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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能帮我拍张照吗

一大早进教室,毕夏就注意到黎允儿脸色苍白奄奄一息地趴在桌上。毕夏就知道,她生理期来了。

“又疼?”

黎允儿点点头,声音又委屈又利落:“我都虚弱成林妹妹了。”

“别开玩笑了。”毕夏摆摆手。

“去医务室帮我拿点儿止疼药吧。”黎允儿可怜兮兮地说,“早上出来得急,忘带了。”

“让你少吃点儿止疼药,越吃越没效果。”

“哎呀妈呀,真是疼死我了!”黎允儿疼得直哼哼,毕夏赶紧去给她倒了一杯热水,趁着早读的时间赶紧去医务室给黎允儿拿药。

毕夏在走廊的时候遇到楚君尧,他穿着一件蓝色的T恤,卡其色的休闲裤,挎包斜斜地搭在身后,看上去既清爽又阳光。

毕夏迎着楚君尧走过去。

晨曦的光透过云层射过来,突然间就万丈光芒了,那些光就像黄油一样闪闪发亮,秋日的气息混着清冷的空气,弥漫在周围。楚君尧的心突然狂跳起来,他看着眼前的毕夏,她穿着米黄色的圆领外套,一条红黑相间的格子短裙,圆头小皮鞋,一头乌黑的头发映衬着黑黑的瞳孔,在这微醺的光里,让他觉得美得不可言说。

“去哪儿?”楚君尧柔声问她。

“医务室。”

“啊,你怎么了?”楚君尧讶异地问。

“不是我,是黎允儿。”

楚君尧明显松一口气,嘟囔一声:“她壮得跟头牛似的,也会生病?”

“干吗这样说人家?”毕夏有些不满。

楚君尧挑挑眉:“那说真的,她会得什么病?”

毕夏停顿一下,含糊其辞:“也没什么吧,就是不太舒服。我先走了。”

毕夏说完赶紧与他擦身而过,风扬起她的头发,发丝就好像扫过楚君尧的脸,让他的心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去。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书包里拿出相机,对着毕夏的背影“咔”地拍了一张。她的背影娉婷修长,背后是柔柔的晨光,还有郁郁葱葱的梧桐树。

只可惜,镜头里突然闯进来另外一个人,她原本在楚君尧的身后,低头急匆匆朝前走,超过楚君尧的时候,仿若被他相机“咔”的一声吓到了,错愕地转身瞪着镜头。这张照片的一角就被她的面孔给挡掉了一部分。楚君尧收起相机,对着沈冬晴解释:“我不是拍你。”

沈冬晴像她以往的风格一样,不点头也不回答,转过身默默地离开。

被甩了冷脸的楚君尧,在身后嘟囔一声:“真是个怪人!”

楚君尧一直很喜欢摆弄相机,小学的时候拿着卡片机到处拍,上中学有了第一台单反后更加狂热地喜欢上拍照。楚君尧的父母对他的兴趣爱好也很支持,假期的时候都会带着他到处旅行,他们的教育理念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就算是再忙,也总会抽时间计划一家三口的旅行。楚君尧的摄影作品也常常被旅游杂志刊登,他在杂志上用的笔名是“痕迹”,很多读者都认为“痕迹”是一个成年人,就只有编辑知道很受欢迎的“痕迹”其实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楚君尧刚准备进教室的时候,沈冬晴又突然转过身,他没注意,下意识地用手一挡。他手里还握着的相机就直接撞向了沈冬晴的额头,他惊得低呼一声,赶紧打开镜头来检查。

沈冬晴一边揉着额头,一边怯怯地紧张地问:“没,没有坏吧?”

“你怎么回事?我的相机可是很贵的!”楚君尧怒气冲冲地吼了她一句,“要是撞坏了我的相机,你赔都赔不起!”

“对,对不起!”沈冬晴涨红了脸,局促得都要哭出来,“我不是故意的。”

“好好走你的路,干吗突然转身?”楚君尧依然凶巴巴地说。

“我……”

“你什么你呀!走路长点儿眼睛!”楚君尧平日里并不是这么蛮横,只是因为宝贝相机,而且骨子里他也对成绩很差、很老土,又沉默寡言的沈冬晴有些轻视。

“对……对不起。对不起。”沈冬晴的眼泪蓄满了眼眶,然后顺着脸颊倾泻了下来。她的脸因为紧张红得像烧了起来。旁边的人看到沈冬晴哭了,也开始起哄。

“楚君尧,你做什么了,弄哭人家女孩子。”

楚君尧不满地瞪他们一眼,这才注意到沈冬晴的额头刚被相机棱角撞过的地方有一块瘀青。再看看沈冬晴的眼泪,也觉得自己言辞过激了,可又说不出道歉的话,冷哼一声转身回到了座位上。一直到早自习结束,沈冬晴都趴在书桌上没有抬起头来,她悄无声息地趴在那里,这让楚君尧心里有些不舒服,他也没有说多重的话,至于哭成这样吗?

下课的时候,他和敬嘉瑜他们在走廊上聊天,何晨宇朝教室里望望:“你竟然把‘魔教教主’吼哭了!”

“心疼了?”楚君尧心不在焉地扫他一眼。

何晨宇果断地打断他:“我可没那种兴趣。”

“其实她也挺可怜的。”敬嘉瑜说,“你们就别欺负她了。”

楚君尧戏谑一笑:“哦,原来她的教徒还不少。”

敬嘉瑜皱皱眉:“无聊!”

虽然楚君尧开着敬嘉瑜的玩笑,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朝沈冬晴的座位上看了一眼。沈冬晴的眼睛红红的,表情却是平静的。

“毕夏!”何晨宇突然冲楼下喊一声,楚君尧立刻回头去看,可是扫视了一圈楼下,都没有见到毕夏,就知道何晨宇是故意捉弄他了。而后者正完胜地大笑,楚君尧也不含糊,抬手就扣住何晨宇的脑袋夹起来,两个人打闹成一团。

“看来你的咒语就是‘毕夏’呀!”何晨宇大笑着,“还真是灵验。”

“你们知道昨天晚上的事吗?”正闹腾的时候,班上的吴晶晶神神秘秘地走过来。

三个男生故意都没理她。他们都烦吴晶晶,她就是班里的“广播站”,一天到晚说八卦理是非,而且她因为喜欢敬嘉瑜,所以有事没事总喜欢在他们周围绕,想方设法地跟他们套近乎。

虽然他们没有搭理她,但吴晶晶自动忽略,热情洋溢地说:“有人向毕夏表白!”

楚君尧一顿,但又不想表现出对这件事的关心,别转面孔。

何晨宇笑嘻嘻地说:“这有什么稀奇的?人家毕夏可是美女!”

“自然是不稀奇,可是表白方式太浪漫了!在操场上燃了一颗巨大的桃心,中间是毕夏的名字,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昨天晚上有人见过那桃心拍了照片发到论坛里,幸好我及时看到存了起来!”吴晶晶停下来,眨巴眨巴眼睛,放低声音,“果然,今天已经被网管给和谐了。”

何晨宇扫了一眼楚君尧:“谁这么无聊?”

“今天一大早就被清理干净了!”吴晶晶讨好地递过手机,“看,这就是我存下来的照片。”

何晨宇接过手机,想要递给楚君尧,楚君尧没伸手,但目光扫了一眼过去。一眼看到那燃烧的桃心里,果然是毕夏的名字。他有些说不清的感觉,觉得生气,觉得烦躁,觉得很不舒服。

吴晶晶凑到敬嘉瑜的面前,话里有话地说:“真是浪漫!要是谁肯这样跟我告白,就好了!”

敬嘉瑜故意装作没听见似的别转过面孔,何晨宇“嘁”一声,讥诮地说:“吴晶晶,除非有人从小就营养不良,缺心缺肺,才会为你做这事!”

吴晶晶气得瞪他一眼,一把抢回他手里的手机,从鼻孔里重重地发出一声:“哼!”

她像骄傲的孔雀一般从他们面前昂着头走过。

何晨宇推推失神的楚君尧:“担心什么?你一直不缺竞争对手,可毕夏身边,也没见谁出现。不过要我说,你还是得趁早告白,毕夏一门心思都是学习,也就把你当学习互助小组的战友,她就是少根筋!”

“谁稀罕!”楚君尧冷着一张脸回答。

“你就死撑吧!我说得对吧?”何晨宇又转过身问敬嘉瑜,而后者好像才回过神来,恍然问:“啊,什么?”

“我是说……”话还没有说完,上课铃声响了。他们齐齐地朝教室里走去。

早自习的时候毕夏被钟老师“请”到了办公室。此时的办公室还有其他的老师,钟老师示意了一下,让她在门口等。毕夏狐疑不已,但很快她就明白钟老师的用意了,他要跟她谈的是“操场表白事件”,不太方便当着别的老师问她。

钟老师的这点儿细腻,让毕夏心里微微一暖。

他们就站在走廊边,初秋的晨光洋洋洒洒地落下来,郁郁葱葱的校园里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

钟老师清清嗓子,也许还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又停顿了下:“那个,今天教务处的柯老师找过我,说起学校论坛上的一张照片……其实老师也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走过来的,很能明白你们的心情,也不是绝对的反对。只是柯老师觉得这样的方式还是过激了些,对其他同学影响不好……”

毕夏渐渐听明白了,昨天晚上黎允儿给她看照片的时候,她还没有想过有多严重。但竟然被学校的老师知道了。

“我没有去……我也不知道是谁。”毕夏解释。

钟老师怔了一下:“这么说来,这件事只是对方一厢情愿,你毫不知情?”

“我真的不知道是谁。”毕夏认真回答。

钟老师点点头,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别紧张,老师并不是想追究这件事。我相信那个同学怀揣的也是一份美好的感情,不要把它当成洪水猛兽。而且在我看来,这种情感也是正常的,只要不影响学习,是积极向上的,老师也不会特别反对。”

毕夏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来,以前在(7)班的时候,班主任罗老师就特别严格,如果听到风吹草动,立刻会请学生和学生家长一起谈话,那阵势如临大敌。没想到,钟老师倒是很“善解人意”。

“我,没有……”毕夏的脸微微一红,她的脑海里竟然浮现出楚君尧的样子来。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对楚君尧是怎样的感情,只是同学之间的感情,还是超过了这个界限的感情呢?不可否认,她跟楚君尧在一起的时候,会感觉到特别积极愉快,他们一起讨论功课,一起比赛试题,互相抽背考点……他们之间有着一种互相帮助的战友般的亲密感,也有着竞争对手的压迫感,还有什么?她没想过。她欣赏他、佩服他,也会有小女孩的心思,觉得他真的很帅。他思考问题时从容冷静的表情很帅,在运动场上跳跃奔跑的姿势很帅,他笑起来露出整整齐齐的牙齿时很帅……

“老师相信你会处理好这些问题的!”钟老师由衷地说,“不过遇到任何问题你都可以来找我帮忙,除了学习上的,其他的老师也都很乐意为你们解决!我希望我不仅仅是你们的老师,还是你们值得信任的朋友。”

“嗯。”毕夏点头。

“你真的没去?”钟老师又突然问。

毕夏不由扬高声线:“老师……”

“那倒是很让对方失望吧!”钟老师的语气里竟然有些遗憾,“呵呵”笑笑,“他应该准备了很久,而且我觉得也挺浪漫的,以后回想起来,也是你们青春里一个美好的回忆。”

毕夏无声地笑了,调侃说:“老师,您是不是想起了您的青春时代?”

钟老师脸上有点儿狼狈,掩饰说:“这……这会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说完,他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挥挥手:“赶紧上课去吧!”

毕夏回到教室的时候,早自习还没结束,她刚坐下,黎允儿就两眼放光地捅捅她的腰,一只手拿书本遮住自己的脸,转过身问毕夏:“‘老棉花’跟你说什么了?”

毕夏白她一眼:“你肚子不疼了?”

“疼……疼……”黎允儿说完就“轰然”趴在了桌上,却不忘继续追问,“是不是问你昨天晚上的事?”

“嗯。”毕夏回答完,就开始拿起英语书背诵,不再理会黎允儿。

黎允儿捅了捅她,她侧侧身,黎允儿再捅捅她,她再侧侧身,如此几次,黎允儿还不死心,干脆拿起草稿本在上面写“那你怎么说?”然后递到她面前。

“下课说。”毕夏简单回答她一句。

黎允儿只得投降。不想看书又无聊的她开始目光神游起来,当黎允儿看到姚元浩的时候,唇边微微地一笑,这家伙也太马虎了,衬衣领子都没理出来,一定是早上跟她一样手忙脚乱地上学。她是不睡到最后一分钟决不起床的主儿,母亲要三催四催,她才会挣扎着爬起床。有时候也是衣服反穿,袜子一样穿一只,甚至有时候脸都来不及洗了……

黎允儿想了想,给姚元浩写了张字条,提醒他衬衣领子。等姚元浩收到字条的时候,她朝他挥挥手,示意是她写的字条,姚元浩满脸狐疑地打开来,然后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领子,快速地把领子理好,脸微微地红了。

黎允儿冲他笑笑,继续趴到桌上做“娇弱状”。她的肚子疼了一天,体育课也没去上,课间的时候也不出去。她真想仰天长叹,这难道就是青春的代价吗?在你花团锦簇地成长时,也要长出一些刺来扎扎你,这才算得上青春。

黎允儿好不容易熬到放学,迫不及待地要回家。

“快点儿,你倒是快点儿呀!”黎允儿催促着毕夏。

今天的政治考试毕夏还有几题没有对答案,正在翻书。黎允儿一把扯过她的书,不由分说地塞到她的书包里,“试都考完了,你再看也不会多给你一分!我就不明白,分数对你有这么重要吗?不管大考、小考还是随堂考,你都看得那么重,有必要吗?有必要吗?有必要吗?”

她一连追问了三个“有必要吗”,她是义愤填膺极了。

毕夏把书包整理好,“你没听老师说吗?不苦不累,高中无味,不拼不搏,等于白活!”

“是是是,我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这话说得不错!”毕夏促狭地笑了。

“谢谢夸奖!”黎允儿白她一眼。

两个人说说笑笑地往车棚走去,忽然间,黎允儿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指着一边说:“你看,那不是楚君尧吗?他怎么和那个‘魔教教主’在一起?”

毕夏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在学校的水槽边,楚君尧正站在一边,而那个卖方便面的女孩正低头洗着抹布。楚君尧好像在跟她说什么,还用手挠了挠后脑勺。

“有什么奇怪的,他们是同班同学。”

“也是哦!”黎允儿转过身也不去理会,把书包带子整个挎在毕夏的肩膀上,“要死了,你帮我拿!”

毕夏接过她的书包,担忧地说:“还是很疼?”

“疼!虚弱得跟林妹妹似的。”说罢还摆了一个林黛玉咳血的动作。

毕夏在一旁笑得前俯后仰,也只有黎允儿才能比喻得这么生动形象,这么有喜剧效果。旁边的人纷纷投过来惊讶的目光,不过黎允儿才不在乎呢!她一向我行我素,别人的目光就算是X射线也伤不了她。

可是突然黎允儿就被定住了,表情瞬息万变,竟然有了一抹娇羞之态。

“那个,黎允儿。”一个声音响起。

毕夏转过身,这才注意到让黎允儿突然“收住”的人竟然是班上的同学姚元浩。

黎允儿垂下手,声音被捏得细细的:“怎么啦?”

“今天谢谢你!”姚元浩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张脸涨得通红,很不自然。

“哦!”黎允儿眯起眼睛笑。毕夏一看这个笑容就知道很假,以前黎允儿跟她讨论过“空姐的微笑”,也就是双手四指轻握,两个拇指伸出,呈倒八字形,放于嘴角两端一厘米处,轻轻向斜上方拉动嘴唇两角,成四十五度角,眼睛微微眯起来。黎允儿之前偷偷在家练习过,还给毕夏表演过,被毕夏嗤之以鼻。

“没什么,大家都是同学嘛!”黎允儿说。

姚元浩点点头,转身离开。黎允儿为刚才自己“扮孕妇”懊恼不已,挥舞着拳头跳起来,可是顿时她又被石化在原地,因为姚元浩又回头了。

“那个,以后有不懂的题可以问你们吗?”姚元浩像鼓足了勇气似的问。

“当然,可以,没问题!”黎允儿迫不及待地回答。

姚元浩突然间咧嘴一笑:“那这么说,我们是朋友咯!”

“必须的!”黎允儿大声回答。

等到姚元浩走远,黎允儿这才“虚弱”地把头搁在毕夏的肩膀上:“等会儿,我心跳得厉害,走不动了。”

“你神经错乱了?”毕夏促狭地问。

“真是越看越帅。”黎允儿没头没脑地说。

“姚元浩?”

“你不觉得?”

“还行吧。”毕夏敷衍地回答。开学一个多月,她跟姚元浩依稀连话都没有说过,那是一个内向沉默的男生,不过他好像对女生才这样。跟男生在一起的时候也挺合群的。在她看来,也就普普通通罢了。不过她没想到,黎允儿倒是挺注意他的,有时候他穿了件新衣服她都能看出来,还知道他最支持F1赛车手舒马赫。

“我的小心脏已经快要跳出来了!”黎允儿娇羞地说,“这也太突然了,我一点儿心理准备也没有。”

“准备?你要什么准备?”

“被告白呀!”

毕夏“扑哧”笑出来:“你确定刚刚那个是告白?”

“都那么明显了!”黎允儿猛然抬起头来,脸上笑得快要扭曲,“我真是紧张死了。”

毕夏摸摸她的额头,“你确定你只是来好事吗?没发烧?”

黎允儿拍掉她的手:“你这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

“好吧,我嫉妒姚元浩向你告白!”毕夏好笑地说,“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说呀!”

“他说了!”

“说什么了?”

“我们是朋友咯!”

“只是朋友而已。”

“那不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

“那有特殊的意义!你不懂!你是有智商,没情商!”

“可是他就说大家做朋友而已。”

“那他怎么不去跟别人说,偏偏跟我说?而且他从来不主动跟女生讲话的哦!”

“……”这一点毕夏也承认。

“所以,他喜欢我!”黎允儿发总结语。

“是你喜欢人家吧!”

黎允儿撇撇嘴:“我才没有,我又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喜欢一个人的人!”

“嘁!”毕夏白她一眼。

刚才毕夏看到楚君尧和沈冬晴在一起,实际上是楚君尧在向她道歉。楚君尧也是一个正直的男生,很快就为自己早上的行为自责了,沈冬晴根本就没有错,而且明明受伤的人是她,她都道歉了,他还胡乱发脾气,太不应该了。

一整天,楚君尧一直想找机会道歉,但是当着别人的面,他又说不出来。等到放学的时候,知道沈冬晴值日打扫卫生,所以磨蹭地留了下来。

楚君尧跟着沈冬晴走到水槽边,她在静静地搓洗抹布。

“今天你是想要跟我说什么吗?”楚君尧突然开口说话,吓了沈冬晴一跳。她蓦然抬头,眼睛直直地盯着楚君尧,难以置信的样子。

楚君尧只能重复一遍:“是不是找我有事?”

沈冬晴有片刻的空白感,就好像缺氧一样整个人都屏住了呼吸。今天她难过了一天,也自责了一天。她觉得自己太迷糊了,为什么不看看身后再转身呢?那样突然转身,如果撞掉了他手里的相机,那她真的是赔不起。后来听说那台相机要上万块,她被吓到了。一万块!一万块只是一台照相机的钱而已。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拥有过多贵的礼物,或者多奢侈的玩具,但记忆里的快活一点儿也不少。那些童年的时光,她也是一个明媚开朗的姑娘。是来到这里,是因为来到了这里,她才觉得自己竟然这么差劲,自卑和贫穷就像两座大山一样压在她的心里。更深的,是那种无法言说的孤独感。没有朋友,没有亲人……而这些委屈她连母亲也不能告诉。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选择依然在那个海边的山村生活。

英语课上老师全程英语讲课,她就像听天书一样云里雾里;数学课上,老师在黑板上唰唰地写,她连笔记都记不过来;做化学实验时,她根本就无从下手……以前她在他们那所学校成绩也算不错的,每次都是前十名,会让父母觉得骄傲和满意,但现在每次都是最后一名,而且英语才考了三十几分,拉了全班平均分,气得英语老师对她使劲拍桌子。她的基础太差了,虽然她已经很努力了,成效却甚小。

“今天的事,嗯,对不起!”楚君尧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就犹如天外来音。

楚君尧见她没有反应,以为她在生气,心里也有些不悦,都已经道歉了,主动跟你说话了,还拽什么拽?

“那就这样!”楚君尧的语气生硬起来。

沈冬晴没有抬头,突然问:“我其实是想问你能帮我拍张照吗……我给钱……”

楚君尧一时没明白过来:“你让我给你拍照?还给钱?我又不是开照相馆的。”

沈冬晴局促起来,血液直往大脑里冲撞,声音微颤:“没事,没关系,那谢谢……”

“谢谢?”楚君尧莫名其妙。

“我……”沈冬晴也不知道说什么。

“为什么要我给你拍照片?”

沈冬晴又沉默下来。她要怎么跟楚君尧解释呢?他根本不会明白的吧。她现在没有办法回家看望生病的母亲,而母亲也没有办法来看她。她心里思念得紧,所以想要拍一张照片,一张有她学校的照片,寄回去给母亲看看。母亲应该会欣慰吧,她把女儿送到这么美的校园来。虽然这样的方式有些惨烈。

“那算了,我不问,不过我可以帮你拍几张。”楚君尧越发觉得沈冬晴是个怪人,性格孤僻,难以沟通。

“真的?”沈冬晴惊喜地抬起面孔,她的眼睛湿漉漉的,竟然快要哭出来。

楚君尧笑了:“这样也能感动到哭?你可真是奇怪。”

沈冬晴垂了垂眼,吸吸鼻翼。

“那你要在哪里拍?拍什么?”

“学校,教室,操场,化学实验室,多媒体厅……”沈冬晴停下来,垂了垂眼,怯怯地问,“我会不会要求得太多?”

楚君尧心里确实觉得自己有点儿多事,但既然话都已经说出口了,也不好反悔了,缓缓语气:“那就拍几张吧!”他抬手看看腕表,又说:“不过得快点儿,一会儿我还有事。”

沈冬晴慌忙点头,因为紧张脸红得像发烧,整个人像站在悬崖边,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她拢了拢头发,整理了衣襟,朝身后看了看,想选一个景色更好的位置。但又怕走太远,浪费时间,就站在一株紫荆树下,咧开嘴笑了笑。

楚君尧皱了皱眉:“你的姿势太难看了,表情也不自然。”

沈冬晴换了几个动作。

楚君尧有些哭笑不得:“你……你就别搔首弄姿了!”

沈冬晴更加无措,手都不知道如何放了。

楚君尧拿出相机,他也想随便拍几张了事,但又觉得自己可是“专业”的,压抑着心里的烦躁情绪:“那你就随便走走吧,不用摆拍了,自然一点儿,放松一点儿。”

沈冬晴咬咬唇,满脑子混沌紧张,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感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心脏也要跃出来。也许这辈子她也未曾这样紧张过,只得走过几步,自己放弃:“就,就这样吧。”

从那天起沈冬晴开始等楚君尧把照片给她,但是一连好些日子,楚君尧都没有提过这件事,她也实在没有勇气去追问。每每见着都会觉得喉头一阵酸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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