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北堂皇朝的关外驿站处停下,天色已接近黄昏,这一日不停赶路,午膳都是在马车上用的。
两人下车后,一前一后进了驿站的客栈,客栈内人声鼎沸,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许多大都是路过之人,身份复杂,天南地北的都有,燕忌笑嘻嘻的从二楼走下来,来到两人面前。
“公子,房间我订好了,三间,你和青衣门主一人一间,那两个小丫头一间,我和燕弦给你们守夜,如此,您可消气了?”
“你倒懂得怜香惜玉,多谢。”燕云未开口。青衣便淡淡说道
燕忌只觉得浑身一股冷气袭来,抬眼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依旧是那双清冷的双眸,没有任何波澜,可是这气息却还是让人不想靠近,他吐了吐舌头,故作轻松地说道,“不客气不客气,这是属下应该做的。那个,公子,我去吩咐店家准备吃的,你们先休息。”话音刚落,人便向一阵风似得消失不见。
青衣皱眉,“怎么觉得他很怕我,怕我吃了他不成?”
“或许吧,他还是第一次这般,青衣的气势果然不是常人能比的。”燕云微微一笑,青衣两字已经唤的越发娴熟自然。
青衣没有回话,径先上了二楼,回房休息。
晚膳过后,两人无话,便各自回房。蜡烛刚熄灭,还未入睡,燕云便觉得一股熟悉的气息靠近,他轻轻的坐起身,语气中带着惊讶与欣喜,“义父?”
来人在黑暗中无声微笑,轻挥衣袖,人便已不见,燕云身影一闪,便已消失在房内,而房门外守夜的燕弦竟丝毫未察觉屋内早已无人,依旧笔挺的执剑而立。
燕云随那人来到驿站外一处偏僻的空气地,身形落地,便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见过义父。”
“云儿快起。”男子温和的声音响起,月光洒下,照在他的身上,一袭银灰色衣袍,身材修长,手中执一把与燕云同样的白玉扇,面容俊美明朗,看上去有四十左右,温和从容,立于天地间,浑身散发着雍容典雅的气势,这便是燕云口中的义父,北堂玉。
话说这北堂玉若是在二十年前,也是名震天下的风云人物,北堂皇朝最小的王爷,四国之内人人得以称颂的文德公子,与曾经莫国世子莫寒衣,慕国太子慕容齐,元朝太子元竟苍,是为天下四绝,奈何二十年前一场变故,天下动荡,世事变迁,他自请入慕国照看慕容齐之子,慕云景,自此二十年不归北堂,终身未娶,现在世人只知慕国太傅北堂玉,无人再提北堂王爷北堂玉。
燕云站起身,看着依旧淡然如水的义父,一如往昔,似乎从未改变,岁月却终是在这满是清朗的男子身上刻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等待,执着,守护,他承载了多少二十年前,中原天下四分,慕国,北堂皇朝,莫国,元朝。,四国久经战乱,终因异世一女子燕非瑶和古族圣女的出现,四国君王与她们种种交错,最后,天下太平,战乱暂时结束。
曾经亦有一华光男子立于天地间,便是当时慕朝太子慕云景的父亲,慕容齐,愿舍江山,只为红颜荣华,从此,天下流传佳话,慕燕伉俪情深,感动天下。可谁能猜到,最后的结局竟是!大婚三年后,燕非瑶自请入住元朝,却是住在冷宫,宫门摆九死锁龙阵,二十年不踏出一步,慕容齐不知所踪,那样风华绝代的女子,自是有许多倾慕之人,最为痴情的便是莫国世子莫寒衣,曾为救她自断一臂,双腿残废,终生坐于轮椅,也在二人离开后,自请镇守慕国于元朝交界之处,寒衣关,二十年不踏出关门一步,而这个男子,北堂皇朝王爷,北堂玉,如玉般的男子,舍弃北堂皇朝王爷身份,放弃皇位,自那之后便前往慕国随身照顾慕容齐之子,慕云景,为此终生不娶,不回故乡。
北堂玉抬起头,幽幽的谈了口气,“云儿,二十年了,你已长大成人,成为燕云阁主,我如今来寻你,只是交给你一样东西,这件东西,是你娘留给你的。”
从怀中掏出一枚金色令牌,令牌中间,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金色打字,燕!
燕云接过令牌,双手有些颤抖。
声音苦涩又哽咽的说道,“她,终于愿意见我了?她,,,,”
北堂玉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要体谅她,如今她愿意见你,亦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她想要的,无非是你安然的活在这世上。”
“义父,你要走了么?”
“是啊,二十年了,我也该走了,不做北堂的王爷,不做慕国的太傅,我已经没什么可教你得了,这天下,换你们年轻一辈去守了,我该去见见故人了,他一个人守在那里,想必也是孤单寂寥,我去陪陪他。”
“我几日前去,师父他,还是不见我。”燕云无奈的说道
“他不见你也是为你好,有些人,见了不如不见,少些是非,你只要记住,如今我们所想,无非都是为了你能好好活着,直到,他们,,,回来。”北堂玉说完最后几个字,语气里满是悲伤无奈,一身哀凉的气息包围全身,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寂寞哀伤。
“我知道,我会好好活下去,义父放心。”燕云轻叹道
“如此,我便离开了,你一切小心,入了北堂,不要勉强自己,能找到最好,不能的话,莫要去惹不该惹的人,还有千雪那孩子,生性冷硬,向来与你不分高下,莫要与他起冲突,终究,他是我皇兄的独子。”
话音落下,空气中掀起一股清凉的气息,转瞬间,那抹灰色身影便飘然飘向远方,消失在夜色当中,燕云看着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惆怅,今日一别,怕是再见无期,不知何年何月。
二十年的倾心相授,他亦是深爱他的娘亲吧,只是不善言辞,孤独的守护,从不言说。
燕云低头看着手中的金色令牌,或许见她之日,他便不再是燕云阁主,这江湖岁月,还能踏足几时。
闭上眼眸,隐去那满眼的无奈与悲伤,静静站在月光之下,腰间的玉佩闪闪发光,有一慕字,在月光的照射下,隐隐而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