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蔽月,在这夜色中丝毫不便方位。
谢云吃力地抓着鸣蛇背部,心想着这蛇妖是不是疯了,竟以极高的速度飞行了这么久。况且这蛇妖双目已瞎,此时完全是胡乱一气,毫无章法,一会儿朝这,一会儿又拐个弯。
他若是有通灵游余的修为,那只需从蛇身跳下化羽便好。可谢云偏偏什么法术都不会,面对这种情况简直毫无办法,只得时刻集中注意力,以防不测。
“任它这样飞下去,即便能顺利落地,也不知离师门多远了!”
谢云心知此后必有一战,此刻连忙运气调息,只希望能尽快恢复一些。
一人一妖就这么突然和谐起来,如果旁人见了,还以为是在夜色中赶路的修士。
不知不觉,谢云体力恢复过半,见东方微白,他一惊,却是已经要破晓了,竟然已经过去一夜了!
谢云俯瞰,下方是群山连脉,树林丰茂,看形貌,是松树和柏树居多。放眼望去,竟是有数条河流汇聚于此。
“还真是个好地方,看着地貌和植被,难不成我已经在荆州境内了?”谢云有些吃惊,如果真如他料想的,那么这一夜蛇妖竟然飞行千里!
体力也恢复了,谢云想着该如何安全离开,右手捏紧了紫篁。正自思考间,突然山林中传来一声鸟叫,声势浩大。谢云赶忙朝那方看去,不一会儿,只见两只体型如雕的长颈红喙鸟迅速飞来!
谢云吓了一跳,脑海中浮现书中一些画面,这鸟在《九州妖兽录》中也有记载,是鸩鸟,传说鸩鸟雌为阴谐,雄为运日,喜食毒蛇。看二鸟紫青色羽毛,想来修为也是不弱!
“难不成,他俩是想把这鸣蛇吃了?”谢云简直不可思议,且不说这鸣蛇体型比鸩鸟大了几倍不止,单是修为上的差距也很明显了吧。
鸣蛇显然也注意到了那声鸟叫,于空中停止了飞行,如今它双眼虽瞎,但那二鸟却非谢云,鸣蛇能通过灵力察觉到二鸟的位置。
鸣蛇毕竟修为高上一截,不等二鸟靠近,嘴中灵光火焰已起,喷向二鸟。
不想那二鸟也很是聪明,没有正面抵挡,而是分开加速,轻巧躲避。这瞬间的加速让谢云都捕捉不到二鸟的身影了。
谢云顿觉背后一凉:“不好,那鸟在我身后!”
鸩鸟平日里捕捉毒蛇,体内也积累了许多剧毒,若是被他们咬伤,几乎也是没救了。
谢云连忙转身,见那二鸟果然朝着他而来。这鸣蛇背部本就没什么空间躲避,再加上在空中,若一个不慎那也是难逃坠落的命运。
谢云小心翼翼,他手紧紧抓住鸣蛇,一个翻身,抢在二鸟袭来前藏于鸣蛇身下。这一招虽然危险,让谢云双脚悬于空中,但却能精巧躲过二鸟袭击。
但二鸟目标显然就不是他,而是鸣蛇!只听得鸣蛇大叫一声,那背部却是被二鸟硬生生咬住。可八翼鸣蛇的背远非一般毒蛇可以相比,那二鸟咬上后,牙齿竟没有穿透蛇鳞。
鸣蛇迅速调转身形,这一晃让谢云险些失手坠下!
二鸟一招未得手,也没有继续追击,而是分开一鸟一边浮于空中,伺机而动。
鸣蛇灵光又现,它转身朝着右边这只鸟,身后的羽翼瞬间变红,与此同时,它不断地扇动,八片巨大的红色羽翼在空中来回摆动。
“它是要做什么?”
这一思索的时间,在鸣蛇身前的谢云感受到一股强烈的风,旋转,挤压,让眼都睁不开了,差一点就将他吹卷出去。
要知道谢云此刻算是处于风的中心,那处于风边缘的鸩鸟岂不是!?
谢云吃力地睁开眼,眯起一条缝,正好能看到,那鸩鸟已是被这旋转的气流带的上蹿下跳的,估计再有片刻便被吹落。
可鸩鸟是两只,另外一只见势不妙却没有逃跑,而是发疯一般向着鸣蛇冲去。鸩鸟使出全力,全身被蓝色灵光包裹着,一口咬向鸣蛇。这一次,它的目标不是颈部,而是那背后闪闪发光的羽翼!
只听得鸣蛇哀嚎一声,风势戛然而止。
那被鸩鸟咬中的一片羽翼,竟缓缓流出了鲜血!
鸩鸟得手,没有丝毫停顿,又向着另一羽翼咬下,灵光包裹着嘴以及流出的鲜血,随后全力一撕,只听得一声裂响。眼前一幕让谢云震惊了,一片巨大羽翼竟然被那么一只小小鸩鸟活生生被撕下。
然而危险远没结束,随之而来的是鸣蛇于空中疯狂地摆动,这断翼之痛加上之前被谢云射瞎双目,刺穿嘴,令这妖兽几尽疯狂。
“不好,得想办法令他冷静下来!”
另一只被风吹乱的鸟此刻与咬断羽翼的鸟也重新聚在了一起,看它俩架势,是要乘势继续袭击鸣蛇羽翼。
夹在三只妖兽中的谢云简直太难受了,但此刻他已被晃得五脏翻腾,几乎要晕厥了,已无精力做些什么了。
“难道真的要丧命于此了?”谢云潜意识已是有些模糊了。
二鸟突然发难,这一动作反而让疯狂的鸣蛇稍微镇静了下来。谢云得片刻喘息,已是不易。但好景不长,二鸟速度奇快,这一会儿的功夫,先后咬住鸣蛇后翼。
可这会鸣蛇却意外地没有哀嚎摆动,仿佛死去一般寂静。
谢云努力地睁开眼,想要观察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二鸟咬入羽翼后也没了动静,鸣蛇也不摇摆了,时间犹如静止一般。
“这是!?”
谢云瞪大了眼睛,看到鸣蛇身体微微泛着白光,慢慢地变得越来越大!
“天啊,这是灵力聚集引发时间的短暂闭塞!”
想不到八翅羽翼鸣蛇,几乎的千年灵力汇聚,触发了与上古钟山神祇鼓龙才能施展的“混沌衍宙术”类似的效果。那两只鸩鸟也受了法术影响停止了行动。
“为何我没受到影响,难道这种效果不会对灵力之外之物产生影响?”
毕竟不是真正的“混沌衍宙术”。
但这时间毕竟有限,这鸣蛇引自身修为汇聚,肯定不是为了这短暂的效果,毕竟这属于意料之外的事。
“难道它想要!?”
谢云突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灵力引爆”,如同青隐山的那些偃人。但这鸣蛇如若引爆灵力,那么威力可不是数十个偃人可以比拟的,只怕这方圆数十里尽皆摧毁啊!
谢云立刻朝下方看了看,正是几处河流合聚之地,心生一法。他取出紫篁,观察着鸣蛇灵力流动汇聚的方向,运气于手,使出浑身气力向着那灵力最多一路脉络一刺,这一刺,将鸣蛇与鸩鸟从那短暂效果中提前解放。
形势依旧危机,但见二鸟被鸣蛇灵光束缚住,一时之间难以挣脱。而欲引爆的鸣蛇由于灵力汇聚受阻,痛苦大叫。
一人、一蛇、二鸟就这么毫无征兆的于空中坠落!
这结果谢云却没料到,但下落速度已经让他没有时间思索其他方法。
就这么,谢云在坠落中,被鸣蛇一尾抛出了数十丈远,与鸣蛇和鸩鸟一同落入水中。
鸣蛇灵光虽然受阻,但依旧越来越亮,直到“轰”的一声,灵力汇聚到顶点后,闪耀极致的光芒带着引爆后的波动,于水中掀起巨浪。
谢云全身隐隐作痛,口中尽是河水,看着闪闪发光的巨浪,眼睛慢慢闭上了。
“果然就这么,结束了,薇儿……”
“轰隆!”
灵光波动,巨浪翻涌,这山林间,十里内,灾劫将至!
也不知过了多久,谢云感觉自己在暗无天日的深渊里游着,周围都是水,没有温度,四周也没有任何生灵的样子。
“这是哪儿,我难道还没死?”
慢慢地,有什么发光的东西接近。
恍惚间,是一个人,但头上长着两只羊角,手和脚都长着虎爪的奇怪的人。他身后有数团发光的火焰,一闪一闪的。
他好像没有看到谢云,更确切地说,谢云就如同是一个虚无令他视而不见。
谢云看着那人慢慢游荡,潜入深渊最深处。穿过一个岩层后,视线豁然变得开朗,水好似消失了一般,只见点点星光满天,犹如另一个世界!
谢云跟着那人走到一处,那里居然摆了几张桌椅,虚空中突然出现一幅画卷,画的是两颗互相交缠的参天大树,树上从下往上还浮现着九个红色光点。
那人停下驻足,手中忽然多了一个酒杯,继而跪下,双手举杯,洒酒于地,作祭祀状。谢云有些好奇,上前细看,见那桌上只放了一物,乃是一直长约三尺的羽箭,插在桌上,足足比谢云高了一个头。
突然那人好似看到谢云一般,转头向着谢云拜道:“吾乃骄山山神??围,奉大羿神上镇守于此,今已千年,终待尔来。”
谢云吓了一跳:“你是山神?那这是什么地方?”
“此地乃是骄山之下,睢漳之渊。”
“你说在等我,等我做什么?”
“尔上前来,立于神箭之前。”
谢云有些迟疑,但身体似乎不收控制一般,向前飘去。待到那羽箭身前,突然金光四溢,只见那枚羽箭凌空浮起,与此同时,谢云全身也泛着微光,紫篁不知何时从谢云身上飘出,浮于身前。
“啊啊啊啊……”谢云身体犹如烈焰炙烤,不由得大喊起来。他感觉全身仿佛裂开一般,各处要穴犹如针扎,痛苦不堪。
这情形维持了一刻钟,就在谢云几乎要失去意识时,羽箭金光消失,谢云如释重负,跌倒在地。
“千年之约,吾命终成。”那山神说完,便突然消失了。
谢云还在疼痛中未回过神来,却见那羽箭调转方向,一箭刺入谢云胸口。
“啊!”
谢云惊醒。
他看了看自己胸前,并无伤口。谢云深呼吸了几口气,终于缓了过来。
原来,那是梦啊。原来,我真的没死!
谢云抬头,看到的却是微光粼粼的水面,此时此刻,自己还真的是在深渊水底!但这水底却没有水,而是与方才梦境中的地方一样。
“这究竟是哪?”
他缓缓起身,却发现四肢毫无气力,顿感一阵灼痛,犹如梦中那般。
“咳咳……难道现在也还是梦境?”
谢云下意识地摸了摸紫篁,取出一看,见紫篁在这水底泛着金光。谢云用紫篁轻轻一扎,一阵刺痛感随之而来。
“看来真不是梦,我真的没死!那刚才的,难道也不是梦?”
谢云摇了摇头,如今不是思考这些事的时候,得赶紧找出口离开此处。
他看了看四周,细眼瞧去,前方正有一条小道。
“如今也只好试试了。”
谢云毫不犹豫向着小道前进,一路走了许久,越往小道深处走,光线越发昏暗,但抬头望去,却能见到许多水中鱼类游来游去,这景象让谢云不由惊叹。
“天下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
突然前方地势变低,谢云一个不慎竟是滑落下去,一直滑落了许久,直到滑落到底部,仿佛又变了一个世界一般,抬头已是看不到那水面了,上面犹如星空一般,没想到这水底竟有如此深渊。
往正前方瞧去,一棵参天大树从深渊地步而起,直入上方星空,仔细观察,发现正如那梦境中的画上之树一模一样,由两棵主支相互交缠。树上同样有九个细小泛红的光点,暗暗发着微光。
谢云不由感叹道:“天啊,这简直闻所未闻。”
一个声音却从后传来:“想不到,还有其他人也进入了这睢漳之渊?”
谢云一惊,此地居然还有其他人在!
他一回头,只见身后站着一位身着雪青道服的男子,那男子满头雪发,但面色俊朗,显然是位修道有成之人。
谢云正欲问话,却不料那男子从袖中取出一物,二话不说向着谢云抛来。谢云连忙施展藏拙步,轻松躲过。却见那物轻轻跌落,并无什么杀伤力。
男子奇道:“诶~这身法,你是何人?”
谢云感觉此人并非想要伤他,而是试探。因此他向着男子作揖一拜:“在下临香阁弟子谢云,误入此地。”
男子微笑道:“哦?临香阁的弟子,难怪,我问你,你与清河那小子是什么关系?”
“小子……?”谢云有些莫名:“清河乃是我的师父,这么说前辈认识我师父?”
男子大笑道:“哈哈哈,你这小娃娃不知,小清河可是从小跟着我上山下河玩耍过的。”
谢云更觉一惊,师父小时候,那这人……
“敢问前辈如何称呼?”
“我姓顾,名千山。”
谢云听到男子自报姓名,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望着他痴痴道:“顾……千山!?你……前辈是七星楼的掌门顾千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