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习起得迟,梳洗完毕,为去处苦恼了半日,未果。推开门,不想,昨晚那伙计守在门外。见她出来,伙计忙弯腰恭敬道:“姑娘,有位公子在楼下候您多时了。”
习习皱眉,他应该不会这么快就追来了吧。
“请随小的来。”
上半天过了大半,楼下已十分安静。估计厅内没有几个人。等习习拖拖拉拉小心翼翼从楼梯处探出半个脑袋一瞅,她立即明白了,安静并非因为人少,而是,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位华服公子,目光在窗外游移,从侧面偶尔能瞥到那微微翘起的眼角,端的让人深深沉沦。众人的视线都绕在他身上,他似是淡然至极地往楼道口一瞄,嘴角勾起,血色淡弱的唇,衬得这一笑柔美无双,“还不下来?”
习习瘪瘪嘴,磨磨蹭蹭下楼。众人一望,楼梯上一个蓝衣女子慢慢走下,她层层叠叠的裙摆伴着动作漾开又摇曳,犹如风中一朵盛开的蓝色莲花。绝色妍丽的脸一点一点,呈现在众人面前,这世上,怕是难有人再比她更美了吧。
习习却不去施泠宸坐的那桌,她在他旁边寻了个位置,与他隔桌相望,故意挑衅。施泠宸起身一步一步走过来,她权当不知。施泠宸在她对面坐下,倒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习习无语,不料,他借着一只手支撑起倾斜的身子,一只手竟伸到她鬓边轻轻撩散落的发丝,“为何赌气?”
习习被他不解却深邃的眼神吸引,移不开视线,一时间,仿佛将自己的心跳听了个仔仔细细。声音细如蚊讷:“谁说我赌气?我是认真的。”
“当真?”施泠宸笑出声,盯着她窘迫的脸色,“可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赌气啊。你不过在气我没在你掉进湖里时及时下去救你;不仅如此,你还气我擅自跑去找绯烟,害得你不得不踏足风月场所与她交锋。对么?”
习习无言以对,因为,一字一句,分毫不差。
“既然如此,听完我的解释,再决定去留如何?”他的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逼着她与自己对视,“之所以在你昏迷之后才下去救你,是因为,只有那时,我才救得了,否则,你会把我折腾到没力气,赔了夫人又折兵才不是我施泠宸的一贯作风。我独自去找绯烟,则是因为,她的目的在你,不会真要我的命,即使我一直不把你交予她,她迟早会给我解药。本来是两全其美的事,可惜”他怅然长叹,“谁知道你会那么傻的跑去找她!”
他接着道:“木头既将你托付于我,我便自当尽心尽力替他好好照看你。回去罢,别闹脾气了,未七和薇罗都在等你呢!”
习习幽幽吐出了一口怨气,碍于面子,并不松口。他移过去,弯腰牵起她的手,无视她的错愕和幅度极小的反抗,自然走出客栈。
一路上,过往行人,皆纷纷投以羡慕的目光。习习妄图用力甩开他的手,轻而易举就被压制了。施泠宸道:“别试了。只会伤着你自己。”
过了一会儿,习习又试,果真如他所说,没能挣脱,他还刻意使了些力气,弄得她的手腕微微发疼。施泠宸淡淡飘来一句话:“多少岁了?”
啊习习疑惑,老实答道:“不知。”
“想来也不会超过十六,不然何以此般幼稚。”
习习怒,轻蔑,绝对的轻蔑!哼!她转过头,自大狂!
一个奸计得逞面不露色,另一个明明沾沾自喜故作不悦。两个绝配拖拖沓沓,总算是兜转回了老地方。对了,眼见习习迈出一只脚,正欲进门,施泠宸转过来问:“你尚未告诉我,绯烟怎会放你回来?”习习缩回脚,摇头晃脑,得意道:“当然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啊。”
“习习。”
“嗯?”死人妖头一遭叫出自己的名字,她居然有点不习惯。
“你知道么?你一撒谎就会摇头晃脑躲避我的眼神。”施泠宸摇摇头,语气生硬,“我要听实话。”
左右逃不过,习习轻描淡写,一语带过,望着他的双眼认真道:“我与她起了争执,差点死在她手下,她因此愧疚,便放我回来了。”
施泠宸听完此话,眸色喑沉,嘴唇微启,尔后又慢慢合上,没有说话。站在原地很久,习习不太自然,打算进去,孰料,施泠宸轻轻拥住她。“莽撞。”他在她耳旁低低吐出两个字,责怪而又心疼。她愣住,打心底徐徐滋生蔓延出一种感觉,与暮子勋曾经给过的感觉,半层相似半相异。然而,她心里又如蜜化开了来,至少自己这么做,还是算被理解了吧。幸好,不然,真的就没意义了呢。
死人妖变脸变得太快了,快得习习几乎怀疑他是不是唱戏的。
“得了,等你去安抚完你的一双儿女,我再细细跟你算昨夜出逃的这笔账。”施泠宸突然把她拉进去,自个儿动手栓上门,再推开她,一脸淡漠,转身进去,一句话的空隙儿都未留给她。
这是什么?软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