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搬走的第三天。
外婆从遥远的地方得到消息,马不停蹄的来到家中。
黛拉放学的时候看到父亲在客厅默默的抽烟。头发脏乱的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外婆一直在流泪。
黛拉看到外婆很激动,但是外婆却泪眼婆娑的望着黛拉。一直在骂:“那个死徵女子。怎么能对你们两父女这样呢?我怎么教出这样一个不知好歹的女子呢?”
情绪激动处,手抖着拉着黛拉,一直说。让她不要恨妈妈,要对爸爸好。哭至昏倒,父亲看招架不住,又是叫张妈又是掐人中的要把外婆往医院送。
外婆清醒后坚决不允许。要让父亲给那个不孝女打电话。让她回来。父亲怎么也执拗不过那个倔强的老人。十分不甘心的给她打电话。
半晌过去。大D调高跟鞋的声音出现在了大厅,蹬蹬瞪急切的上楼声。
一阵扑鼻而来的香味差点没把黛拉闷死。秦徵走到窗前,胆怯的叫了一声:“妈。”
刚才还在半睡状态上的外婆蹭的一下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的一下给了她唯一的女儿一巴掌。在她记忆里她第一次打女儿,就连那年大着肚子被开除回家她都没有打过秦徵。
秦徵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到懵住。精致小巧的脸上出现一个清晰的红色手掌,秦徵没动,父亲没动,黛拉也没动。时间静止,空间凝固了。
黛拉以为整个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外婆撒气了,父亲接受了现实,黛拉没所谓了,秦徵更可以名正言顺的再嫁了。
改变在了几秒钟后,外婆猛的开始咳嗽,吐出一口鲜血。
黛拉当时吓惨了。父亲紧急的什么都顾不上,掀开在床边的秦徵抱着外婆就往外跑,秦徵慌乱的跟着往楼下跑,高跟鞋在错乱的脚步声中乱了套。
秦徵突然从楼梯的半中央飞了下去。张妈忙着给医院打电话,没有注意到从上面飞下来的秦徵。黛拉站在楼上冷冷的看着在楼梯尽头的秦徵痛苦的呻吟,黛拉不记得当时是被吓着了还是她真的有那么恨秦徵
黛拉闻到了血腥味比刚才在房间的时候还浓烈,她看到鲜血从秦徵的白裙子下面流了出来,好多黛拉吓的尖叫,张妈才闻讯赶来,家里一片混乱。几分钟之内家里两个人被送医院。
黛拉讨厌医院里面来苏水的味道。但是她为了最爱的外婆她在医院待了将近一个月。
她没有去看过秦徵一眼,父亲也没有去,只是照顾着外婆。外婆的病情很不稳定。
黛拉那个时候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病是末期的不能治愈的,肺癌。她仅有的一点知识告诉她外婆随时会离开,她每天陪着外婆,心里咒着秦徵。她觉得是秦徵把外婆气成这样的。
不是秦徵的话,外婆现在还在乡间的田野上过着自己想要的田园生活。外婆在医院的时候很少清醒,黛拉不合眼的等着外婆清醒的时候跟自己说说话,谈论外公当兵的趣事,谈论自己年少富足的地主生活,以前的外婆不会说这些,她一向的生活原则就是活在当下。
外婆说到从前嘴角都是上扬的。让人看到这个慈祥的老奶奶心中的那种幸福。黛拉觉得那种幸福是可以传染的,因为她听着也觉得是幸福的。
外婆走的那天风轻云淡。
快到中秋了,医院外面的月桂和金桂都开了。沁人心脾的桂花香让人觉得很安宁,那天外婆异常清醒,看起来精神很好。
黛拉推着外婆在医院的花园里走,外婆那天也没有像以往一样的每天问秦徵的消息。只是和黛拉说些轻松的话,在金桂树下。
阳光透过树叶。投下星星般的美丽图案在脸上身上,地上。黛拉从小就喜欢在树下眯着眼睛看那样的美丽的阳光。黛拉把头枕在外婆的腿上,听外婆絮絮叨叨。像美丽的音符一样。
外婆那天说的那番话让黛拉不要怪她的母亲,她自己也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黛拉默默的接受听着,没有反驳。在心里也没有,外婆总是让她的内心很安宁幸福。外婆还像小时候一样戳她的头说她是个小懒猪。
黛拉困急了。在树下美丽的阳光中睡着了。做了那个她经常做的梦,唯一一次没有梦见父亲铁青的脸,因为在最美的时候她感觉到外婆的手重重的从自己的头上滑到了背部。她被震醒了。
她醒来看着外婆嘴角还挂着笑容,瘦削的脸因为病痛折磨的蜡黄,此时在阳光下却那么的好看,黛拉在早上的时候医生就说过了。就这几天了让亲属好好的陪着。黛拉默默的接受了。。外婆就那样平静的走了,带着幸福去找外公了,留了些许遗憾在人间。她老了,没力气再为女儿和外孙女操劳了。黛拉一直凝望着外婆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