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寻找阳光
我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天气又转凉了。
“是因为,严言吗?”在小青的注视下,我微微一震,然后轻轻摇摇头。“别骗我了,就是因为严言!”我没有说话,咬着嘴唇,这个名字,现在被人提起还是会紧抓着我的心。
“唉还以为你已经放下了,你这样又能改变什么呢?阿武不爽,我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小青搂着我的肩,叹息着。
“我也知道我这样做改变不了什么,可是,我没有办法啊,青,你说我该怎么做呢?我一面对阿武,就想起严言,就想起我对他说分手的话,他到最后都没有怪我,到最后都还是那么温柔。你说,我心里能不愧疚吗,我还能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和别人谈情说爱吗?我不能啊,那,那不是太对不起严言了吗?”我紧紧的拽着小青的衣服,企望的眼神盯着她,希望她能告诉我怎样做才是对的。
半响,小青叹口气,“你和严言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你没必要好像惩罚自己一样吧。难道你以后都这么过,这样就对得起严言了,那你能对得起自己吗?这根本就是两回事儿!”她见我低头不语,继续说,“那好,你告诉我实话,你对阿武究竟有没有一点儿感觉?”
我迟疑一下,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喃喃的说,“很多很多。”
“什么?”小青没有听清楚,不过看见我点头也就不管那句话是什么了。“那好,既然你们也算是两情相悦,那现在就进去,告诉阿武,你对他有感觉,让他给你一段时间,等你。”说着就要推门。
我后退了一下,叫了句,“不行!”心想,阿武已经给了我太多时间了,我不可以再自私下去。
“为什么不行?你刚才不也承认了嘛!”小青不解。
“青哪,你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好不好?不要对任何人说,一定啊!”我急急得抓住她的手。
“为什么啊?”小青不知道为什么一句话可以解决的问题,我却不肯说。而我知道,我是永远都没办法说了,有时候就是无法回头。
“总之什么都别和别人说!好了,我想回家了,进去拿包。”小青无奈的跟我进去。
就这么片刻,阿武又喝了很多。橙子他们一见我们回来,就让我劝酒。我瞥了一眼,淡淡的说,“让他喝吧,喝完什么事情都没有了。”谁都听出来这句话的意思,恐怕都认为我狠心。我拿起包,转身要走,阿武突然抓住我的手,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我看着门口,也不说话,大家也安静着,就这么僵持了几分钟,他松开手,我马上夺门而去。
一出门,我便发现双腿发软,抬起手,发现红红的。走了一段路,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再抬起手,发现手镯不见了,阿武在凤凰硬套给我的银镯子不见了。是了,一定是刚才,阿武他是要收回感情了吧。这样就对了,这就对了啊。我这么想着,笑着,流着泪沿着路边跑起来……
身后传来脚步声,唉,他还是要追着我吗,就这样散了不就行了吗。我狠狠心,猛的回头大喊,“不要跟着我!”再一看,居然是熊哥,被我突然一吼也吓了一跳。“师、师兄?”
“哎,吓我一跳!看你喝了酒不放心,想说送你回家,没想到你还跑的挺快。”熊哥两步走到我身边,“怎么样,没事吧?”
“还好,就是腿有点儿软,不过脑子清醒得很,你别想趁机敲诈啊!”师兄真好,人长得壮,心还挺细的。
“我说你和阿武……”
“啊,师兄,我口好渴啊,好想吃冰激凌啊!你请我吃吧!”我打断他的话,把他拖进旁边一家“全家”。
“嗯,师兄请的就是比平时好吃!这叫一个透心儿凉啊,这叫一个爽啊!”我们从便利店出来,我心满意足的。
“和你说点儿正经事就敲诈我,你这丫头真是的,把个阿武搞成那个样子。”
“停停停,什么呀,难听死了!我本来不想说,不过这可是你逼我的。人家希儒多好的女生,还不是被你搞的哭天抹泪的!谁也别说谁!”对于此事我一直耿耿于怀,毕竟是我把熊哥介绍给希儒的,搞成这样我非常不好意思,总觉得我对不起希儒。
“唉,这不是一回事儿,我是有苦衷的!”
“我也有啊,怎么就没人体谅我呢!”哼,咬一大口,哎呀,真凉!
“行行行,我不说了,上车!”终于闭嘴了。
第二天上午,阿武没来上班,橙子帮他请了假,顺道对我说,“小丫头片子真行,阿武两次醉酒都是因为你,算是折在你手上了!”我听了什么都没说,早知道会被橙子骂的。
过了几天,上面又下来通知,是年会表演节目的事情。时间过得真快,一年又到头了吗?想起认识严言就是一年前的这个时候,那个笑得温煦的男生,曾经走入我的生命,而现在他已经不在了,就在这短短的一年中,发生了多少事啊。年会表演,这对我太残忍了,我不想表演,不想在这个时间表演。
我向蔡姐提出申请,蔡姐考虑一下,说是她今年比较忙,就不表演节目了,给我一个歌颂大旋律的朗诵好了,这已经是特别优待。我明白这其实是蔡姐把自己的节目让给我,于是感激的答应了。听说高枫他们四个今年又要组乐队唱歌,小青倒是不保密了,说是要和人事部的美女一起跳民族舞。过节的气氛随着一个通知又开始热热闹闹的,似乎谁都不记得严言。
“哎,我听说橙子他们今年的节目本来被涮下来了,说是和去年雷同,没有新意,不过有高枫力挺,还是照唱。”中午吃饭的时候,小青和我说着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八卦。
“是吗,高枫说话还是挺有分量的,不过也就一小节目,不至于吧。”
“好像是有人看不惯高枫,故意找茬,我说那些人根本就是嫉妒,典型的劣根性。所以我说高枫这次也就是争口气,毕竟大BOSS还给他三分颜面呢,那些人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明摆着脑子进水。”小青对于她的组长还是相当维护的。
“嗯,我看他们是闲的没事儿做,如果和我们一样一天到晚画图,看他们还有精力搞这些,真挺无聊的。”我表示赞同。
“那个……”小青看看我,吞吞吐吐的。
“想说什么啊?和我还这么磨叽!”我瞟她一眼。
“我听安子说的,他们这次唱的歌好像是特意唱给你的,我看阿武是豁出去了,还没死心吧。”小青小心的观察我的表情。
“我这么大面子啊!什么歌啊?”我摆出一脸不关我的事的表情。什么还没死心,在他拿回镯子的时候,一切就再清楚不过了。这些日子,我们在公司刻意避开对方,真如陌生人一般。而且就连高枫看在眼里也不再找我们谈话,估计他看得很明白了。
“懒得告你,自己去问去!”小青这家伙睚眦必报呀。
我无所谓的耸耸肩。
下午画图的时候,忽然想到小青的话,抬头朝阿武看过去,果然是戴着耳机,话说此人平时工作绝对是高度专注,那么他现在听得一定是要唱的歌。过了一会儿,蔡姐让我把图纸拿给陈工审图。经过阿武的座位他恰巧不在,我偷偷塞上耳机,上世纪曾经非常流行的一首歌曲——零点乐队的《爱不爱我》。
你找个理由让我平衡,你找个借口让我接受,我知道你现在的想法,而你却看不出我的感受,天好黑风好冷,你说是世界将你我做弄,现实的生活难免出现裂缝。
我摘下耳机,像被人唱出心事一般,仓惶快步走回自己的座位。阿武要唱这首歌,是什么意思呢?难道真如小青所说,要豁出去了吗?我以为在酒吧那天已经是他的底线了,我以为我们这些天的避而不见是互相妥协,我以为他已经收回感情从此桥归桥路归路,难道不是吗?之前强装的决绝在歌声下砰然瓦解,放弃吧,阿武,不要再对我有任何表示,我怕再多一步我就会败阵。
看着阿武回到座位,戴上耳机,不知道此刻的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我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守候,我都为他感到不值。换一个人喜欢吧,换一个对方对你好的,不要这么辛苦了。阿武好像感受到有人在看他,抬眼望过来,我仓惶低头,心跳声咚咚的。
年会还是到来了,纵然我有多不愿意参加,还是不能破例。台上的表演一个接一个,我不知道有多精彩,不知道大家鼓掌为哪般。双眼盯着舞台,脑海里严言的一切一切过电影般翻江倒海,在这个日子,此时此刻,就让我缅怀你吧。我还记得那天的你,身着长袍,嘴上贴着假胡子,演绎着不同的周朴园,在我紧张的时候,用你咖啡色的眼睛传递着温暖而坚定的力量。我完全不知道台上在表演什么,看到的都是一年前表演的严言,直到阿武他们上台,才把我从回忆中唤醒。
我好累我好痛,你到底爱不爱我,我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到底爱不爱我爱不爱我爱不爱我。
听着阿武低沉的嗓音,那一句句歌词好似在质问我。我实在坐不住了,拿着包悄悄走出去。一月底的上海,小雨霏霏,我站在门口,大口喘气,突然觉得从骨头里冷出来。路在眼前,却不知道该往哪边走,我迷路了,犹豫了,不知道接下去要怎么走,有谁可以给我一张地图!我难过的蹲下身子,想尖叫、想大哭、想发泄。
“真可惜,我的告别演出你都不听完,以后想听都听不到了。”我抬起头,不知何时阿武蹲在我面前。“唉,真让人不放心哪!”他噙着笑,温柔的看着我,轻轻抚着我的发。
“什么意思?什么告别?”不是我听错了吧。
“年后我就不回来了,直接去深圳,那边发展机会也很多,我大学同学在那边说不错,所以我也想去,算是挑战自我吧,反正趁年轻多跑几个地方也不错。”阿武轻松的说着,似乎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情。
“上海这么大的城市还不够你挑战吗?你要挑战就先在我们公司混上去啊,为什么非要跑那么远?深圳那边一年到头都那么热有什么意思!而且我听人家说广东民风彪悍,乱的很,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有……”从未想过有一天阿武会不在身边,而且还离我那么远,这样的认知让我顿时感到恐慌无助。看着他温和的脸,心里很空,“你真的决定了?真的要走吗?”
“你希望我留下来吗?你希望我不要走吗?”阿武黑亮的眼睛直直的看进我的眼里。多想他不要走,多想他不要离开我,可是他留在我身边,我要做什么呢,还是如此对待他吗,这样还不如放彼此一条大道。内心百转千回,一时间我竟然说不出话来。
阿武笑了笑,失望的情绪从眼中闪过,轻轻抱住我,“再见,小遇,再见了。”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叹气声之后,阿武站起来转身就走。
我想站起来,却发现脚已经麻了。“阿武!”我大声喊,不想对他说再见。
阿武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镯子,你给我好不好?”我不敢说你不要走,我不能说你留下来。
阿武的身体顿了一下,似乎笑了笑,依然没有回头,“来深圳向我要吧!”然后挥挥手向前方大步走去。
我仰着头,看着阿武的背影一点一点模糊,心真真切切的痛了起来,一点一点,阿武用最后的温柔将我凌迟。
这个春节假期过得真让不舒服,如果说去年因为阴差阳错成为严言的女朋友而感到不安,那么今年则是为阿武的离开而伤神,身体像被掏空一般,没什么精神,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多多想了半天,说其实这样分开各自开始全新生活也是挺好的一件事,省得在一起天天看着又别扭,回去上班过一段时间自然就会调整过来的。我听了虽觉得有道理,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堵,经过分析,发现那种“堵”的感觉其实是不甘,是不甘心我和阿武就这么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但这个结束又似乎是我一手造成的,我苦笑,能埋怨谁啊!
短暂的假期过去,工作生活又如往常展开,旧同事跳槽,新同事入职,人员的流动对于一个大公司而言再自然不过,很快便有人坐在阿武的位子上,不久也和大家混熟,我想我也会和每个人一样,渐渐忘记阿武、忘记过去,投入到现在的生活中。然而,天气一天天变暖,我依然时不时盯着阿武的位子发呆,于是,我知道,阿武于我,绝不是单纯的旧同事,我终于承认,我非常想念他。
清明节后一天,我特意避开熟人请假去给严言扫墓。乘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才到,前一天下过小雨,路面还有一片片的水渍,倒是园区的植物被雨水洗涤的很干净,显出旺盛的生命力,在这个特定的环境,这样明媚的绿色让人感到安心与希望。
严言的墓前放着几束花,该是昨天的吧。我把一捧洁白的马蹄莲轻轻放在那些花的旁边,眼眶不由得湿润了。
“严言,你在哪里,你能不能看到我,还是已经转世了?你过得好不好,现在是不是用你温暖的眼眸看着我?我想不管你在哪里,你一定还是那么温柔,还是会让周围的人感觉舒心吧。自从你走了以后,我过的就很不好,虽然一直努力,却好像更加糟糕,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错了。
多多说我在惩罚自己,就像当初认为因自己而使陈轩柟受伤害以后,下意识的不谈恋爱一样,现在是因为你的离去而无法释怀,无法接受阿武,这样做只是为了让自己心安。这些话我想了好久好久,终于敢承认她说的是对的。我是不是很自私,是不是很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