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捂着后颈酸痛的某处,幽幽转醒,已然身在一间密室。密室四周皆是打磨光滑的石头契合堆砌而成的墙壁,只在其中一面墙壁的顶端,留了些许空隙,勉强算得上是个透气的窗口。
此间密室严密之至,完全无丝毫光线,能够投射进来。四个顶上的墙角处,各有一颗静静散发着夺目耀眼光辉的夜明珠。她微微眯起眼,看不出那珠子有多大。
真奢侈。她大叹一声,又自嘲一笑,自言自语道:“想不到你竟然对我嫡蓝习习格外开恩,囚禁我的密室都是这般豪华奢侈。”
她看看自己身下的石床,床上只有一床薄薄的褥子,没有枕头与棉被。心下顿时拔凉拔凉,照明用的这么豪华,这睡觉的床怎生这般寒酸?
她把当前的环境嫌弃了一番,转而想与泽他们的布置,不知他们那边安排得如何了?她虽被逼服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药,却早在之前便服了从迭城离开时,青索送她的能解百毒的药丸,说是万千寻留下的。
万千寻的医术她无需置疑,那可是她师父嫡蓝羽教出来的徒儿。配出的解毒丸,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当然,这师父好,徒儿却一无是处的,也不是没有,正如她嫡蓝习习。
那****对与泽说,要逼连如挽提前动手。两人便串通好,将一些重要与不重要的事,令连如挽知晓了。是以才有今天这出戏。
惟一不好之处在于,她轻轻按了按后颈,不敢太用力,这皮肉之苦,她始终逃不脱的。她走时将便笺压在了妆奁底下,只要七王爷看过之后,那么,一切就能依计划,顺利进行了。
她想起自己此番的目的,故意被连如挽擒住,然后等与泽伺机前来营救,顿时觉得不切实际,她倒是早就做好了一直被连如挽束缚住的准备。只是没敢告诉与泽。现如今,她唯一期望的便是,与泽不要因找不出她所在的位置,救不出她而自乱阵脚。
想完这些,她撇撇嘴,将石床上那床薄褥子裹在身上,安安稳稳,呼呼大睡。
她在里面着实睡得稳当,外面与泽与七王爷一起找她却是找翻了天。怪只怪她放便笺的地方太过隐蔽,他们虽然觉得大约是连如挽绑走了她,却不敢妄下定论,唯恐还有别的人也盯上了习习。
他二人在梁夷小幅动作将大大小小的地方打探了一遍未果,七王爷突然道:“那丫头心眼不少,我寻思着,她房中定有些地方我们还没翻得彻底。不如我们再回去仔细找一找。”
与泽眼前一亮,“言之有理。”
七王爷口中的这个细找,果真不同寻常。习习房内的所有摆设,被他下令,命人一件一件地搬到了院子里,把能藏匿任何琐屑小物的地方都找了。比如花瓶,瓶中的鲜花被悉数扯出,连其中养花的水都倒得一滴不剩。再比如凳子,拆了上面的锦套不说,那锦套还被生生剪成了碎块。
不得不说,此乃一败家子。与泽只在一旁默默看着,不作评论。
她房中的物事已经搬拆了一大半,一个丫鬟去取妆奁之时,终于发现了其下的便笺,速速呈了它到自己主子面前。
他取来一看,与泽也凑上前,读完那便笺上的内容,与泽不禁有些面目狰狞。
七王爷打趣道:“这可是用你的名义约出去的人。她若是死了,你首当其冲,是这凶手的不二人选。”
与泽有些无语,仍打起精神一笑,“她不会死的。此刻她应该已经被连如挽关押在将军府的某个密室里了。我得回去找她。”
七王爷颔首,拍拍他的肩膀道:“去吧,别误了大事。”
与泽朝他一笑,点头离去。直至他的背影消失,七王爷才转过身俯视满院子残骸,对一干下人吩咐道:“你们把这些东西复原吧。”
众人面面相觑,都拆成这般模样了,如何复原?然而,他们抬头所见的,只有自家主子潇洒离去的背影。
习习在密室里白日昼夜不分,完全不知今夕几何。她一觉睡醒,只觉腹中咕咕作响,分外难捱。挺直腰板正欲大喊送饭,一思及连如挽那副阴险狡诈的样子,她又觉得没了食欲。
唉,叹气声接连不断。她虽为人质,可人质若是饿死了,连如挽要着她还有甚用处?她义愤填膺地暗自将连如挽指责了一番,心里才勉勉强强松了口气。
实在是饿,她靠在墙边提不起精神来。但她仍恹恹在想,连如挽会具体选在什么时候动手。她这番将计就计,实则危险之至。连如挽并非鲁莽之辈,只要带走她,与泽与七王爷便知,她不日即将动手。如此一来,与大将军与连如挽的夺位成功的几率就需大打折扣。但她贸然走这步棋,难道之前未曾细想?
她才不信连如挽有那么笨,连如挽既敢此般明目张胆,肯定还有其他的埋伏。七王爷与与泽那边恐怕进展不尽如人意。
她顿时有些后怕,假如七王爷与皇上失手,那与泽岂不要被连累?
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她不断安慰自己道,不会的,不会的,与泽的心计不比连如挽差很多,不会有什么重大变故的。
她这样念叨念叨,腹中实在饥饿难耐,一时间又睡了过去。只是她这一觉,因着没有吃东西果腹,实在不是太安稳,可谓似海上漂泊,时上时下,时浮时沉,很不舒坦。上下浮沉之中,她恍惚听见了沉重的石壁挪动的声音,立即从梦中惊醒。
但她全身无力,仅是意识清醒,眼睛却不大睁得开,所见皆是一派朦胧。
只听一道冰冷的声音在密室里尤为响亮。
“嫡蓝小姐,夫人怕你寂寞,体恤你,特意请了一位姑娘前来陪伴你。”
她费力从床上爬起,牵强一笑,“我倒不知,她何时对我这般好了。我不是人质么?人质若是死了,对你们只有害无益,你们该不会是想把我饿死吧。”
那人似乎挥了挥手,门外有个丫鬟模样的,端了一些干粮,与一壶水进来放在一旁的石桌上。
她扯起嘴角,嘲讽一笑。
紧接着,果真有一个姑娘被带了进来。
“你们好好地互相体恤体恤吧。”
她的话音已经飘远,密室的大门也再度合上。
习习挪过去,桌上的水变成了三壶,使劲一晃脑袋,看得清晰了一些。她拿过壶,直直往口中灌,等到不再似先前那般饥渴了,她才回过头来,看清了那人所说的姑娘是谁。
“玉美人!”她这一声唤得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