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蒋芸抬头,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道:“王爷,有些时日不见了。”濮阳翼忙扶起她,疑惑道:“芸儿,你怎么?”蒋芸正待要答,一个声音已经从身后响起:“芸姑娘一直就是咱们的宫主。”濮阳翼听这声音熟悉,回头一看,只见当日那说书先生正站在众人身后。说书先生微微一笑,躬身道:“属下杨怀远,参见主上。”
濮阳翼看看他,又看看蒋芸,一下子已经猜出几分。“这么说,圣宫果然一直相助?”濮阳翼道。杨怀远与蒋芸相视一眼,杨怀远道:“主上别介意,其实多年以前,圣宫已经选定了你。”濮阳翼面露狐疑,只听蒋芸又道:“天下如此局面,自然早有统一的一天。我们与王室的约定已期满,不能贸然出手,除非‘四星’齐聚,令牌再现,江湖才可再次插手天下之事。如今两国鼎力,这天下的主人,不是晋就是吴兰。其实多年以前,我们已经在两国的皇室里安插人马,暗中观察谁才是可托之人。”
几人默默倾听,蒋芸又道:“为了让江山大业稳固,我们不仅观察着两个王,也留意着众位王子。于是,我们就选定了你,我当初到你身边,是为了亲自确认,以防所托非人。当年契约规定,我们只可效忠找到令牌之人。这个约定,我们自然不能违背,只是始终不愿它落入不妥当的人手中,所以才多番暗中相助。我们能做到的,只能这么多,包括我一路跟着你,也不过是听你的吩咐办事罢了。我们虽然希望那人是你,但最终谁能得到令牌,始终由天定。幸好,最后得到它的果真是你。”
濮阳翼笑道:“早知你不简单,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整个江湖的主人。小王此次前来所谓何事自然不必多说了,一切劳烦宫主明示。”蒋芸道:“王爷何须客气,还是叫我芸儿吧。眦炎宫分为十二部,每一部都有自己的人马,也有擅长的绝活。有些擅长骑射、有的擅长水战、也有擅长突击的...十二煞便是他们的将领。”濮阳翼看看面前的十二个黑衣人,道:“一共有多少人?”蒋芸道:“王爷可还记得当日折扇上的那句‘派军十万捣龙门’?”濮阳翼惊道:“这宫里竟有十万兵马?”
蒋芸道:“十万,虽然不多,但都是精锐之师,个个身怀绝技,如果有个精明的将领,三、四十万的敌人也不在话下。这些人并不都在宫里,不过我已让他们急速赶回。除此之外,四大门派既听我号令,你若要他们做什么,他们自当竭力。”濮阳翼喜道:“好!如此甚好!”
蒋芸又道:“以后这武林就全部归属于你了,我们的领地,现在自然也是你晋国的领地。”濮阳翼又道了声好,蒋芸继续道:“怀桑王那边的人来报,怀桑王已对‘四星’之事没了指望,于是已经在集结兵马,准备趁你还没回朝便向晋国开战。”濮阳翼道:“有你今日的话,我明日就启程返京。芸儿,江湖上的事就麻烦你了,一旦集齐人马,就给我来个信儿,听我下一步指示。”蒋芸默默点头。
由始至终,蒋芸都不曾往景灏这里看过,但景灏的眼神,却一直紧紧注视着她。午饭过后,蒋芸给众人安排了房间小憩,自己悄悄来到一个秘道之中。她扣动机关,一道大理石巨门轰然而开,蒋芸步入屋内,只见空旷的房间内摆着一口汉白玉棺。棺前一个灵台,上面供奉着一个灵位,摆放着些许香火与供品。蒋芸拿过三柱香,在那烛火上转了转,然后摇熄了香头的火焰,跪在面前的蒲团之上,冲那灵位拜了三拜。蒋芸起身把香插入香台,走过去摸了摸那口玉棺,喃喃地道:“你该放心了。过些日子我要去做那最后一样事了,也不知多久才能来看你,你可别在梦里扰我。”突然,身后响起一男子的声音:“蒋邢风?谁是蒋邢风?”蒋芸回头一看,有些诧异地道:“你怎么跟来了?”
景灏从那灵位上离开眼睛,看着她,默默无言。蒋芸淡淡答道:“他是我师傅,小时候捡了我,一直养在宫里,最后让我继承了宫主的位置。”景灏道:“你说的责任,就是这个?”蒋芸点头道:“事关天下苍生,我不能多想别的事情。”景灏见她知道自己的来意,于是道:“那事成之后呢?”蒋芸道:“眼前的事还没做完,我不敢去想别的。”景灏又道:“若我问你,你之后愿不愿意跟我呢?”蒋芸嘴角抖了抖,道:“事情还没完,我不能有牵挂。”景灏见她神色黯然,明白了她的心意。他素来是个体贴入微的人,自然不会去逼她如何,于是道:“为了让这事早些完,我会尽力帮你。到时候,你再给我答案。”蒋芸见他如此体贴,心中感激,对他淡淡一笑。景灏又道:“我既全心帮你,你可得答应我,今后要多笑才好!”
日子过得很快,十几天后,众人刚刚踏入晋国的京都,便收到急报,怀桑王已在两国边境上开战了。濮阳翼来不及回府便立即入宫面圣,之后又去了军中训话,回到王府中,已是夜里。他一回房便开始收拾行囊,完事之后,又坐在桌前默默不语,只对着一口大刀擦了又擦。
“澜儿从前听说朴大哥是使长枪的,可是这段时日一直见朴大哥用刀。”濮阳翼一回头,正见楚薇澜步入房内,濮阳翼冲她淡淡一笑,道:“长枪是擂台上比武用的玩意儿,要说砍人头颅,还是这刀麻利。”语罢,眼中闪过杀色,楚薇澜站在一旁,濮阳翼拉她坐下,道:“战场上就是这么一处地方,你不砍他的头,他就会要你的命,生死存亡,往往就在这转眼之间。”语罢,担忧地看着楚薇澜,楚薇澜不但面无惧色,反而笑道:“能在战场上弑敌饮血,一定十分畅快!”
濮阳翼本想劝她留在府里,此刻见她竟这般,道:“你不怕?”楚薇澜笑道:“既是转眼的功夫,有何可怕?”濮阳翼又道:“你不担心我?”楚薇澜又道:“你的事何须我来操心?”濮阳翼面带笑意,一把拉她入怀,道:“王妃当真如此坦然?”楚薇澜亦笑道:“不是不担心,只是担心了又能怎样?你有你的事,我若成天提心吊胆,你又怎能无牵无挂?况且人各有命,你若真有什么,我随你去了就是。”濮阳翼笑意更深,道:“王妃真是好沉着!”楚薇澜笑道:“若跟王爷连这点默契都没有,岂不让人落了口舌,说王爷不会选女人?”濮阳翼哈哈大笑道:“鬼丫头!如此一来,我若硬把你留下,岂不是与你没了默契?”楚薇澜亦笑着颔首道:“那么多谢王爷成全!”
第二天一早,一个宫人急急忙忙地回到皇后娘娘寝宫复命。“人呢?”皇后有些诧异。“回娘娘的话,王妃不在府内!”那宫人跪着回答。这皇后便是濮阳翼的亲娘。她昨日听闻素来不近女色的儿子带了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回府,还说是明媒正娶的王妃,感到十分好奇。她不是不看重门第出身,只是这濮阳翼将成亲之事一拖再拖,让她睡也睡不安生。皇后日盼夜盼,这不肖子终于带了个女子回来,当娘的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欣慰。想着这个未曾谋面的儿媳妇儿,她激动得一夜都没睡好,今日一大早便派人来寻,谁知居然不在府里。“可知王妃去了何处?”皇后问道。那宫人茫然地摇摇头。怪了,她孩儿今日就要上战场了,做妻子的不在府里守着,又能去哪呢?
皇城门外,濮阳翼作为三军总帅,正骑着马立在排列整齐的阵前。在他旁边的,是原家军统领,原三的父亲原山江。这场战争,双方都有了拼死一搏的心思。光是看到青凌军与原家军同时行动,便知此战的重要性。此时,原山江正在阵前训话。
“兄弟们,若有人侵犯我们的家园,你们恨不恨?”将士们整整齐齐地答道:“恨!”原三江又道:“有人欺辱我们的妻儿,你们恨不恨?”将士们又道:“恨!”原山江道:“怀桑王狼子野心,先前灭了楚、雪二国,如今又来垂涎我晋国领土。就让我们的刀枪来告诉他,他是痴心妄想、百日做梦!”“吼!!”将士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声音震聋发溃。原山江对濮阳翼道:“王爷,你也说几句吧。”众人一听濮阳翼要讲话,立刻鸦雀无声。
濮阳翼脸上看不出情绪,目光深沉地扫视着众人。他在军中威信极高,被他瞟到的战士都不寒而栗,大伙儿静静地等着他开口。濮阳翼拉马上前几步,大喊道:“想建功立业者,随我!想名垂青史者,随我!想报仇雪恨者,随我!”短短三声,道出了这些沙场男儿最本质的渴望。话音一落,将士们立刻沸腾起来。一时间,呼声滔天,将士们整齐地以脚跺地、生生撼动了整个地面。濮阳翼嘴角一扬,抽出大刀向前一指。那队伍齐刷刷转身,踏着整齐的步伐向前走去,伴随着齐齐的高喊:“建功立业!名垂青史!报仇雪恨!”这阵势,就是天宫怕也能给他捣了。城楼上的晋王笑着对身旁的大臣道:“如此军威,换了别人还真不行。”
城门里面挤满了围观的百姓,他们都想一睹传说中二王子的风采,此时虽然看不到人,但一听这声音已觉激动难耐。濮阳翼身旁有个面容俏丽的小兵,此刻正侧头偷偷地看他。察觉到了这目光,濮阳翼亦低头冲她笑笑。她看着那张坚毅无比的脸,对他的崇拜之情油然而生。她的朴大哥,果然是威风凛凛、气压八方!一想到能与这人相伴一生,楚薇澜满足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