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可期,原名李琪琪,所以闺蜜娄心月发来的信息都是称呼她为“琪琪”。
“可期”这名字是她在出国的那一年改的。
当时,她想,既然过去的二十三年活得很讨人嫌,爹不疼娘不爱,有家跟没家无区别,好不容易鼓足勇气真心实意谈个恋爱,最后还被人甩。
眼看即将要独自一人奔向异国他乡,索性就来个彻彻底底的和过去say goodbye。
她剪掉长发,改了名字,删了电话号码,注销了微信和QQ等社交账号,任何可以触碰到她不想触碰到的记忆,她能毁即毁,不能毁就换。
总之,她那时就是要和过去断个干净。
冲动之下,她完全没想到,三年后自己还要回国,再两年之后,她还要回南方的城市,要面对那些她非常不愿面对的人与事......
和娄心月聊完,李可期躺在床上想了一会儿心事,想着想着,没顶住困意就睡着了。
次日,天还灰蒙蒙的,李可期的手机就响起了“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国歌的闹铃声。
她周身没动,只有左手习惯性地从被窝里伸出去关闭了手机闹铃。
五分钟后,“起来......”闹铃又响起,李可期同第一次一样关闭了闹铃。
又五分钟后,“起来......”闹铃再响起,李可期同第二次一样关闭了闹铃。
再又五分钟后,“起来......”闹铃再再响起,李可期同第三次一样关闭了闹铃。
直到闹铃响了第9次,李可期才翻身,右手摸到手机关闭了闹铃,拿到面前,慢悠悠地睁开眼,一看,两个眼珠子瞪得老大老大。
本能地惊叫道:“我的妈呀!7点10分了!”
李可期习惯设置闹铃五分钟响一次,因为她前一晚要是累瘫了的话,第二日很难醒来,即便一次闹钟能吵醒她,她的手也能很自觉地去关闹钟,继续睡。
而每隔五分钟响铃一次,正好可以避免睡过头。
一般在闹铃响第三次时,她准能醒过来,最多不超过5次。可今儿,闹铃却有点反常,响了9次,才震醒她。
列车的发车时间是8:40,从她的住处到南京南站正常坐公交地铁是1个小时,她正常洗漱、护肤、化妆的时间是40分钟,明显时间很来不及。
她的原计划是6:30起床,40分钟收拾自己,7:10分出门,提前半个小时到车站,如今护肤化妆的时间都睡过去了,只能三下两下刷牙洗脸穿衣,打算素颜出门。
临走,她猛地想起大行李还没快递,昨晚自己虎头虎脑地微信上下单是今日早上9点取件!
“我特么,昨天脑子进水得真严重,怎就没对好时间呢我!”
李可期焦急地自言自语,再点进微信快递订单消息通知页面,还好上面留有快递揽件小哥的联系方式,她赶紧拨过去,问对方能不能现在就过来取件。
对方回的第一句是:“不能。”
李可期顿了一下,仿佛最后一根救命草就被压断。
下一秒,她马上振作起来挣扎,跟对方苦求:“我的快递很急很急,我马上要去赶飞机离开这里,再也不能等了,只要你五分钟能过来,可以加价,加最高的价。”
对方冷静地回了她一句:“姑娘,出门在外,谁都不容易,加价就不用了,我这边实在走不开,若不按规矩办事,耽误了其他人,我会遭投诉的。这样吧,物件你还是留在那里,你让一个人帮你照看着,到时间我找他取就行。”
李可期听到此,终于看到了希望,感激地道声谢就挂了。
刚挂了电话,又一个难题来了,该找谁来帮忙呢。她在这里举目无亲,公司的同事离她又远,连房东都是住在几十公里外的繁华区,似乎都不麻烦不得。
李可期站在门口思忖一阵,脑海里来回搜索记忆中在这座城市认识的人。
忽然隔壁合租,刚搬过来不久的女生开门出来。她们互相道了声早,然后女生就走去上班了。
她们租的是三居室,有三个租客。李可期是一个,刚离开的女生是一个,还剩下一个是一对二十出头的年轻情侣。
这时的李可期,似乎只能看到把希望放在这一对情侣上了,快递就在这屋子里,没有人比隔壁邻居更合适了。
只是平时大家上下班时间不太一样,租友的关系基本只留在打招呼的层面上,像熟悉的陌生人。要求人帮忙,还是有点不好开口。
她深呼吸,鼓足勇气,轻轻地走到年轻情侣的房门前,“咚咚”地敲起了他们的门。
“谁啊?”里面不耐烦、慵懒、躁动的女声传出来。
也难怪,大清早的,搁谁听到这样的敲门声都讨厌,毕竟被窝那么舒服,爱的人正在身旁。
李可期尴尬地缩回手,不敢再敲,柔声而恳求道:“小唐,是我,可期姐。我有紧急事需要麻烦你一下,可以开门出来一下吗?”
没有回应,里面沉默着。
过了会儿,门开了。李可期口中的小唐盯着蓬松的头发,微微闭着眼,伸个头出来问:“什么事?”
李可期解释说:“是这样的,我等下就要走了。我大件行李带不走,只能快递。可我网上下单取件的时间是9点,时间来不及了,你能不能帮我照看一下,到时候快递员来了,帮忙开个门,对接一下。”
“就这事啊,可以。”小唐一边揉着眼睛,一边爽快地答应。
忽地,她清醒过来了,忙推辞:“哦,不行,我9点前就要去上班,等不到。”
“这样啊,那算了,不麻烦你,打搅了。”李可期才燃起不到一秒的希望火苗,一眨眼又灭了。
“嗯。”小唐应了一声,关上了门。
李可期转身失落地离开,才走了两步,后面又传来门开的声音,接着小唐冲她喊:“可期姐,我男朋友今天早上不上班,他可以帮你寄快递。”
李可期喜出望外地回头,差点哭了起来:“真的啊,那就拜托你们了。谢谢啊,真的很谢谢!”
这时的小唐已经彻底清醒过来,神采奕然,很友好地说:“客气啥,好歹租友一场。有缘再见,一路平安。”
站在过道中的李可期,突然间被这小姑娘暖到了,心底有一种难言的感动,对她笑了一笑:“有缘再见。”
一个人在异地他乡,陌生人突然的一个关怀,总会让人有种想哭的冲动。
李可期生活中是一个细心的人,可这次回家的事她犯糊涂得有点反常。好在一切总算完事,她可以安心地走了。
今天是周五,没有人送她,她也不想让人送。
八点前的地铁很少人,非节假日早上的火车站也很少人,李可期很顺利地上了南下的高铁。
她的座位靠窗,随着列车的开动,窗外的风景疾驰地退后,正想安静思索些什么,手机又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