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内心里有无尽的彷徨,说不出来的迷茫,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皇帝的寝宫,那些宫女端了水进来给我洗漱,叫我“公主”时,我依然在迷茫着,头疼的像是要爆炸。
林旦不是对我说,我是个孤儿,和他一样,是师傅带大的,还有两个师姐,怎么才一个晚上,我就成了她们口中的公主呢?
洗漱完毕,有宫女进来向我禀告,“雪妃娘娘来看望公主。”我还没有开口,那边,一位宫装高华的丽人带着贴身宫女已经进来了,她看都不看我一眼,径直坐在了最上座的椅子上,她贴身的宫女也傲慢异常,我的头又开始疼了,这两个人,我都有说不出来的熟悉!特别是那个宫女,看到她,我的心里有一股自己都压抑不住的恐惧。
雪妃自顾自的喝着宫女送上来的茶,过了很久,才一指自己座下的一张椅子,对我说,“公主请坐。”她的“请”字咬音咬得很重,似乎及其不情愿对我说出这么个客气的字眼。
我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卷入了南朝的宫廷,在我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时,别人已经向我发出了利刃。
雪妃自从那一日在我的寝殿嚣张了一回后,再也没见过她的影子,但是带着她的主意来我这儿的宫妃却是不少,今天来一个,跟我寒暄几句,接着话锋一转,又说道“雪妃娘娘让您做双鞋子。”明天来一个,还是同样的情形,只是那双“鞋子”可能就变成了“袜子”。
这般作践我,连带着宫里的宫女也来作践我。那日,我特别生气,对着我身边一个对我稍微恭敬些,又胆小的宫女质问道,“你们就打量着我再也没有出头之日?这般的作践我。”
那宫女吓得直磕头,过了许久,才战战兢兢的说,“公主,您别生气,总有一日,北朝会把您带回去……或者,南朝会对您很好。”
我有些不敢置信,“你说,我不是南朝的公主,而是北朝的公主?”
那宫女抬起头来看我一眼,像是见了鬼一样,迅速又低下了头。“说话呀,”我忍不住发火。
那宫女的shen子摇摇欲坠的跪着,边哭边说,“公主,您就是北朝的公主,他们说您生病了,什么都忘了。”说完她的shenti很配合的一歪,晕了过去。
我到底忘记了些什么,我想到了一个关键的人,林旦,我的记忆许多都是他给我的,我一定发生过些什么,我一定有过什么过往。
现在,找到林旦才能明白一切,可我上哪儿去找他?
墙角的水漏在一更的刻度上,我毫无睡意,这些天真的是发生了太多了,我想要明白的事情,我都明白不了,林旦,我又找不到。
一阵夜风吹进了殿里,灯火明灭摇晃。我定了定神,那灯火摇曳处,真的是林旦,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确定不是幻觉,林旦,他真的就在那儿。
我心里像是找到了依靠,这些天的委屈都散尽了,下床就扑到了他的怀里。他轻轻柔柔的摸着我的头发,静静的抱着我,我感到一种安定的力量。
哭完了,我仰起头看他,哀求着他,“林旦,带我走,我不要在这里。”
林旦的脸上开始犯难了,他摸着我的头,“大内皇宫,一时半会我带不走你,对不起。”他的声音有些无奈,“娘子,你相信我,等我计划好了,就带你走。你要先保护好自己,无论别人说什么话,都不要相信,让你做什么,都暂且忍一忍,他们说的都是假的,他们抓错了人。”
我猛地推开了他,“我不相信什么抓错了人,你是不是有什么骗了我的?”
林旦的身躯僵硬了一下,“他们真的抓错了人,你要相信我。”我一言不发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他看了看水漏,过来抱住我,“好了,等下呆久了,会被人发现,我走了,娘子,你要想我的。”
看着他的身影融入夜色,我退回床边,忍不住痛哭起来,外面守夜的侍女进来了,问我怎么了,被我一阵臭骂给轰出去了。明天,明天,这宫廷的每一个角落,都会传遍“北朝公主昨夜在寝殿痛哭”的话语,只是我已经不在乎。
宫灯和着宫纱影影绰绰,我哭得久了,抬起头来,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一个蒙面的女子,身材姣好,在夜行衣的完美包裹下更加的令人感叹造物主的伟大,能造出这般的尤物。
我还来不及尖叫出声,她已经一把捂住了我的嘴,我惊愕的看着她,叫不出声,只能闻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药草味道,极其熟悉。
她慢慢的摘下了面纱,面纱下,那清淡若梨花的容颜在我面前呈现,我内心里一下子由惊慌变为惊喜,暮雪,居然是她!
她把面纱再次围上,拉了我的手,把一套衣服交到了我的手上,“快去,换上它。”
我怎么也想不到,她给我的居然是一套宫女服!
动作利索的换上了衣服,拉开帐子一看,暮雪也换上了和我一样的衣服。来不以及多说,她拉着我,纵身一跃,就从窗户里出去了,两个人在宫里东转西转,总算也没被什么人发现。
我跟在暮雪身后,低头一路走去,冷不防前面的暮雪站住了,我一下子没稳住,撞了上去,暮雪忙一把拉住我,顺手把一个硬硬的东西塞到我手里,估摸是一个腰牌。
我们的前面,正站着一队御林军,领头的人看着我们,后面的人已经把兵器对准了我们,暮雪连忙跪了下来,低低的说,“回大人,我们是雪妃宫里的奴婢,因为雪妃忽然饿了想吃宵夜,特意让奴婢二人来拿宵夜的。”
那领头的并不怎么相信,打量了我们一会儿,开口道,“腰牌。”
暮雪和我连忙呈上腰牌,那人看了一会儿,似乎是相信了,这才挥挥手,让我们过去了。宫里的妃子半夜要吃宵夜的多了去了,何况是雪妃宫里的,量他也不敢得罪。
途中磕磕碰碰、东躲西藏的,又凭着暮雪的武功翻墙,总算是来到了最后的一道宫门初,暮雪摇了摇头,“这儿的翻不出去。”
我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她清冷的笑了笑,“我们就在这儿等到天亮。”
夜晚很冻人,原先害怕着,又急着走路,非但不觉得冷,反而出了一身汗,如今一静下来,浑身就冷得刺骨,偏偏这宫女服又比较薄。
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暮雪在前面回头看我一眼,把一颗药丸放到我手里,对我说,“吃下去。”
那药丸果然好,才吃下去没多久,一股暖流就顺着经脉,流遍了全身。暮雪还是蹲在一旁,贴着墙不动,我也学着她,更加的抱紧自己。
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是怎么认识她是暮雪的?我似乎,和她也是第一次见面!就像雪妃,我知道她叫梨雪,而且我也认识她,可是关于她的记忆过往,却一点也没有。雪妃我还可以当做是自己平时可能接触过一些别人的言语,或者市井的画像,毕竟她是南朝皇帝的宠妃。
但是暮雪呢?
我没一点头绪,怎么也回想不起来,想问问暮雪吧,偏偏又问不出来。
难熬的一夜总算过去了,听到第一声鸡鸣,我简直要高兴地跳起来了。看着不远处的宫门缓缓打开,我都要忍不住窜出去,暮雪却一把拉住了我,“等一下。”
过了不久,有送水的车从宫门外推进来,还有一些装其他的东西的大桶从宫里推出去,当他们都走了以后有一会儿了,暮雪才拉着我从暗处出来,朝着宫门那儿走去。
来到跟前,暮雪面无表情的把一大锭银子放到了上来盘查的戍卫手里,“我们是雪妃宫里的,出宫为娘娘办些东西,午时就回来。”
那戍卫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又看了我们的腰牌,忙一脸谄笑的放我们出去,我们不疾不徐的出了宫门,在宫门外的长道上以平常的速度走着,拐了一个弯,看不到守卫的人了,暮雪拉着我死命的狂奔。
奔到了一个类似于客栈的地方,暮雪带着我从窗户里面进去,又拿出一套衣服来给我,两人换下宫女装,变成了普通的在外游走的平民少女。
我们紧跟着就下了楼,暮雪把柜台前的掌柜拉到一边,嘀咕了几句话那掌柜连连点头,又怕我们盘缠不够似地,塞了一大包黄白之物。
暮雪这才拉着我出了客栈,在马厩里拉了两匹马,一人一匹地骑着出了城门。
我在马上忍不住问暮雪,“我们现在去哪儿?”
暮雪头也没回的回答,“去湘西。”过了一会儿,又像是补充的告诉我,“去你杜大哥那儿。”
我不禁疑惑了,我哪儿还有什么杜大哥,记忆里我不认识什么姓杜的。有了暮雪和雪妃的那种莫名奇妙的认识后,我也不敢多问,搞不好,我还真的认识这么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