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奈儿一觉醒来,十分清爽,尽管昨夜醉酒,但还好这酒不致头疼,她洗漱之后,略施粉黛,虽然昨晚的记忆模糊不清,不过还是记得通讯按钮是可以视频的,今晚倒是可以给重山一个惊喜,突然想到,自己昨晚迷迷糊糊的,不会给他看到什么吧?
坐在梳妆镜前,伊奈儿有点迷茫,在前线一睁眼睛就有数不清的事做,回到王都猛然清闲下来,就像机器被撤走发条,没了动力,不知道该干些什么。要不去逛街吧?这一想法刚冒出来就想起昨天因为乔伊出去玩而不悦的事,自己这个时候出去逛街岂不是一样的,不行不行。可打消已起的念头就像硬憋下去的欲望一样难受,就当昨天冤枉他了吧,正好也让重山看看王都的风景。
张重山接到通讯的时候正和罗波一起整理武器和机甲数据,推进研究,通讯一响,就把罗波扔下走了出去,罗波深感女朋友果然是科研路上的最大障碍。张重山听伊奈儿说是要带他看看王都的样子,觉得是一种别样的约会,忙不迭的答应。
王宫山水环绕,绿植葳蕤,倒是和中式园林的风格很像,只是赞叹园林要说一声巧夺天工,赞叹王宫则要说一声鬼斧神工。走出王宫的范围,是石砖铺成的主干道,沿街是郁郁葱葱的树,精灵们就住在树屋里,树枝上搭着晾干的衣服。
昨天伊奈儿回宫走的急,走马观花以为王都的人毫无变化,其实有些不同。这些衣服都很旧了,样式还是很多年前的,有的纤维摩擦的粗糙稀疏,有的可能是洗了太多次有些缩水蜷缩。过去的精灵十分重视穿着,认为是给人第一印象的名牌,何况王都的百姓,怎么会穿这些老旧的衣服。伊奈儿心想,王都百姓的生活也大不如前了,何况其他地方呢。张重山没看出什么,只觉得新奇,略略体会到卫桥说的‘一个种族将他的文化融入到这个星球的每一寸土地’是什么意思了,他并未催促,更没打断伊奈儿的沉思,有时候沉默是最好的尊重。
等伊奈儿回过神来,忙解释自己为什么发呆,张重山也感叹道战争真不是个好东西。逛了一会,伊奈儿突然想起个地方,说:“重山,我带你去个地方,是我小时候经常去玩的,小时候不能离王宫太远,可王宫里一点意思都没有,我就经常去那里坐着,感觉在那里发呆都比在王宫有趣。”
张重山打趣道:“难怪你这么喜欢发呆。”
伊奈儿皱了皱鼻子,表示不满。接着离开主干道,走到一条窄街里,两边的树互相遮挡着阳光,好像都想独占太阳,谁也别想享受另一侧阳光的滋养。走出窄街,仿佛出了城,山林环抱,再往前走,就没有人工的街道,还好精灵格外熟悉森林,走起来倒也不费劲。
“快了快了,应该就在前面。”可能是唤起了童年愉快的记忆,也可能是要和张重山分享自己的过去,伊奈儿微微有点兴奋,她撩开面前拦着的藤蔓,面前是一座坟,坟前是一个男性精灵,这大概是她回来后发现王都最大的变化了,她有点生气,觉得自己珍藏的宝贝被毁掉了,可马上又很悲伤,他听到男人哽咽的说道:“威尔艾米娜,我们,我们收回凯尔默了,终于为你报了仇,可恨我已经没法上战场,没法亲手为你复仇,如果,你当时不在凯尔默多好。”男人穿着军装,失去了一条腿。伊奈儿站在那里,不声不响,最后沉默的离开,将这个地方留给了这个悲伤的男人。
张重山安慰道:“起码我们打赢了,他们没有白白牺牲。”
伊奈儿有点消沉:“不是我们打赢了,是人类打赢了,如果单靠精灵,不要说夺回凯尔默,可能世界树都被焚之一炬了吧。你看,霍普会战里,精灵除了当一个探测器,也没什么别的作用,连我都差点死了,要不是你们的药,我当时就死了吧。精灵从来都没掌握自己的命运。”
“别这么说,我们是联军,没有你们反制魔法,我们也没什么办法处理隐形虫。”
“所以我才下定决心,要和人类交换技术,精灵在魔法上,停滞太久了。精灵和人类走在不同的道路上,可是你们在科技的路上,已经像久经沙场的战士,而我们在魔法上,可能才刚刚能站起来走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和你们交换技术,也许我们并不吃亏。所以,我回来其实是为了劝说父王,放弃那些固执的想法,和人类进行技术交换。”
张重山没想到原来伊奈儿是抱着这个目的回去的,叹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精灵根深蒂固的想法没那么容易改的,今天他们说你是精灵的英雄,当你要违抗他们的想法,甚至剥夺他们精神上的优越感时,他们还会把你当作英雄吗?“
“总得有人做,能成功最好,不能成功我也想种下颗种子,放心,我不会莽撞的。”她甩了甩手里的十字项链,说:“不还有你当我的护盾吗。”
“我当然支持你的想法,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我可是女将军,不是只会刺绣画眉的女人。”
当看见那座坟墓和那个哽咽的男人后,伊奈儿已经没有兴致再游玩了,张重山也看出伊奈儿需要自己静静,两人便默契的结束通讯。伊奈儿走到王宫门口,恰好碰到刚刚回来的四弟法尔,姐弟俩很久没见,一边聊着一边向书房走去,精灵王这个时候一般都在书房。
俩人敲了敲门,过了一会才听到精灵王说:“进。”两人进去之后,只有精灵王坐在书桌前,头发有点缭乱,可能今天的侍女失误了吧。看见伊奈儿和法尔后,站起来温和的笑道:“法尔,好久不见,你好像壮实了很多,也长高了啊。”他用手在法尔头顶比了比,“看来前线十分锻炼人,下次应该让你带着乔伊一起去,免得他天天只知道胡闹。”法尔谦虚的说:“东南方向的压力并不大,虫族都集中在姐姐所在的西北战区了,我和姐姐比还差得远。”伊奈儿忙夸赞他两句,精灵王大笑起来。
不一会,法尔离开书房回去休息,只剩下精灵王和伊奈儿,看伊奈儿并没有告退的意思,便问道:“看来你是还有事要说了,坐下说,不必站着。”伊奈儿坐在对面,说:“父王,你还记得前些天,笼罩天空那片火吗?”精灵王说:“当然记得,大祭司说是神灵的怒火,惩罚未能保护翡翠星的精灵,但是因为神灵预见到你们将收复凯尔默,所以又平息了怒火,伊奈儿,这次多亏了你啊。”伊奈儿摇摇头说:“那是虫族的怒火,而不是神灵的,解决它的也不是我,而是人类。”精灵王惊疑地看着她说:“这是什么意思?”
伊奈儿开始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讲来,还有人类与精灵联手中,精灵的处境与尴尬的表现,甚至还有用魔法记录下来的影像,精灵王看过后,沉默不语。伊奈儿将最后一件事讲了出来:“魔法,并不是精灵的专属,无论是虫族还是人类,都可以掌握魔法,这都是我亲眼见过的,探测魔法并不是我改良的,新的锻造技术也不是我发明的,它们都是我和人类进行的一次技术交换后得来的,我曾经差点死在虫族的魔法力量下,是人类用他们难以想象的技术,让我起死回生,哪怕是心脏破裂这种致命的伤势。”她看着精灵匪夷所思的眼睛,接着说:“那片火海,其实是无数个砸塌掉凯尔默的罪魁祸首,面对那个情景,如果只有精灵除了祈祷外什么也做不了,但是,父王,人类从他们的母星,轻松的就解决了这场灭顶之灾。当时我想,无论是在虫族面前,还是在人类面前,我们都没有还手之力,我们不能在继续停滞下去了!和人类进行技术交换,我想是一个好办法,总好过哪一天人类耐心耗尽从我们这里强取。”
精灵王扶着脑门,整理着纷乱的头绪,说:“我相信你,不会在这么大的事上欺骗我,但是,此事事关重大,不是我听你一席话就可以决定,甚至也不是我一声令下就能解决的,先让我想想吧。”
伊奈儿点点头,离开了书房。父王没有勃然大怒已经比她预想的要好了,也许是因为自己收复了凯尔默,也许是录影的铁证如山,也许是这些事的冲击太大,总之,这代表着一个好的开始。
她刚走,塞克斯从书房的隔门后走出,原来他俩一直在书房,直到伊奈儿和法尔敲门,塞克斯才躲了起来,也难怪精灵王的头发撩乱。精灵王有点茫然的问:“你说,伊奈儿说的是真的吗?魔法不是神灵的赐福吗?我们应该和人类作技术交换吗?”塞克斯坐在精灵王的腿上,说:“这些事我也不懂,我只是知道,大祭司恐怕不愿意看到这件事的发生。”
“相比于大祭司,我更愿意相信我的女儿。起码,那些火,他不就猜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