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习翻身打了个哈欠,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揉揉眼,啊再使劲揉眼,这,这绝对不是自己的房间!
她坐起揉了揉头,还是有些疼,实在忍不住,又晃了两下头。足音端来了洗漱的水,从屏风后出来,见习习起了,忙放下过去扶她,“姑娘总算是醒了。我们可是守了你一夜呢。”
她边说边替习习穿衣。习习赧然,咳了两下:“麻烦你们了。”短暂的沉默之后,习习问:“昨夜是施泠宸送我回来的?”足音点点头。
“我们可没少吃惊。公子抱着你闯进来,浑身湿嗒嗒的两个人,都快束手无策了。倒是好奇,姑娘与公子是如何落水的?”
习习故意岔开话题,央求道:“足音,我饿了,拿些吃的来给我好么?”
“美人姑娘,吃东西之前先得喝这个。”一股草药味,随着空谷飘了进来。
哎,先前的还没打发走,又来一个。她无精打采。
一碗药已经递到她面前了,她装出一副柔弱的样子,可怜巴巴扯着空谷的衣袖问:“可以不喝么?”
空谷被她泪汪汪的双眼盯得没办法,心生不忍,却仍是狠了狠心,掰开她的手,将衣袖从她手中扯出,无奈道:“公子的吩咐,不喝就灌下去。”
死人妖!你不得好死!习习悻悻接过,捏住鼻子,端起一顿猛喝,勉勉强强喝光碗一扔,呛得咳嗽不止。“姑娘小心些。”足音拿锦帕擦净她嘴角的药汁,一手抚上她的背,轻轻拍打,空谷又递过蜜饯,哄了大半天,她才算是恢复正常。
未七和薇罗近两天居然也不怎么黏她,她便好过得很多。偷窥过小家伙们的现状,她果断溜到了后院,瞎逛几圈,愣是无聊。人妖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没人打扰的日子,其实,真不好熬
对了,昨晚,自己掉下去之后,死人妖不是都没管么?后来怎么又把自己捞上岸了?习习想不通,一步一步在院子里踩蚂蚁,太阳毒辣,她分毫未觉。半个时辰后,她满头大汗跑回房沐浴后,躺在床上一睡,一下午又过去了。
莫名其妙的烦躁,天儿闷热得要死,习习从床上一咕噜爬起来,出去透气。院子里的侍女今天格外少。
习习正要迈步出去,外面传来说话声,仔细一听,竟是空谷与足音争执不下。“我可管不了那么多,反正只要把她交出去,公子就平安无事了!”
“你糊涂透了!既然你我都知道她要的是谁,你以为公子不知道么?公子独自去便是摆明告诉我们,不会拿习习姑娘做这交换的!此时你若真把习习姑娘骗去救了公子,公子回来还不一样会再去绮云阁,根本就无济于事!唯今之计,看公子的造化罢。”
原来,那是解药啊。
“绯烟怎会费尽心思要一个女子?我百思不得其解,足音,你比我聪明,定是知道的,你说与我听。”
“空谷,我整天都呆在这宅子里,与她素未平生,况且,从未听过任何传闻。你教我如何说与你?”
“说与不说,都无差别。直接带我去绮云阁找他便是。”习习站在她们身后,神色严肃,不似开玩笑。
足音的“不”字卡在喉咙没来得及吐出。空谷已风急火燎拉着习习一起消失在她面前。
“习习姑娘,公子出门素来不坐软轿,得委屈你和我一起步行过去。”
习习微微一笑:“无妨。左右我又非千金小姐。”眉目中的淡然与一闪而逝的自嘲,初现端倪。“空谷,我需要一条纱巾。”空谷匆忙中,随便找了个小摊买了条纱巾交给她。她仔细系好纱巾,覆住容颜。
绮云阁,到底是风月场所,自是马虎不得。绮云阁守门之人直接放她们两名女子入内,想是早就打过招呼了。
相比于整座楼的靡丽浮华,绯烟的香阁颜色倒是素净了不少,整个浅色系的。门口立着的小丫头,低眉顺目,甚是乖巧。习习有几分眼熟。那小丫头,抬头笑吟吟道:“习习姑娘,小姐恭候多时了。”
空谷欲随习习进去,被那丫头拦住,“小姐只见习习姑娘一人。”
习习转过头,对她微笑,“放心,定会还你一个完好无损的公子。”
绯烟坐在铜镜前,背对着她手执一把檀木梳正细细打理光亮的青丝,她嘴角弯得老高,懒懒出声道:“你昨夜要是随我回来,今日便省下这趟了。”她站起来,面向习习,“聪明人是懂得做选择的。”那双眸子,如嵌入了宝石,闪烁着碎碎的光。
“你总要先说出你百般心思拐带我的原因啊,不然,何以取信?”习习言笑自如。
“何以见得?”
“你的眼神里写满了不安分。”习习竖起食指放在唇中央,“嘘它出卖了你。”
绯烟再说话,却是带了几分赞赏,“不错,我仅是带你离开此地而已。正如你所知,绝不会伤你性命。只是,既然施泠宸不愿主动舍弃你,只好让你来做这取舍之人了。”
绯烟踱至床边,撩开帐子,施泠宸静静躺在床上,呼吸正常,脸色正常,甚至连微抿的唇都有笑意。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除了他是睡着的。
“此毒名为‘浮生一梦’,中毒者一天以内陷入沉睡,若是十日内还未服下解药,便会心思枯竭死于梦中。自昨夜他与我欢好之后,就再未醒过。倘若他的命于你毫无意义,大可就此舍弃,不用委屈自己。”
习习嗤笑道:“你根本不敢杀他,我何必赌上自己的自由,来做一件本就按大家所想结果发展的蠢事。你爱下什么毒,随便下。反正无论怎样,你最后皆会将他完好无损送回去。”
偏偏此话一出,惹怒了绯烟,顷刻之间,习习被她狠狠攫住脖子,提起悬空,挣脱不开。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偏要如此,那还不如直接了结你的性命,免得你后痛苦!”
习习双手不停捶她,竟犹石沉大海,不起丁点儿作用,呼吸十分不顺,脸已经涨得通红,慌乱中她一脚踢翻了身旁的凳子。门被撞开,“小姐快放开!”云儿大叫,“你再不放,她就窒息了!”空谷冲上前,绯烟凌厉喝住她:“滚出去!”吼完这一句,她已松开手,习习全身乏力跌倒在地,发髻都散了一半。云儿拉住空谷,跪在地上恳求道:“小姐不要过于激动。请小姐想清楚自己的初衷,伤了习习姑娘并非大家所愿。云儿先出去,小姐静一静罢。”说完,二人挪出去,再度关了门。
她转过头,习习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仍是惊魂未定,由脸蔓延至脖子的红还未消减,一双眼里全是恐惧。见她缓缓向自己靠近,却使不出一丝力气躲避。眼里的绝望几乎将她湮没。意想不到的是,绯烟竟红了眼,嗫嚅着嘴唇,言语混乱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太恨了我当时只是想与其你被她所伤不如死在我手上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