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头!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快快束手就擒!我等必留你一具全尸!”
“陈老魔,你所犯下的滔天罪行已经使上苍所不容,今日你众叛亲离,难道还不知悔改?”
“狗贼!你三百年前断我右臂,屠我全族,从那时起,我就立誓终有一日要教你生不如死,今日可惜不能好好折磨你,但总归能教你血债血偿!”
……
陈宝芝一袭玄袍早已残破不堪,一头乌发也散乱开来,浑身上下全是透骨伤痕,体内道韵如大洪决堤般在体内奔走倾泻,冲垮一道道长生关隘。
他压制住如同泄洪般的道韵气机,将双手负于身后,随后从容转身。
讨伐人群迅速后撤以为他将进行临死反扑。
“放弃抵抗!说不定能留你一条活路!”
“陈老魔早就真元用尽,他现在只有死路一条!他现在只是虚张声势罢了,不要被他吓到!”
“没错,今日我等是替天行道,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方!他陈宝芝必定陨命于此!”
听着身后滑稽荒谬的言论,陈宝芝在心底冷笑不止,苍天有给过我活路?但凡给我一条活路我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陈宝芝闭上双眼感受着残阳最后一丝余温,脚下便是无底悬崖身后忌惮他临死反扑的讨伐联盟。
这一次,心魔发作,引得真元不断亏损流逝,元窍内真元枯竭,体魄残破不堪,道韵气机在体内如乱麻般纷乱,而讨伐联盟中又有其他仙尊安插的棋子。
仙尊落子之处皆是他的生路,大势以成命数已定,他此次断然不能活着离开这悬崖了。
睁开双眼看着最后一缕日光没入西山,陈宝芝猛振玄袍,双手一挥,山风急剧地呼啸,阴云也迅速聚集。
讨伐联盟再被突如其来的异象吓得连忙后撤,人群中有人已经心生退意,虽说虎落平阳被犬欺,但陈宝芝可不是什么老虎!那是曾经高立九天之上的仙尊天人!
陈宝芝表情狰狞的发出了狂笑随后笑容一敛讥讽道,“替天行道?不就是想要我的至尊躯嘛,我给你们!”
他双手一振,将十不存一的气机真元汇聚在体外,玄袍激荡。
满身血污从玄袍上激荡开来,在四周形成一层薄薄暗红血雾,一脚猛蹬崖面青石,向半空急掠而去。
一切皆在瞬息之间完成,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陈宝芝放弃压制伤势。
一身道韵找到出口般,疯狂从体内钻出融入阴云,牵引方圆万里的天地真元,顷刻间汇聚在阴云内,形成庞大雷云,笼罩着这片天地。
讨伐联盟中眼尖之人立马看出这陈宝芝是想强行引动仙尊雷劫!好让他们全部陪葬!
有人立马发出凄厉怒喝,“阻止他!快阻止他!”
众人根本没想到原本最惜命的这位仙尊竟然可舍得自己魂飞魄散,也要拉他们下水!
人群中各色宝光极速闪烁,向四面八方迅速逃窜,妄图逃离雷劫所在之处,但那庞大劫云迅速凝缩成拳头大小,一切威势皆凝聚在一根小小雷丝之上,没有太大的声势。
在凝聚到极致之时的一瞬间,那细小雷丝化作一根连接天地的银线,瞬间洞穿陈宝芝。
这一刻万籁寂静,银线又随之膨胀,吞没了陈宝芝的身躯,又将周围一切淹没……
五琉王朝,无棣山正值腊月寒冬,鹅毛大雪从苍白的天幕落向山峰,无棣山山脚处有着零零星星的民居,居室内温暖如春,居室外天凝地闭。
山脚一温暖木屋内。
“爷爷,这个哥哥他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啊?”
温暖的炕头旁,跪坐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丫头。
小丫头双手托腮,充满纯真的眼眸盯着炕头上躺着的披发少年,看得有些出神。
少年嘴唇干裂,面庞被冻得发紫,眉头紧缩,浑身冷颤个不停,冷汗也直出不止,丝毫没有苏醒的样子。
小丫头旁,一名身着羊裘的白胡子老头,懒洋洋地坐在一张老藤木椅上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
一口口青色烟云从老头嘴里吐出,徐徐上升最后由通风窗飘散在外面天寒地冻的世界里。
老头抽完最后一口烟,在藤木椅上敲了敲烟灰,才将双手互相揣进温暖的衣袖内,徐徐开口说道,“这要看这小子的命了,命好,说不准驱了寒,就醒了。”瞥了一眼看着少年的自家孙女,心中暗暗叹气继续说,“命不好,说不准就得丢在那葬尸崖喽。”
小丫头听闻黄眉一挑,不再盯着少年,转过头来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的爷爷说道,“爷爷,你能不能救救他?你不是一直说自己的医术举世无双吗?”
他啥时候说过自己的医术无双?
老头再次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满是宠溺的无奈道,“爷爷尽量。”
小丫头这才眉开眼笑,笑眯眯的扭头看着那名少年。
老头不禁暗暗多想一层,莫不是自个儿孙女看上这小子了?但自个儿孙女才十一岁,没到情脉初开的年纪啊?
老头摸了摸自己的满头白发,放下疑惑,旋即起身,随意拍了拍落在羊裘上的烟灰,走到小丫头身边,轻轻拍了拍小丫头的小脑袋,示意小丫头离开。
小丫头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起身离开,前往隔壁的火炉旁取暖。
老头看着小丫头的背影眼里满是慈祥,满脸皱纹都仿佛被捋平几分。
眯了眯眼,老头抽出揣在怀中的手,就那么一挥,炕头下窜出滚滚热浪,又伸出一只手,凭空一握,将热浪拘留在炕头周围不让热气流出退散。陈宝芝觉得自己仿佛在一处冰火烈狱中,时冷时热,全身有时寒战不止,又有时汗流浃背,但每当将死之时,又有一股真气吊着自己那条将死不活的命。
老头看着炕头上逐渐舒展眉头的陈宝芝,越看越觉得不顺眼,要不是自个儿孙女发话,谁愿意救这小子的狗命?
越想越气,干脆不想了,老头又点燃旱烟,开始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
……
第二日清晨。
陈宝芝,总算是在炕头上醒了过来,正欲起身,却发现浑身无力,元窍内竟然没有一丝真元,他现在与普通人无异。
陈宝芝放弃了挣扎,躺在炕上,稍稍扭头看向四周。
房间内有些昏暗,但透过一侧的纱窗外面还是能透进点点亮光,房子是木制的,虽然隐隐能听到房间外疯狂呼啸的寒风,但整个房子犹如狂风骇浪中平静的小岛,温暖宁静。
炕头旁有一张藤木椅,木椅两个把手都被人摩挲得发黑发亮但无一处破损的地方,可见主人多么爱惜。
这一切都让陈宝芝有种莫名的熟悉之感。
就在这时,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房间门口闯入一位穿着灰袄的小丫头。
她连蹦带跳地进入了房间,一边自顾自的开口向他问道,“小哥哥,你醒了呀?”
陈宝芝看到小丫头的黄眉,心脏一颤,将其五官与记忆中早已模糊的面庞进行重合,记忆一点一点变得清晰。
陈宝芝恍若失神地呢喃道,“二丫头?”
但马上回过神来,告诉自己,这不会是真的,因为他口中的二丫头早在三千年前就死在无棣山的丛山密林之中了!
小姑娘靠得越近与记忆中的脸旁重合之处就越多,直到小姑娘已经来到炕前,她的脸竟然与记忆中的二丫头的完全重合起来!
陈宝芝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竟然坐起身来,一把抱住了眼前的小姑娘。
小丫头则完全被吓懵了,咋回事呢?这小哥哥咋突然就起来抱住我了嘞?
“放肆!小兔崽子竟然敢对我的二丫头无礼?”
一旁传来了老头愤怒的暴喝。
老头三步作两步,从一侧飞快上前,抡起烟杆对着陈宝芝的脑袋就是一敲!
别看这烟杆细小但它敲起人来可是格外的痛!
陈宝芝脑袋挨了这一下,不撒手也得撒手了,双手连忙捂住挨敲的脑袋,咧了咧嘴看向老头。
“顾老鬼?”看见老头,陈宝芝又是疑惑开口。
老头本就在气头上,听到这少年叫他的外号,也顾不得他是从哪听到这个外号,又高高抡起了烟杆准备朝着少年敲下。
“好咯,好咯,爷爷莫打小哥哥了。”
小丫头一边开口,一边将怒气冲天的爷爷拦在身前,护住了生后的陈宝芝。
小丫头还在拦着自己的爷爷,而陈宝芝已经沉浸在震惊之中。
除去二丫头和顾老鬼的行为,所有场景都与三千年前自己被这子孙二人所救的场景完全一致,一样的炕头,一样的藤木椅,什么都完全一样!
这是重生回到了三千年前?他活了三千多年见证过死而复生的奇迹,也经历了诸多凡间王朝的生生灭灭,但从未听闻过逆转光阴这等逆天之举!
咽下一口唾沫,又看向还在争执的子孙二人,再次确定了这一切的真实性。
但不由得又开始想这一切的来由,幻象?不可能。
他立马否决了自己的猜想,他本就是幻道大宗师,世间就没有能蒙蔽住他的幻象。
梦境?也不对,梦境一事虚无缥缈,连他这种仙尊都捉摸不透,身在其中而不自知也是常事,不可能会有如此清晰的意识。
……越来越多的猜想都被他自己一一否决,一切又回到了开始的结论,有人或物逆转了整整三千年的光明,让他重生在三千年前,也就是现在!
冷汗,一身冷汗,好不容易恢复了点的体力似乎又随着汗液流失。
这已经超越了他所能认识的范围,逆转光阴已经是通天之举了,何况是逆转整整三千年的光阴?这是何等大能才能做到的事?
陈宝芝逐渐收敛思绪,这已经不是他能参和的事了,不管是哪位存在都不是他能左右的,现在他只能顾及眼前。
“二位的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陈宝芝坐在炕上拱了拱手,对着还在争执的子孙二人言道。
随后嘴角不经意间翘起一个微妙的弧度继续说道,“我愿以家传绝世神功作为报酬,来报答两位救命之恩,意下如何?”
老头听到绝世神功四字表情微变,但又随之一松,转为满脸不屑。
一差点被冻死山林的小鬼能有他看得上眼的武学秘籍?如果真有什么绝世神功他的身体能这么虚弱?在把他扛回来的路上他早已摸索过这小子的浑身经脉!
“得了吧,你那破书留着自己看吧,最好把你这弱不禁风的稀烂体质看好咯。”老头嘲讽地道。
陈宝芝看着一脸不屑的老头心头暗笑,这老家伙什么德性他能不知道?
他神色一变,故做惋惜道,“好吧,可惜了这本《静松囤玉功》只能随我一起埋没于尘世间了。”
老头本来还漫不经心,满脸不屑地看着陈宝芝,但一听到《静松囤玉功》,脸色巨变,蹭的一下就扑了上来,不顾陈宝芝虚弱的身体,疯狂摇晃。
“你说清楚!确定是《静松囤玉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