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姐姐，来看一看本少爷的字进步了多少。”楼内东侧的一间房里，少年似是满意的看着摆在桌上的几个大字，若不是头顶的大红色圆帽，还真有了几分书生的模样。
后面的怜儿放下书卷从床榻上走了过来，俯身低头眉目含笑，夏末的眼神飞快的向身侧姐姐半露雪白的位置扫了几眼，不太满意的撇撇嘴。
“没有半点长进。”怜儿捏了捏少年的脸，回去接着看书。这怜儿是云雨楼最有学问的姑娘，教个十几岁的少年识字读书倒也绰绰有余，只不过这孩子真就是不学好。
“夏末...夏末...赶紧出来干活，太阳都落山了”门被福妈推开，看到夏末接着说“你还真把自己当少爷了，我们云雨楼养了你十几年，你还真想白吃白喝下去么...”
“福妈，您每天都是这几句自己不觉得腻吗。”扶了扶红帽子，夏末嘟囔着向外走去。
“这个小混蛋，真不知道岚老板发了什么善心把个没满月的孤儿一直养到现在”福妈这个问题也在心里好些年了。
“说不定真就是岚老板的儿子呢”看到夏末走远怜儿在一边接了话。
“不可能，岚老板明显还是个...”没敢说完，福妈连忙闭上了嘴撇了一眼怜儿，“你真当给这小子教几个字就不用接客了？”
“岚老板交代的事我哪敢不听，福妈您敢吗？呵呵”怜儿递过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哼了一声，福妈离开带上了门。
夏末顶着红帽子在这四层的楼内上下跑着很是显眼，添酒端菜、给姐姐们送些水果点心，有时还得给客人们送些助兴的玩意。
这不停的上下忙碌夏末也不觉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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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快进来吧，姑娘们给您解解乏。”
“王少爷您来啦，奴家都等您好多天了，您可真狠心”
天色刚暗的街边，十几个姑娘打扮的花枝招展，对街上的路人热情招呼着，半条街散发着各色香料混合的怪异香味。
不时的有男人抬头挺胸在姑娘的依偎下晃荡进粉红大门，楼内一路的粉红地毯让这些男人们走的好像有些不稳。
街上未进前的男人下意识的咽咽口水摸了摸钱袋，却是一副不屑的模样瞅了一眼大门上的三个字哆嗦了一下远去，连这字都能魅惑了人心----云雨楼。
“恭喜王少爷突破到了玄妙镜，一醉方休一醉方休，哈哈哈....”夏末正在给三楼大厢房的客人端了些酒水。
“王少爷可是我们云雨楼的贵客，今天奴家一定要让王少爷尽兴才好。”王少爷怀里的姑娘笑着说。
“咱们万历城虽只是毅阳国的第二大城，那也是因为人口没有武奉城多。要说起这修炼境界，咱王少的爷爷可是生死镜的强者，兄长也是造化境的高手...”相貌稍有些猥琐的青年一个劲的吹捧着。
夏末懒得听下去，麻利的送完酒菜继续忙活去，这些东西听的有些多了。
“修炼修炼，大街上随便喊个人都说自己在修炼，也没看见哪个是有真本事的”夏末又一次在心里这么想。
来到楼下去厨房端菜，大厅内三人迎面走来。
“这姑奶奶怎么又来了”夏末无奈的想着。
纯白华服走在前面的公子哥，手里拎着个半大的酒坛子，两撇细长的胡子还是那么碍眼，走起路来旁人忍不住都要笑出声。
“还是你来伺候本少爷！”那公子哥一眼找到了红帽子，“少爷”两个字说的格外的重。
“桥少您放心，今天肯定把您伺候好！”
夏末心里这个苦，什么桥少，城主二小姐宁千娇。一年多来每个月都到云雨楼两三次，喝喝花酒听姑娘们讲些听闻趣事，头一次开始就喊这个红帽小子伺候她。
半年前城主宁龙耀冲进来准备把楼给拆了，不知怎么搞的转了一圈走了再也没管过女儿来这。
“今天有没有准备什么表演？”宁千娇走在前面，甩着手里的酒坛，不知道她今天的心情怎么样...
夏末一惊，又来？上个月她问什么叫仙人跳，还叫他表演一下。夏末知道仙人跳，但觉得不该告诉这个比自己大两岁的丫头，自己虽然也才十四岁，但这生活的环境不同，夏末觉得自己比宁千娇成熟多了。结果自然是没能让贵客满意，气呼呼的走了连个赏银都没给他。
“二小姐，您就别难为我了，您知道我就是楼里跑腿的，哪会什么表演。”自从城主来过以后，这身份已经尽人皆知，以前虽然知道这是个白皮儿假小子，但面儿上还是叫声少爷的。当前没有别的客人在场夏末也就不装样了。
“算了...你命好，今天没心情。”宁千娇上了顶楼的大厢房，双手托着小脑袋坐到了窗边发起呆来，跟来的男装丫鬟一个去厨房准备酒菜，另一个四处看了看一尘不染的房间略低下头陪在了小姐身边。
过了挺久，夏末一直在纳闷这姑奶奶今天是怎么了，往常的二小姐很是活泼的....
“我娘说，明年就让我嫁去武奉城。”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却没落下来，大眼睛美丽依然。夏末楞了一下没有接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宁千娇好像把自己当成了闺蜜，有什么心事都会和自己说。
小手落下拿起身旁的银白色小酒坛猛然就是喝了起来。夏末知道，那个为她而做的酒坛里其实只是些没力道的酒，没有阻拦等着她。
“夏末，你说为什么毅阳国的法旨规定我们女人早早嫁人多生孩子？”抹了抹眼角，宁千娇无力的问道。
“这...”夏末没法回答，十四岁的年纪却还在学认字的他对法旨没有想过为什么。
“哎，想你也不知道。”
“要不你说说看？”夏末对这话题很有兴趣，瞬间就忘记了二小姐的伤心，或许是先前的安静让他不舒服。
“我听父亲讲过，万年来苍烈大陆上人族的数量越来越少，现在的武奉城因为有人口近千万就成了毅阳国的国都，要是放在万年前这千万人口也就是个普通县城罢了。我想问他怎么会这样，父亲叹气不愿意再说。”宁千娇看了看酒坛伸手又喝了起来。
夏末看着宁千娇喝酒低语：“原来你知道为什么...”
发现夏末没有追问而是说了这么一句，宁千娇放下了酒坛，眼睛不眨直视着夏末，嘴角渐渐的有了丝弧度，只是更多些苦涩。
“我去叫姐姐们给你讲笑话。”夏末不喜欢这种气氛，他早就习惯了云雨楼里的欢歌笑语，这里本该是给人带来快乐的地方。
“不用了，今天就你陪我。”没等夏末起身，宁千娇就说话了。
丫鬟带着楼里的伙计端来了酒菜，几道小姐喜欢吃的点心小菜，还有一坛上好的花酿。看到红帽小子和小姐坐在一起没有要走的样子，想了想招呼了另一个丫鬟关上房门守在了门外。
夏末喝醉了，虽然说在这里长大酒是经常偷喝但上等的花酿他还是消受不了，想起了昨晚宁千娇喝着水一样的东西，而自己被逼着喝了满满一坛，肚子里有点不舒服。
...........
“如果我去了武奉城，你陪我一起去好吗？”
“我是个男人，还是在青楼里长大的，你是去嫁人的...”夏末打着酒嗝，头却是控制不住了。
等到夏末趴在桌上睡了过去，宁千娇的泪水终于还是落了下来。“那我走后再也见不到红帽子了。”她是城主府的二小姐，那人是云雨楼里的一个小厮，没有任何的交集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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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雨楼后小湖，名为明曌湖，湖水碧绿。湖中心有栋古朴的两层小楼，浮桥在湖面上轻摆。
“岚老板，把千娇送去了武奉城，会不会被冯家占了便宜？毕竟是有法旨保护，万一再生下了孩子...”
小楼上衣着华贵的妇人紧张的不敢抬头说话。窗边的岚老板轻摇手中的酒壶，白衣随着酒壶飘起又落。
“你女儿没到武奉城，冯家就没了。”她随意的说着
“她只需要去武奉城。”
“一切听您的安排！”
妇人定了定神不敢多言，外人看只是一家青楼的主人，她对岚老板的手段看到的多一些，唯有畏惧，在整个苍烈大陆杀人都是重罪，是要终身劳累去做苦力的。没了！这么的随意。
慢慢退到楼外，这个多年前云雨楼的花魁相貌自是极佳，但和不远处永远白衣酒不离手之人相比，还是抬不起头。
妇人在有些不稳的浮桥上慢慢走着有些失魂...
喃喃自语：“她怎么还和十几年前一样！”
一样，当然是指容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