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台上的陈老师正在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张家零想要把盛晚喊起来,但是他在陈老师威严的目光里动都不敢动了,他看着陈老师看着盛晚,然后半垂着眼眸,微微叹口气,有种无可奈何的意思,然后又低下头继续看教材,但是张家零貌似在他低下头瞬间,看见他的唇角微微扬起。
他怀疑自己看错了,不然陈老师怎么可能对着在自己课上睡觉的学生,无可奈何的笑呢?张家零咽口唾沫,继续埋头拿出书来复习,第一节下课,盛晚才慢悠悠醒来。
醒来第一件事才发现自己居然睡着了,不过她精神好多了,她看向张家零问,“我睡着了?”
她睡相不会不好吧?她摸摸嘴角,没有流口水,又是埋头再睡的,应该没有被张家零看见丑样子,否则他可以嘲笑她一星期。
“嗯,睡了半节课。”张家零老实回答。
“这么久?”盛晚扭扭脖子,急切道,“班主任没来吧?陈老师没发现吧?”
“老王没来。至于陈老师......”张家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应该也没有看见。”他觉得要是陈老师看见了,盛晚绝对要去罚站。
“那就行。”盛晚松下一口气,她可不想在再回到陈晔才来第一周的情况,天天抽问必有她,还是最难的一题。
盛晚觉得自己没有看贴吧是正确的,不然这周绝对过得糟糕,周六测验下了雨,昨晚上来得时候因为看了天气预报,准备了把雨伞,但是穿鞋的时候,偏偏给忘了,没有带到学校,她只能祈求雨小一点。
她不喜欢下雨天,特别是待在学校突然间就下雨了,以前她要么淋雨跑回去,要么把书包顶在头上,林意女士自中学以来,来接她的次数,一个手指都数的过来。
每次看看身边同伴,一个个被家长接走,心里失望又落寞,同时还夹杂一点不屑,不过这点不屑,是自诩为,都快成年了,居然还让父母来接的理论成立的,以便于她找回一点点自傲。
下午时分,昨晚第一场考试,窗外就由小雨下起了滂沱大雨,噼里啪啦砸在窗户上。
“雨大了......”盛晚望着第二场考试,依然没有停止的大雨呢喃道,她只希望今晚放学前这场雨能够小一点。
最后一场考试前她躲在厕所,就十分钟的时间,她想了许多,她有很久没有见到季书禹,对方似乎在逃避她,又想到还有一周多就高考了,还有依旧还在下的雨,一会小一会大,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
“你看到贴吧上那个盛晚,季书禹和张静的帖子没有?”
盛晚听到外面有女生讨论她,放在把手的手又缩了回去。她已经抑制自己好几天不去关注那条帖子,希望能够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看见了。我还以为季书禹喜欢的盛晚,没想到跟张静在一起了。”
“哎,不明白。张静哪有盛晚好看。也没有盛晚成绩好。男人的心猜不透啊。”
“这可说不定,你别看盛晚乖乖巧巧的,有人看见她从陈老师车上下来。就是教数学特别帅的那个代课老师。”
“真的?”女孩关掉水龙头,一脸惊讶,“不会吧。我觉得盛晚不像那种人。”
“这谁又知道呢,说不定就是季书禹发现她跟陈老师有瓜葛,才和张静在一起的。”两人说着话手挽手走出厕所。
盛晚一脚踢开门,脸上都是麻木,鼻子涌上一股酸涩,眼眶泪水想要落下,她不是第一次感受恶意的诋毁,但却是第一次感受到同龄人恶意的猜测,这两人她刚刚在厕所缝隙看见,竟然她还认识。
在理科班7班的英语课代表,有时候她们还会笑呵呵的跟她打招呼,不曾想到背后是这样看她的。
盛晚跑到学校超市,忍住自己的情绪,向阿姨借了手机,给季书禹发了约见面的短信。这串数字大概是她这三年来记得最熟的,可能这辈子也难以忘掉了。
季书禹有把手机带在身上的习惯,就看他放学来不来了。
她急忙跑下楼,学校花园有一所古风小亭子,平时老师逮到早恋最多的地方,因为今天下雨,也没有一个人。
她跑到亭子里面,没有灯光,这样的夜色正适合她藏匿,她......她想要宣泄,大哭一场,为什么自己什么都做不好,自己什么都搞砸了。
盛晚拍拍自己头顶的雨水,做在里面的凳子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
十七岁的人生就这么难受了吗?
她忽然想到一部经典电影中,女主问男主,是否人生只有童年才这么痛苦。
男主回答,一直如此。
她从小骄傲,盛江公司做得不小,林意在家做家庭妇女,两人将所有的爱都给了她,只是有一次,盛晚觉得爸爸不对劲了,看她的眼里没有以前的疼惜和保护,只有淡淡的忧伤和迷茫。自从那个时候她的世界就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父母不停的吵架,盛江脾气越来越暴躁,几次差点下手打林意,林意也从美貌太太变成拉着丈夫撕扯的女人,一切都从好变成了坏,包括她自己。
通过他们的吵架,她好像明白为什么变成这样,盛江出轨了,她看着母亲的模样,发誓以后要是她喜欢的男人出轨了,不爱她了,对她是这种态度,她一定不会让自己忍受这些,快刀斩乱麻,通常都是用最快最利的刀,也是最痛的。但是却也是好的最快,最省时间的。
盛晚安静的坐在亭子里,听见铃声响起,她望着来这条亭子的唯一一条小路,不一会走来一个人,是季书禹。
虽然她一直用理智警告自己,但她心底还是升起一股莫名的欣喜,外面的雨还在下,季书禹将书包放在石桌子上,然后拍了拍自己的有些雨水的发尖。
“走吧,我送你回家。”
“季书禹。”盛晚深吸一口气,想要一个答案,“你前些天对我说的话是我理解错了?”
“盛晚,我......”盛晚看着季书禹的眼瞳,只看见他满眼的无奈。
“你跟张静在一起了?”盛晚皱着眉头。
季书禹叹口气,坐在一边的凳子上,“盛晚,我跟张静订婚了。”
这个订婚来得突如其然,把他暑假想要和盛晚在一起的梦彻底粉碎了。
这句话犹如一声惊雷,把盛晚劈的全身不能动弹,她自嘲一声,双眼通红,勉强拿出微笑,“你们,怎么也不请我啊?一份订婚礼物,我还没有穷到送不起。”
“盛晚!”季书禹很心疼她,他知道盛晚的事,也知道她父母离婚后,双方都不太管她,她辛苦过一段时间,“不要这样说。”
“跟张静订婚是我父母的意思,我家跟她家是世交,况且张静妈妈曾经救过我,我......拒绝不了。”季书禹说完沉默的低下头,他出身不凡,不管婚姻还是事业注定要为这个家族奉献。
“那你喜欢她吗?”盛晚心脏慢慢下坠,像是沉浸在硫酸水里,一点点被疼痛和痛苦吞噬掉。季书禹富三代,家里是T市顶层名流,要是她还是盛家的小公主,她或许还有资格挣一挣,但是她只是个对季书禹毫无帮助,甚至可能拖累他的女人。
盛晚小时候跟着林意女士出席过不少富太太聚会,她们有多看重家世,她怎么会不知道。
“不喜欢......”高中三年他跟张静几乎没说过几句话。
“不喜欢......也要因为父母的意愿在一起吗?”盛晚不禁回想到高一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勇敢的向父母抗争,表达自己的内心,争取自己喜欢的东西。她深刻地记得在她回到学校后的第二次见面。
周三的体育课,他们两个的课撞在了一起,起初有人跟她打招呼,她没注意,知道季书禹走过来,她才看清楚,是他。
“谢谢你。”季书禹给她一瓶矿水。
“为什么谢我?”盛晚接过水疑惑道。
“我转去文科了。”季书禹对她一笑,眼眸里有着感激和开心。
盛晚打开矿泉水瓶盖,喝了一口,对他笑了笑,明白他的意思,这种感觉有些奇妙,又有些令人心动,什么都不用说,两人就能从眼神里明白对方的意思。
“不喜欢......也能够在一起?”盛晚再次凝视季书禹的眼眸。
他不远面对盛晚,面对她真挚的感情,“盛晚,人总是身不由己的。”他未到青年,却早就感受到到生活的处处不如意。况且在他们那个圈子,有多少的表面夫妻,各玩各的,只要不玩出孩子,就不会撕破脸,连他父母也是这样。
他可以和盛晚在一起,但是她却永远做不了他的太太。
“盛晚,无所谓了。”
盛晚看见他那双眸子里的哀伤,但也恨他,恨他们的感情不清不楚的就这么结束了,以一个可笑,戏剧,又幼稚的理由结束了。
她因为季书禹听了她的话,去勇敢争取自己喜欢的东西而爱上他,身边的人总是认为她是小孩,不在意的意见,从父母离婚到底跟谁,到盛江私自决定把她送进贵族私立学校。只有季书禹,好好听了她的意见,并且做了。
盛晚以为他已经有了足够的勇气,但或许从理科转到文科在他父母哪里本来就有商量的余地。
但是结婚这件事没有。
一点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