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与重逢,是人生不停上演的戏码,习惯了,也就不再悲怆。
......
瀚州草原上的规则嫡庶有别。
赤牙.阿瑞斯兄弟四人,并非一母同胞。其中赤牙.阿瑞斯与赤眸.阿瑞斯乃是嫡系之子,也就是其木格夫人所生;而沙卡.阿瑞斯和年幼的沙瑞.阿瑞斯则是庶母塔娜夫人所生。
生活的磨难铸就了赤牙.阿瑞斯双刃剑般的性格,他心存长兄为父的责任感,对弟弟们一视同仁,有着君主般的包容;同时也练就了有仇必报,对敌人不存仁慈锱铢必较的秉性。
连续三天的奔逃,赤牙.阿瑞斯带领着家人终于来到了娜姑河畔,这里已经远离了多吉尔部的营地,隐约可以看见烈山部的红色边界旗。
经过家庭会议,最终决定在此安营扎寨。虽然烈山部的主君甲库.烈山是先父赤沙.阿瑞斯的安答,但其木格夫人对其一无所知,断不敢贸然前往,除非无路可走。
定居下来后,赤牙.阿瑞斯带着弟弟们一起去娜姑河里钓鱼。运气不错,不大会儿,沙卡.阿瑞斯看到漂浮在河面上的鱼鳔猛地一沉。
沙卡猛地一甩鱼竿,竟不能一下将鱼拉上来,经过良久的持久战后,终于钓上来一尾金光闪闪的肥硕大鱼,这可是一个大大的好兆头。当钓到足够多的鱼后,几兄弟才返回营地。阿瑞斯家终于可以好好饱餐一顿,这些天的风餐露宿已经让他们疲惫不堪。
“这是沙卡的鱼,”当老仆黑贝将金色的大鱼放到自己碗里时,赤牙.阿瑞斯说道,“他费了很大力气才钓上来的。”
“不,这是你的鱼,”老仆黑贝十分郑重地说道,“阿瑞斯部最好的东西都属于你。”
沙卡.阿瑞斯眼看着老仆黑贝将最大那条金色肥硕大鱼放到赤牙.阿瑞斯的碗里,他依稀记得回来将鱼交给黑贝的时候,特意嘱咐过,最大的那条金色大鱼是自己钓上来的,然而此时却被分到了赤牙.阿瑞斯的碗里,事已至此,他选择默默低下头。
沙卡便发现赤牙的地位在潜移默化之中发生了改变,以前还没那么明显,最起码自己的战利品还能属于自己。现如今,自赤牙.阿瑞斯从崖底归来后,赤牙在阿瑞斯部的地位越发举足轻重。
沙卡.阿瑞斯叹了口气,然后抬起头微笑着说道:“这是你的鱼。”
“你们都是赤沙.阿瑞斯的儿子,”其木格夫人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知道这一切迟早都会发生,如今沙卡能看开便再好不过,于是欣慰地说道,“你们是彼此的影子,将来都会成为像你们父亲一样的瀚州草原上的巴特尔。”
“赤牙孩儿是阿瑞斯部的主君,”塔娜夫人也补充道,“多吉尔人让我们遭受了这么多的苦难,你们要同仇敌忾,斩下旺塔.多吉尔的头颅,以祭奠你们父亲的在天之灵。”
一家人在愤慨的情绪中吃完了碗里的鱼,喝干了锅里的鱼汤。接下来便是休息,黑贝负责在远处巡逻,沙卡则主动申请前半夜盯梢,后半夜则有赤牙接替,所有的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
像是完成了所有的使命。
黎明时分,老仆黑贝骑着他的那匹老马,踉跄地向着阿瑞斯家休憩的娜姑河畔走来。
老仆黑贝本应在远处巡逻,如今没有征兆的异状引起了赤牙的警惕。
在接近阿瑞斯家休憩地的地方,黑贝突然从马上跌落下来。原本潜伏在暗处的赤牙立刻来到黑贝老人的身边。这才发现黑贝老人的身后插着两根箭矢,其中一根箭矢穿胸而过,已然奄奄一息。
难以想象,遭受如此重创的黑贝老人是如何忍着剧痛,挣扎着返回营地的。
忠诚的老人含着最后一口气,断断续续地对着小心翼翼扶着自己的赤牙说道:“你伟大的父亲苦心经营,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部众,最终便宜了多吉尔人。”
“咳咳...”黑贝老人的嘴里咳出了血沫,然而他还有话要交代,“我曾试图劝阻他们回心转意,但瀚州草原根本不存在仁慈。”
“如今,多吉尔人就像草原上的狼追捕猎物一样,闻着气味追赶了上来。”黑贝老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然命不久矣,“我杀死其中两名嗅觉最灵敏的,也肯定惊动了后面的狼群。”说完,憋在胸口的那口气才落下,最终失血过多,离开人世。
忠诚的黑贝老人用可贵的生命捍卫了先父赤沙.阿瑞斯的尊严地位,完成了他的使命,赤牙.阿瑞斯不禁潸然泪下,但他不敢放声大哭,因为多吉尔人可能在不远处。但赤牙心里清楚,他和多吉尔人的仇又添了一笔。。
赤牙很快从悲伤中调整过来,他匆忙的在旁边捡了三块石头,堆积在老仆的面前,拜了三拜。然后转身快步离去。他必须尽快提醒其他人,多吉尔人已经追上来了。
老仆黑贝逝去的噩耗,让静候在娜姑河畔的其木格等人陷入沉默,众人都留下了眼泪,除了沙卡.阿瑞斯,或许是因为坚毅,又或许是因为其它。
“我们得马上离开,”赤牙.阿瑞斯屏声静气地说道,“只有到了烈山部的领域,我们才算真正的安全。”
这些天的赶路,他们已经吃完了随身携带的腊羊肉,喝干了马奶,甚至饮用露水解渴,以野果充饥。一路下来,大伙都很累,直到娜姑河畔才得以稍事休息。但他们心里清楚,多吉尔人正在附近环伺着他们。
然而事实证明也是如此,远处的动静证明了他们心中的担忧。多吉尔人交头接耳的声音以及马匹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黎明的光也越来越亮了,眼看自己一伙人将要暴露。
赤牙.阿瑞斯翻身上马,朝着远处大声喊道:“白眼的多吉尔人,快来抓我呀。”他打算独自一人引开周围的多吉尔人,为亲人们争取时间,让他们趁着尚还昏暗的晨色前往烈山部。
赤牙.阿瑞斯叫喊声成功吸引了分布在远处多吉尔人的注意,他们都叫喊着向着赤牙逃走的方向追去,旺塔.多吉尔则拿出弓箭,瞄准赤牙的身影,他此行的主要目标便仍是赤牙.阿瑞斯。
其木格夫人看了一眼奔向远方的赤牙.阿瑞斯后,默默地擦干之前流下的眼泪,然后带着其余人向着烈山部的方向进发。这一次的离别,只为下一次更好的重聚,其木格夫人心想着,至于其他,他没有考虑,或者说,不想考虑。
不知跑了多远,赤牙.阿瑞斯的马终究因为疲惫不堪而倒下了,同时赤牙.阿瑞斯感觉一群持刀拿弓的大汉猛地扑了过来。原本就虚脱的身体完全失去了反抗的力量,转瞬间,赤牙.阿瑞斯便被压倒在地,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