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妡窈在鎏金河畔落脚,她一天未进多少吃食内力有限只能飞下瑶华向鎏金河边的山上走去。她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今日花轿中冰涌莲灵留下的话,倪尘君答应她兑现全部诺言,送她出嫁是一个,那另一个就一定会是灻苏古树之约。
她唤出金腰燕去寻倪尘君的踪迹,却一直杳无音信,无奈她只好拖着沉重的婚服在山间漫无目的地寻找,心中只恨自己之前为何不问清楚灻苏古树的方位,秋日山间夜里异常寒冷,暮妡窈抱紧瑟瑟发抖的自己,一时间无比晕头转向。她咬紧嘴唇忍住眼中泪水,心想自己真是傻的可以,竟然这样执念寻到了这里,如果倪尘君所说的诺言不是灻苏古树呢?又或者他早已伤心离去呢?想到这些后悔于自己的冲动和莽撞,浑身乏力只能蹲下抱紧自己。
眼泪浸湿了红裙,暮妡窈感觉自己仿佛置身悬崖峭壁之前,不知前路在何处,进退两难间她再也不是唤龙唤神兽的侠女,而只是一个弱小无助的寻常女子。
“妡窈,是你吗?”正在困顿迷茫中时,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出现,暮妡窈不敢置信地抬头望着身边人,终于破涕为笑,站起来紧紧搂住倪尘君说:“为什么金腰燕找不到你呢,我自己在这很害怕,我…”倪尘君疼惜地抱着她,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擦干暮妡窈脸颊上的泪珠说:“妡窈,你不用害怕,在这深山老林间,有一红衣女子一直哭泣,寻常人见到你早就吓跑了,谁还敢到你身边呢?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齐滕可是亏待你了,此时不应该在齐府吗?”
暮妡窈冷静下来后牵住倪尘君的手说:“尘君,我怕黑,你带我到灻苏古树吧,我们边走边说。”
“尘君,我逃婚了,在新婚之夜…在花轿中我看到冰涌莲灵时便产生了个念头,只是不敢付诸行动。我偷偷唤出紫岸,让她给我了她鳞片上最毒的那个,鲛人鳞片可暂时让人昏迷失去意识,哪怕是大能之人,我将鳞片化入体内以避毒,一直在犹豫是否要那样做。要不是他逼我…”
倪尘君听到这里不禁又开心又紧张起来,更加用力攥紧手中柔荑说:“齐滕他…有强迫你吗?”
暮妡窈甜笑着轻拍他的手说:“你别着急,我慢慢和你说,我很好,你都攥疼我了。”倪尘君赶紧放松手掌,继续带着她向山顶走去,一路小心护着她帮她提着婚服。
“我和他因为阮思玉的事情争执了一番,他还是执意让她入府,我就想我们之间就算真的结束了。本来我还没有勇气逃离齐府,但是有一个莫名的力量在我身体内怂恿我,鞭策我让我逃离,让我痛下决心,就好像咒术一般,我竟然变得不是自己一般,鬼使神差间我用紫岸鳞片迷晕了齐滕,之后便疯了般逃到了这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找到你。”
两人已经走到山顶灻苏古树旁,它高大而奇特,高而扭曲的主干,稀疏而错落有致的枝杈,传承着远古时代的印记。巨大的枝丫有如伸开宽大的手掌,如锋利的手指,似无数把长剑,划破幽蓝的夜空。
暮妡窈一路说的话让倪尘君无比心潮澎湃,他拉着暮妡窈走到灻苏古树之下,仔细端详着她。过往一幕幕美好全都呈现在他眼前,初见时身着黄衣娇俏的她,被齐滕言语讽刺时全力保护自己的她,为茞姬黯然神伤的她,母神殿内小心为他包扎伤口的她,妄念国乔装男子调皮的她,酒醉后温婉妩媚的她,熟睡后还要攥紧玉石的她。倪尘君曾经幻想过可以有一天完全拥有她,但这般美梦都被两人身份和世俗的差距狠狠破碎。而今,她不顾前程,不顾家族,不顾名节披星戴月赶到自己身边,他除了全身心爱她,便没有其他可以做了。
倪尘君望着她水晶般通透的双眼,忍不住吻了上去,将她小心环在他的怀抱中,一路从她的鼻子吻到嘴唇上,这次暮妡窈不再躲闪而是有所回应,少年炙热而清新的气息环绕在她身边,两人忍不住甜蜜地对视笑起来,暮妡窈眯起眼睛贴近他,踮起脚尖偷偷啄了一下他颈上喉结,说:“尘君,你知道灻苏古树的传说吗?”
“当然知道,自从听栀然说你一直向往灻苏古树,我便把溪苏郡的来历仔细了解了一番,我想你一定是向往战神溪与灻苏一般真挚美好的情感,我不敢说自己可以堪比灻苏,但如若需要选择,那我定会选你自由欢愉,哪怕牺牲我一切,哪怕将性命给你。”暮妡窈赶紧用手捂住他的嘴说:“别说这些丧气的话,今日我有话要对着灻苏古树说。”说完拉着倪尘君到灻苏古树前跪下,双手合十虔诚地望着古树,“小女暮妡窈,被战神溪与灻苏传说深深打动,本为一介凡人,不敢同战神溪相提并论,但仍渴求同战神溪一般拥有心中所爱,前路道阻且长,只希望我所爱之人与我并肩共渡难关,携手白发,悠居鹤栖,闲时赏鹤看云卷云舒,远离尘世间江湖。感念灻苏之灵,在此发愿祈祷,希望心中所愿都可以实现。”
倪尘君听完她说的话,与她一同对着灻苏古树礼拜三次,他牵过暮妡窈的手扶她起来,只觉得冰凉无比,赶紧关切地问道:“妡窈,你可是冷了,现在秋日夜晚十分寒凉,我记得前面有一个山洞,不如我们到洞里取取暖吧,再商量下一步对策?”
暮妡窈点头,她逃出齐家,暂时也不敢回到鹤栖山,只得先找个温暖的地方取暖,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倪尘君劈了一些树杈带进山洞,念了个口诀燃起树枝,很快山洞间便温暖了起来,两人靠近火堆脸颊温温热热的,倪尘君拿出一个精致的瓷瓶说:“妡窈,我看你脸色不好,把这丹药吃了吧,大补元气,身上会舒服很多。”
暮妡窈服下丹药后身上虚脱之感顿时消失,身体也不再寒冷颤抖,她脱下繁重的婚服铺在身下,只留红色单衣在身上,两人都不言语只是凝望着对方,谁也不愿打破此时的美好宁静,暮妡窈狡黠地笑了一下说:“师弟,我脖子上的朱砂痣今天不知为何特别疼,你帮我看看可好?”
倪尘君上前轻轻抚摸着她白皙的脖子,无比温柔地吻着她的耳垂,“妡窈,从今晚开始我就不是你的师弟了,以后就不要这么叫我,谢谢你让我拥有你,这是我此生最欢愉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