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妡窈两人脚程很快,天还没完全黒透时便到了溪苏郡。溪苏郡东临鹤栖山,西面毗邻鎏金河,是个人杰地灵的宝地。相传上古时期九天玄女座下一位战神名叫溪,性格刚烈,骁勇善战。因鎏金河内常有妖邪作乱,她便奉命来鎏金河除妖。结果中了妖兽蛟魇的算计,负伤化作人形在此地疗伤。被一位名叫灻苏的男子相救,两人日久生情,待战神溪修养过后,两人便联手制服了蛟魇,这蛟魇狡诈异常,在灰飞烟灭之际以最后一丝元神化作一道极乐咒,诅咒二人只有一人可以往生极乐,而另一人就要堕入无极黑魇深渊。在受诅咒后,溪执意要保护爱人往生极乐,自己堕入深渊。灻苏不忍所爱之人元神破灭,独自前往无极黑魇深渊,迷离之际用自己元神中的上古灻树之灵净化了这极乐咒,化作了一棵灻树,回到了战神溪身边。溪知道真相后悲痛欲绝,发誓绝不愿意苟活。自毁元神于此地,化作泥土山川河流,花鸟走兽,永生永世陪伴在自己爱人身边。
“栀然,等事情办完了我一定要到鎏金河边那棵古树去看看,无论传说是否是真的,古树之灵也是值得敬仰的。”说着主仆二人便来到了热闹的溪苏夜集。
溪苏夜集人头攒动,车马粼粼,商贩们具有穿透力的吆喝声仿佛海浪般此起彼伏,偶尔还有马嘶长鸣,古玩珍宝、传奇话本、绸缎香料一应俱全。算命看相、当地小食,各行各业,三教九流,应有尽有。暮妡窈与栀然逛了一圈夜集没有什么收获,便来到茶肆喝茶听戏了。
坐定后暮妡窈凝神催动蜉蝣心法,手心幻化出一只小小的金腰燕。这灵物上体黑色,具有辉蓝色光泽,尾部交叉仿佛一把精巧的小剪子,最妙的是腰间羽毛好似一条金黄色的腰带,不似寻常燕子的栗黄色,一对深褐色的小眼睛狡黠的看着暮妡窈。
“小家伙,你带我去寻寻那个齐滕,但这次可要飞得稳些,还有此次可切莫再淘气。”她轻吻着手中的金腰燕,柔声说道。这灵物听懂安排之后,振翅飞入了夜空中。
栀然一脸嘲讽的看着暮妡窈,似乎是想起什么极为好笑之事,笑得花枝乱颤说道:“祖宗,还放这个傻鸟出去?不记得上次是谁惹了大笑话?你上次化出这只傻鸟去窥探绍云祺的私密,本想着能听些他绍家勾结外敌的证据,结果这傻鸟该听的没听见,竟听了一晚绍云祺和青楼花魁的风月之事。你让它飞回来还不听话,小姐,那一晚你可听可看的尽兴啊?”栀然越说越笑得满脸通红。暮妡窈一脸阴沉,心里又做了第十万次发卖婢女的打算。蜉蝣心法化出灵物均可以与主人心灵相通,她的这个金腰燕的确脑袋不灵光,上次她竟透过金腰燕的眼看了一晚的春光旖旎,金腰燕飞回来后恨不得将它烤了吃了。这次百般叮嘱它只希望可不要再闹笑话。
而这边的金腰燕早已飞过了夜集,它振翼较缓慢,极善飞行,飞行迅速敏捷且比其他燕类更喜高空翱翔。双眼如炬视力极佳。虽脑子不灵光但好歹是个灵物,稍用灵力便感知到了齐滕的气息。很快在一座奢华古朴的宅院中发现了齐滕的身影,随即轻啼了一声俯冲飞向了古宅屋檐的最高处。施施然落定后,优雅的整理着自己的羽毛,摆出睥睨四野般骄傲的表情。
“这死鸟上次就不好好飞,飞得我头晕目眩,这次还全然不长记性,又忽上忽下的飞,现在还摆出一副自己是雄鹰的姿态,真真是脑子不好!回来必须要将它烤透了吃!”暮妡窈气愤的将茶杯摔在桌子上,这更引得栀然笑得前仰后合。
化作金腰燕的暮妡窈鸟瞰着这座古宅,立于高处感觉今晚的月亮也变得十分柔和,初夏的晚风没有暑热的烦躁,轻轻吹拂着金腰燕辉蓝色的羽毛。齐滕此时正坐于亭中,建造亭子的琉璃瓦似乎不是寻常之物,只见瓦片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如蓝宝石般闪耀的光辉,亭楼四角端坐苍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兽,琉璃瓦上更隐隐可见四方七宿闪动变幻。齐滕正襟危坐于亭中,修长而白皙的右手手指上戴着一个温润的和田玉扳指,那扳指一下一下地轻轻触碰着白玉茶杯,在静谧的黑夜老宅中,回荡着如风铃般清脆的声响。他目光清冷,眼眸中幽暗深邃,似乎在等待什么人。暮妡窈不得不承认,她的这个未来夫君的确如父母口中形容的一样温润如玉,风姿潇洒,但常言道画虎画皮难画骨,不知其人品如何,光有个好皮囊可还是不能做她夫君的。
“我今夜推演星宿,得知有一贵客要来我府上做客,我在此已等候多时,这麟雾茶也要凉了,梁上君子还是赶紧下来吧!”齐滕蓦地抬头看向屋檐顶端的金腰燕,随即抬手掷出一道冰蓝色的锁身符,金腰燕灵力不如他深厚,来不及躲闪,顷刻间便来到了齐滕手中。
“糟了!被他发现了!”此刻还在茶肆中安坐的暮妡窈感觉如芒在背,额间也渗出了一丝冷汗。
“蜉蝣心法?有意思,你这小灵物看来还是从鹤栖山上来的?”齐滕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目光充满了戏谑和鄙夷。手指温柔的抚摸着金腰燕腰间那道金黄色的羽毛。若有所思的说着:“小东西,要是寻常人定是无法识破你这小伎俩,可惜了你碰到我,赶紧回去给你主子复命吧,若想见我,三日后戌时在溪宁殿等我罢。”随即解了锁身咒,金腰燕飞快地震动羽翅飞走了。
暮妡窈只觉双颊炙热晕红,不知是因被人戳穿的失落羞涩,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男子。在空中回头看齐滕,只见他仍清冷的伫立于黑夜中,虽然飞得很远了仍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让人心跳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