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午后,暴躁的天气像是积蓄了很久的脾气似的,一上午的猛烈宣泄后,终于不再嘶吼与狂叫,连脸色也似缓和了些,黑的化不开的云终于似有了些松动,但雷声依旧隆隆,像是余怒未消似的,隆隆作响。
隆隆作响的不止有雷声,还有贺定雄的耳膜。
那处城南显贵的欧式大宅里,那盏巴洛克风情的水晶吊灯下,那排意大利进口的纯手工真皮欧式沙发上,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神情绝望、目光呆滞的胖子。
白色的衬衣像是不规则的百叶窗一样,有条状的有块状的,还勉力通过衣领的连接遮蔽着内里乍一看那一堆白花花的脂肪堆积成的皮肉,像是唱着自己最后的倔强。
透过这最后的倔强仔细看,却发现那白花花的皮肉竟也是一不小心看走眼的假象而已,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百叶窗都那么不规则了,皮肉如还完好无损也太瞧不起赖美林平时精心保养的长指甲了。不信你看看贺定雄的脸上、脖子上、肩膀上、肚皮上哪还有她没有扫荡过的痕迹,那可真是指指到肉、甲甲见血呢。就连头发也未能幸免,像个被风吹坏的鸟巢似的顶在头上,见证着从公司回家后贺定雄的惨烈遭遇,脸上从耳朵到脸蛋的巴掌印大概就是他耳朵隆隆作响的原因了吧。
“你个王八蛋,骗了我这么多年,啊,天天睡在我旁边,心里还惦记着那个骚货,你个不要脸的东西。”
“你给我老实交代,你俩那淫窝到底在哪儿呢,我今天去店里找她没找到,是不是你把她藏起来了?徐美凤我饶不了你!你个骚货!”
赖美林自从多年前破门而入将正在宽衣解带的贺定雄与徐美凤堵在屋里后,心里就落下了阴影,有事没事总会提上几嘴,搞得贺定雄都有些后悔当日的动作太慢了些,反正我再怎么解释我俩没干成什么你都不信,那还不如当日就煮成熟饭了呢。
赖美林声嘶力竭的骂着,用一切能摔碎的东西和一切能想到的词汇来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贺定雄呆坐在沙发上,赖美林的泼辣行径他又不是第一次经历,除了皮肉之苦和不绝于耳的谩骂外,她也没什么别的本事,到公司闹这一出也如当年一样算是她最后的疯狂了,还能再坏到哪儿去呢?
想到公司他心里却不似那么安定,Dream珠宝造假的新闻沸沸扬扬,对公司影响甚大,徐美凤的不谨慎把Dream珠宝推到了一个有理说不清的位置,而偏偏赖美林这个时候去闹这一出,无形中已经把他与Dream珠宝这件事联系到了一起,如果有人像利用这次机会的话,那他在公司的地位可就堪忧了。
正想着这些,手机响了。
“贺部长,你可是把我害惨了,就不该听你的给那个徐美凤安排工作”,来电的是谢经理。
“怎么了?”
“董事长让我把徐美凤开除了”。
“那你开除了不就行了吗?”贺定雄希望自己的猜测只是猜测而已。
“要是开除能解决问题我就不担心了。贺部长,你跟我交个底,你是不是和徐美凤一起跟外人联合起来诬陷Dream珠宝呢?”
贺定雄一听这话就急了,“你放屁,我那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你还别跟我急,我告诉你,公司里现在可都怀疑你呢,你要是做了就赶紧交代吧,咱那董事长可不是好糊弄的主啊。这徐美凤的工作是我安排的,我可不想跟着你俩受牵连。”
“我没做过交代什么?”,贺定雄有些恼怒。
“那你为啥要安排徐美凤做店长啊?Dream珠宝那么多家店,为什么就是徐美凤在的这家店出了问题?”
“我……这……你放屁……”
贺定雄被谢经理问的不知该作何回答,恼羞成怒的把电话挂了。
“妈的,我这还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贺定雄烦躁的把手机使劲丢在茶几上。
“谁来的电话?是不是那个骚货?”赖美林不依不饶,贺定雄顾不上搭她的茬,他得赶紧理出个思路来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干净。
赖美林见贺定雄对她充耳不闻,过来又杵了他一捶,贺定雄烦躁急了,一把将她胳膊抓住,把她丢在沙发上,站起来指着赖美林说
:“你给我老实呆着,我这次可是被你害惨了,天天吃那没影的飞醋,老子的地位都要不保了,到时候看你和你那废物弟弟还怎么活?”
即使女人平时再怎么泼辣,再怎么任性,都是在男人能忍受的范围内的逞强,不然单纯从体力来说,大部分女人都不是男人的对手,比如此刻的赖美林。
“说你呢,关我弟什么事?”赖美林的伏地魔本性真是没救了。
“关他什么事?上次观澜大酒店的地板一项就赔了我好几百万,要不是有那么个不长脑子的玩意儿我能赔那么多钱吗?”
赖美林一骨碌坐起来,“说这次呢,你翻什么旧账?”
赖美林的架吵起来真是随心所欲,由着她自己想摘取那段吵就摘取那段,平时翻旧账的都是她,这会儿倒嫌贺定雄翻旧账了。
“这次,你还有脸说这次,你也不动动你那猪脑子想想,公司出了那么大的事,就在徐美凤的店里,这徐美凤的工作又是我安排的,你说我能摘的干净吗?你要是不去公司闹,兴许大家还想不起来以前的事儿呢,这下好了,你个泼妇,去公司闹这一出,全公司上下都知道我以前跟她那点儿破事儿了,你说该怎么办?”
贺定雄越想越生气,本来他和徐美凤的事儿在公司只是小范围的人知道,这下赖美林一闹,全公司都知道了,叫他怎么解释?
“你刚才说什么?”,赖美林好像从刚才的那段话里听出点什么内容。
“我说你个泼妇、泼妇,去公司闹这么一出,全公司都知道我以前那点儿破事了”。
“不是这句,之前的”,赖美林紧盯着贺定雄问。
“之前的?哦,公司出这么大的事儿,就在徐美凤的店里,这徐美凤的工作又是我给安排的,你说我能摘的干净吗?……”贺定雄说着说着,好像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徐美凤的工作……”,哎呀,他懊悔自己的嘴怎么那么快,怎么自己给招了。
再看赖美林已经举起了桌上的烟灰缸,正怒目圆睁的恨不得砸死他呢。
“你,你要干什么,把烟灰缸放下……”
“还敢说你们俩没联系,你个王八蛋”
咣啷……“你还真砸呀”
啪嚓……“救命啊,杀人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