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留的心被他亲昵的动作颤了一颤，扬起小粉拳，轻轻砸在他的肩膀上，“谁要跟你拜堂了。”
“你啊。”
“我才不呢！除非……”
“嗯？”
“你亲我啊！”
于是，深深一吻。
看着温凉意犹未尽的表情，姜留觉得，怎么像是他占到了便宜一样！
“唔，我，我去看看厨房有什么吃的……”
望着脚步有些踉跄，耳根子还很红的姜留，温凉笑着，摇了摇头。
“什么时候才能把脸皮练厚一点啊……”
初次遇见这只狐狸的时候，他便算出了，她有利用价值。
她是九尾狐族，虽然血统不纯，但以她的命，可以让他还了姜月奴的恩。
于是他让姜月奴将这只狐狸交托与他。他待姜月奴走后为她输灵力，想想又觉得不值。他为何要将他精纯的修为渡给她？于是他开始拿起许久不曾翻过的百草纲目，命人带来笔墨纸砚，开始为她开药方。
半夏、蝉壳、党参、生姜……
姜字写得有些难看了。果然许久不练，书法都生疏了。
他重重在姜字上划下一道，重新写。
这个微不足道的小细节，却让他在为她起名时，加了个姜字。
他莫名其妙地想让她留下，于是多了个留。
于是，便叫姜留。
却不想，这个小小的细节，日后会变为他与她之间最大的隔阂。
其实姜月奴的姜到底是生姜的姜，还是江流的姜，他之前都是不知道的。
他原本只是觉得那棵西域移植来的缅栀子就这么死光了有些可惜，于是便破例施了法术让那最后一棵奄奄一息的缅栀子继续生长。他原本打算过几日闻够那花香后撤去法术，却发现那只小狐狸很是喜欢这棵树，便不再打算撤去了。
那天，他看着她浑身是血地出现在他眼前时，很是惊了一惊，以至于忘记了她身后背着的女子正重伤昏厥着；他偷偷捏了个咒查探一个时辰前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接过了她背上的人。
乾清意竟能请来了欧阳神医，他正好也能由此为借口，假装漫不经心地让欧阳神医为小狐狸看看。他知道她中了溃心咒，那一刻，他真真害怕，她会死。无关利用，只是感情驱使。
就在她中了溃心咒昏睡了的二十九天中，他总是在门口踌躇着，怕走进去还是看到她沉睡的容颜。
他知道她会醒来，只是莫名的有些紧张。
然后他端着药，推门而入时，看见她坐在床上炯炯有神地望着他，有些恍惚。
他突然变得对她很亲切，他喜欢见她微微脸红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于是在那时的他便了然。
他，怕是喜欢上了这只娇憨笨拙的小狐狸了吧。
但他却不道明，因着他的生性内敛，也因着他知道，她也是喜欢他的。
他以为总会有时间慢慢来，于是在凡间的一个夜晚，他明知她害怕打雷，却还是极力施法，将雷打了一整晚。他以为她会懂，于是便不说。可却在西方极乐，小狐狸走失那时，才觉得自己错了。
他的小狐狸啊，总爱胡思乱想。却怎不好好问问他呢？
而他也是有错的。
于是询问了感情史丰富的寂司，向他讨教如何获取女孩芳心。
于是他便浪漫了一回，让寂司扮作卖情侣饰物的妇女商贩，制造了一回偶遇。
“我夫人与我闹了些别扭，已经许久都不曾理睬过我了。她甚至还跑到了娘家，不肯再回来。你说，我该送些什么好呢？”
他一字一句地笑着说道，也瞧见了她眼底的震惊和欣喜。
他的小狐狸，他笨笨傻傻的小狐狸，他说得这么明白，她应该明了了吧？
“杯子，辈子。寓意着，要与她厮守一辈子。”
是了，他愿意与她厮守一辈子，千千万万年不曾动过的情，千千万万年稳稳跳动的心，却在她面前乱了阵脚，溃不成军。
却心甘情愿。
那年千顷瑶池，百花盛宴。他遇见了他，从此，跌入万劫不复的情狱。
他喜欢见他白衣飘飘，一脸淡然；他喜欢见他默默奏乐，奏出动人心弦的乐章；他喜欢见他执笔书写，执笔描丹青；他喜欢见他执剑挥舞，他喜欢见他……
待他发现了自己的心意后，惊觉自己很是龌龊。
他怎能，他怎能去期望那龙阳之好。温凉，是何等清高之人，而他乾清意，怎能妄想。
可越是逼着自己不去动心，见了温凉却依旧会心动。于是他经常找温凉的茬儿，以此来引起他的注意力。
“不愧是祁山的温凉上仙呢，只是在下有些不明白。”他摇着扇子，笑得很是自然，可桌下却握紧了拳头，手心满是冷汗，“怎就温凉上仙一人知晓魅神会在六月初六诞生？知道了时间，地点又是在何处？世界之大，该到何处去寻？而噬魂术是极其消耗仙力的术咒，若是施展完后有什么稍微强大一点的妖魔鬼怪出现轻轻一击，众仙不就灰飞烟灭？”
而听了他淡然的反驳后，他又面如土色。
他这般与温凉作对，温凉他，一定会很讨厌他吧？
可就是忍不住，想引起他的注意。
后来，有天他偶然听见温凉在闲闲奏乐，是他未曾听过的曲子，于是抱着必死的心冒昧上前请教。
“这首么？”温凉清冷的声线，却不似以往的疏远，“我还未为这首曲子起名。不如，就叫忘云端吧。”
忘云端，忘云端。他在心中暗暗背下了音律，回到自己家后，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弹着。
他是如此痴迷，以至于爱屋及乌，便也对那姜月奴很好。
可那姜月奴却不自量力，一见到他就满脸清高，他其实很想说，我喜欢的不是你，而是温凉。只因为他对你特别，我也才对你特别罢了。
于是有天，天时地利人和，他便真的对她说出了那句话。
却不想姜月奴恼羞成怒，对他下了巫毒咒。
于是他寻寻觅觅，找来了人间的五毒琉璃果，七步绝魂膏，以及各种各样剧毒的东西。
这些珍宝，只有在人间有。于是他便在人间某处设了个结界，建造了一处水晶宫殿。
最后找足了七七四十九味毒，他中的巫毒咒，终于能化解了。
都说以毒攻毒，但却需要一味药压下这些毒。这味药，自然就是九尾狐的八条命。
后来偶遇了那只狐狸，他便灵光一闪。作为交换，为那只狐狸安排了住所，而那只狐狸，也拱手将八条命给了他。
既得到了解药，又能让温凉找不着她，这大概是他一生中做的，最成功最圆满的一项交易了罢？
可却听说，那祁山的温凉，不知何时，性情大变。变得暴戾乖张，变得冷漠无情。
他知道，是因为这只狐狸。
于是他只好拱手，将情敌交出，让温凉和这只狐狸，重归于好。
再次弹起这首忘云端，往事却无法烟消云散。
或许眼前那位身着绿衣的姑娘，会是他最好的归宿？
“喂，七萦。”他懒懒开口。正在折菜的女子擦了擦汗，抬起头。
“什么事？”
“你为什么愿意为我做那么多？你，又不欠我什么。”说完，他静静等着她难堪。
可她却舒颜一笑，“我也不知道，只是看到你这副不修边幅，邋遢懒惰的样子，就想好好照顾你。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就这不经意地一句话，让他心中某种莫名其妙的情绪滋长。
“哦，那么，我是时候给你个名分了吧。”
“……唉？！”
他笑，笑地漫不经心，望向窗外。此时此刻，他已出了结界，到了一处荒山，建造起了一座小屋子。
窗外白云飘飘。
忘云端，忘云端。大概他是时候，与温凉相忘于云端。
唔，又或许，他本就不是断袖？
（全书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