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不测风云啊!诸位,有理兄竟这样离我们而去了!何其悲哀……”
走出县衙不远,数名学子簇拥着岳云龙沿街散步,那李准一语打破了众人的沉默。
闻声,那岳云龙陡然脚步一停,向左右众人一番打量,皱着眉头问道:
“有理兄就这样死的不明不白,你们作何感想?”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这岳大公子话中究竟是何深意。
见状,岳云龙继续说道:
“我思来想去,都想不明白,学庭斗嘴竟能致人死亡?此理不通!可结合方才那寝所门丁张老所述,那姓锦的时常在寝所装神弄鬼,诸位,我听闻这世间妖法邪术时有现世,如今想来,那姓锦的必定懂常人所不知的邪术妖法!“
“我怎么没想到?对呀,只有妖术才能无需近身,便可顷刻使人不省人事啊!“
“对!对!岳公子明察秋毫,如此一开示,确实就能说得通了!“
“言之有理,没想到竟有妖人渗入了县学!“
“无论如何,有理兄之死,他锦川必须负责!“
“负责?哼哼,我看他就应该抵命!“
听闻了岳云龙的分析,众人附和之下,便又纷纷开始议论。
“先停一停,先停一停!”
见大家说得热闹,岳云龙突然挥手示意道。
见状,众人互相嘘声,期待地望着岳云龙等候吩咐。
“各位,你们觉得那姓锦的小子,此刻躲在哪里?”
岳云龙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自己对锦川缺乏足够了解,因此想集思广益,看看能否从大家口中探出线索;他已铁了心,事已至此,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锦川。
“岳公子,依我看,畏罪之人第一时间会寻找一个自己熟悉的环境隐藏起来,比如回家!“钱袖清第一个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嗯,袖清老哥说的这是常理!不过,这一点,方才诸位也都听到了,那胡大人已作安排,想必今夜捕役就能去他老家,那大浮山,出城不过八十余里而已!“李准附和回应道。
“我倒觉得,此人年纪虽小,心性却成熟,出了这等事情,未必还家,以免牵连家人!很有可能,跑出了城外,此刻正迅速逃亡也说不定!“
随后,又有几人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不过,这一切传到岳云龙耳朵里,他觉得都是废话!
在岳云龙内心深处看来,这杨有理自然并非锦川所害,只不过一切因缘际会,最后的嫌疑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而已。或许,此时的锦川并不知道杨有理当前的状况,就更谈不上所谓的逃亡了。
“他还在城里!“
岳云龙背着手,一个转身,眯眼朝众人说道。
众人闻言,皆是一脸疑惑,全然不知这岳云龙为何如此断定。
“诸位不用问为什么,我有直觉!而且,我还断定,一个他乡而来的十三岁寄寝学子,这么晚不回寝所,在这清河城内,定然有他的故人!“
不愧为甲榜魁首,才思敏捷,不过思绪微动,就将锦川的行踪猜出了七八分。
“故人?岳公子认为是谁?”李准应声问道。
在场诸位学子,皆不是愚鲁之辈,只不过,全都潜藏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只因多数都带着攀附这岳大公子之心,因此言语皆是顺势而为罢了,这岳云龙说什么,他们便跟着议论什么。
见状,岳云龙舒了舒脖颈,环视众人说道:
“你们记不记得方才那医馆的歧元老人?似乎他对锦川的态度十分微妙,而且锦川是在医馆失踪的,因此……”
不等岳云龙说完,突然众人纷纷抬手朝前方望去,神色皆是不悦。
“叛徒,你在此作甚?”钱袖清语气不善道。
闻言,岳云龙一个转身,只见身前数丈外站着一人,满脸堆笑,似乎有意出现在此。
那人一件青衫裹着白袍,不是别人,正是何浩然。
“何浩然,是你?”
看着不远处的何浩然,岳云龙疑惑问道。
“岳公子好,诸位同窗好!呵呵!”
只见那何浩然前行几步,行至众人身前,一个拱手,微微躬身说道。
见状,众人皆是一脸不屑,那李准顿时满腔愤概,说道:
“何浩然,休要惺惺作态,既然成了梅家狗腿,与我等划清了界限,此时孤身在此,就不怕我等找你算账?”
看着李准的态度,那何浩然似乎早有预料,也不生气,反而微笑着朝岳云龙说道:
“岳公子,在下借着夜色在此等候,乃是有份大礼想送给尊下!”
闻言,众人皆是一怔,全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语。
这何浩然,曾几何时与在场之人一样,皆是岳大公子粉丝,这岳大公子身为甲榜魁首,背后更是清河巨户岳家,在县学可以说风头一时无两。
然而,在莘莘学子当中,却有诸多望族弟子并不以为然,如许家一脉,以及梅家诸子弟等等,其中以梅家长孙梅霜最受推崇。
因此,在这县学里外,众人皆知,岳梅之争,不仅仅争在甲榜之上,也争在彼此背后的交际手腕。
这何浩然在久前,转投了梅霜之列,一时与眼前众人划清了界限。因此,才使得如钱袖清、李准之流对其颇为不满。
“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岳公子,何必理会此等下作胚子!”李准言语不满,朝岳云龙劝诫道。
闻言,岳云龙一抬首,示意噤声;随即,神色玩味朝何浩然说道:
“你但说无妨!”
闻言,对面的何浩然顿时一顿摇首晃肩,肢体扭捏,笑容显得极为尴尬,双手摸着腰间,似有所指。
“姓何的,别给脸不要脸,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一旁的钱袖清看不下去了,遂恶语相向骂道。
“怎么?岳某时常听闻那梅霜公子向来阔绰,莫非冷落了你?”
看着何浩然扭捏之态,岳云龙打趣说道。
“岳公子,何某一介匹夫,侥幸入得县学,哪有什么资格为人羽翼,不过是混口吃的罢了,您志存高远,又何必言加调侃于何某?“
这何浩然显然已不是青涩少年心态,任凭他人评价自己,却也不动怒。
朝岳云龙说完,他又环视众人,一改之前的扭捏,颇为自得说道:
“诸位也知道,这买卖消息,在下也不是第一次,何某鲜有失手!若非重要消息,何某又岂敢前来造次!”
众人见状,皆是一片复杂神色。
闻言的岳云龙不动声色,玩味地看着何浩然。未几,岳云龙微叹一口气,脚往前迈,目视远方,淡然说道:
“岳某不需要什么买卖,也不感兴趣什么消息!借过!”
说罢,岳云龙就要与之错身。
“与锦川有关哦……”
错身之际,何浩然侧首贴着岳云龙轻轻耳语道。
闻言,岳云龙一怔,转首满脸疑色看着何浩然,前迈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片刻,岳云龙手往袖中晃了两晃,一锭雪白的银元宝抛向了何浩然,顿时引起众人一阵骚乱。
何浩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雪花银悠闲地塞入袖中,随即一个侧身挥手,说道:
“岳公子,请借一步说话!”
众人目送之下,二人行至街道一旁不远处,开始了窃窃私语……
※※※
清河城,云水间。
一名凤眼清眉的男子迈步进了云水间的大堂;他锦云披风之下一袭华服,气质十分出众,他身后还跟着一名灵动的少年仆从。
“崔爷!“男子朝掌柜急切招呼道。
“咦?梅霜少爷,您怎么来了?”
闻言,正低头思算的掌柜,瞬间一怔,随即抬头堆满了笑容,回应道。
来着不是别人,正是梅霜,这云水间也不是别处,正是梅家在清河县的产业之一。
“我一好友住在店里,此刻正有急事欲与之相商,烦请安排带个路!”
梅霜的言语快中带稳,却难掩急切之色。
闻言,掌柜不敢怠慢,一捋须,一边拿出登记簿,一边问道:
“您友人姓甚名谁?”
“锦……牛…..牛喜庆!”梅霜稍作思索,支吾着说道。
“牛喜庆?牛爷?是他!他竟与梅霜少爷有故?”掌柜的暗自思忖道。
掌柜的心知眼下不是多问的时候,随即合上登记簿,一挥手说道:
“随我来,我带您过去!”
说罢,三人便往院内迈步而去……
行至院内,迈步之际,崔掌柜恍惚间觉得一丝不对劲油然而生,越往院子深处,这种感觉越浓郁。
他看着一二进院子里的梅兰竹菊,以及那些错落有致的绿植草木,不知不觉间,在这春意盎然之际仿佛都失去了灵气,尽数怏怏然,应景之下显得极不和谐。
然而,这还没完,迈步入三进院时,崔掌柜顿时两眼发直。三进院乃是云水间引以为豪的奢华园林,然而,此刻园内的满园春色,似锦繁花,全都枯萎,无一例外。
这一切,看得几人目瞪口呆。
“这都是谁弄的?怎么会这样!”
三进院内,崔掌柜趔趄两步,一声惊呼,顿时十来名伙计纷纷闻声赶来。
只见众人眼前,原本那繁花满园,秀色可餐,令人赏心悦目的园林,此刻竟然满目衰草枯杨,残花败柳之象,一时生机全无,令人观之徒生惊恐。
“这,这…….掌柜的,我等全然不知啊,一个时辰前我还行经此处并无异象啊!“
惊恐之余,一名伙计支支吾吾,满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少爷,这与憩园的异象如出一辙啊!“梅霜身侧的听云讶异说道。
闻言,梅霜微微动容,颔首之下却并未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