窝里掏出放进了狗圈,在迷迷糊糊中它就把自己当成了狗。在大兴安岭的丛林边一个刚刚出生的男婴被母亲抛弃了,一只母狼却收养了他,也是在迷迷糊糊中他就把自己当成了狼。故事就这样开始了……
  • 起源的光茫

    起源的光茫

    光明是起始,黑暗是终结。在光与暗之间,是那片片的璀璨星空。
  • 你和我,最美好的时光

    你和我,最美好的时光

    程熙熙是马文博的学生,马文博是程熙熙的大学老师。本来最不该在一起的人,走到了一起。马文博拼尽全力,默默保护程熙熙,却选择让她一无所知,视他为仇人。当一切真相大白,她却只能在离他渐行渐远的列车上哭泣。最后的最后,我们都不得不感谢,赠与彼此那段最美好的时光。多盼能送君千里直到山穷水尽,一生和你相依……
  • 那天旅舍

    那天旅舍

    你说,我这是怎么了?你说,非得让我感受到这样的刻骨铭心么?我不想是一个孤独的人,你知道么?即便你听不到我心里的歇斯底里,你能否像旅舍的人儿一样,即便是微小到极致的联系,也让我知道我们正在走向彼此,走向梦想,走向心扉。
  • 助攻上位记

    助攻上位记

    一朝穿越,友情、爱情、亲情让她混得风生水起,却未曾想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命在旦夕,被迫亡命天涯。过去的幸福转化为无边的怒火,点燃她的复仇之魂。待看笑笑能否在这暗潮汹涌之中笑看人生?!
  • 我的明星大老婆

    我的明星大老婆

    一夜之间,唐森莫名其妙成了华夏国首屈一指的超级富二代,就连给珠峰装电梯都是其家族执掌的项目之一。更让人羡慕的是,他还娶了个明星大老婆!只不过,这漂亮老婆很傲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