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空凌眉头紧锁,这种变化实在太怪异了。
“怎么样?”相独夏忍不住问道,“你有话就直说。”
“说实话,小姑娘的情况很奇怪。”叶空凌顿了顿,“从现在的情况上看,似乎已经无碍了,可是刚才那些又不知如何解释。”
相独夏的脸色沉了沉。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过小,绛南珠在外面听不清楚,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她环顾四周见并无人,索性来到房门边上,紧贴在门框边用手指在素纸裱糊的门上捅出一个小孔,眯着眼睛往屋里看去。
两个男人站在木桌前谈话,绛南珠便往里看,只见红井躺在床上合眼昏睡着,她注意着她的脸色,除却苍白了些,并没有不同寻常之处,绛南珠目光往下扫着,落在红井的手上。
恩,指甲的颜色也很正常……她正想着,猛地耳边响起“噼啪”木头碎裂的声音,绛南珠唬了一跳,“啊”的一声尖叫,又想起什么慌忙地手捂上嘴巴。
面前的木门破出一个大洞,屋中的蓝衣男人正将手臂落下来,他的眼睛并没有看向她这里,但他开口:“你进来。”那毫无温度的话语,绛南珠清楚他是对着自己说的。
绛南珠鼓了鼓腮帮子,不服气回了句:“你凶什么凶!我也不是坏人。”
“那你鬼鬼祟祟地躲在门外做什么?”
绛南珠指了指红井:“我和她是认识的。”
相独夏颔首:“我知道,你是赤息西大陆巫族的人,你浑水摸鱼来参加术士的魔斗大会有何企图?”
“企图?”绛南珠故意加重了反问的语气,“红井也不是术士!你们当我不知道啊?而且你,还有你这位白头发的姐姐,你们都不是人类吧!”
绛南珠说的振振有词,叶空凌却是脸色一黑。
又来一个喊他“姐姐”的,难道他的长相就这么有问题么!
叶空凌瞟了她一眼,相独夏却已耐性全无:“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好像中毒了……”绛南珠也不答相独夏,她手指着红井,“但又不是普通的毒,好像是种巫术。”
相独夏皱眉,叶空凌听到她说红井的病症,倒也忘了纠结她错认自己性别的事:“你能看出她的毒么?”
之前他也这么猜测,红井应该是中了毒,可是无奈他从脉象上摸不出来,这会子听到绛南珠提起,甚至还说到了“巫术”,他心底对此亦有怀疑,不觉更担心起来。
绛南珠“嗷”了一声,乍一听到叶空凌说话才知道他是男人,她刚才还喊了他“姐姐”,绛南珠窘迫着,不敢去面对叶空凌的目光,口中呐呐了半天。
相独夏踱步到红井床边坐了下来,探着她的额头,她的体温已恢复正常,只是意识昏沉,相独夏替她擦拭着汗珠,心倏地收紧,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人正拿手捏住了他的心脏。
屋子陷入到死寂中。
绛南珠也靠近到红井床边来,先是摸了下她的温度,而后抓起她的手,仔细端详,相独夏不去拦她,只时刻注意着她的动作。
片刻后,绛南珠摇了摇头:“不是毒,你们看她的唇色正常,指甲的颜色也很正常,脉象无异……”
“那是巫术?”叶空凌打断她。
绛南珠自挂在腰间的紫色荷包中掏出样东西,直到放在红井身上时两个男人才看清楚,那是一枚仅有拇指指甲大小的黑色珠子,看似黑曜石,却没有什么光彩。她将此珠子塞进红井的口中,让她半含着它,珠子的另一面还露在外面。
绛南珠又从荷包里拿出一枚银针,挑刺在自己中指上,挤出两滴血,滴在那颗珠子上,血珠子就在其面上滚动着,既不流下来,也没有融合进入到珠子里。
仿佛水与火,处在两个不同的层面,并无交集。
绛南珠却轻舒出一口气:“不是巫术。”
她说着,将那颗黑珠子收了起来。
相独夏捏着红井的手明显僵了下,叶空凌却像看到怪物一样看绛南珠。
“这珠子是巫族的巫师圣物,以巫师的血为引子,若是红井中了巫术,那么我的血就会融入到珠子里去。”绛南珠解释着,随即又补了句,“我对红井毫无恶意,不然那天比斗,我也不会自己主动跳下看台去,请你们相信我。”
绛南珠想了想:“红井这样,应该是中了蛊。”
“中了蛊?”叶空凌低呼,“这怎么可能?她一直和我们在一起,吃喝用度都是一样的,哪有人有机会下蛊?”
何为蛊?蛊即为虫,百虫之王即为蛊,这些叶空凌再清楚不过,但既然是虫子,若要发挥其作用就必须被人服下,红井始终与他们住在同一间客栈里,身边又有妖王在意着,她吃的东西,他们也都吃过,怎么可能有机会中人算计?
“不,就是蛊。”绛南珠坚持着,“而且应该是绝情蛊。”
“什么!”叶空凌一震,半张着口再说不出话来,绝情……又是这两个字,又见这两个字了!浅月在宣夜冥天中喂给妖王“绝情丹”,那东西至今药性不明,这时候又冒出红井中了“绝情蛊。”
似乎在无形中有一张网,正将他们扣住收紧,而自始至终他们都在别人的算计里,步步落入陷阱来。
“可是红井……”叶空凌还想再说什么,相独夏却突然打断了他:“不,有可能。”
叶空凌怔愣地望向相独夏,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妖王面色颓然,目光中少了抹神采,就连他额头上的宝石都似黯淡许多,仿佛在一瞬之间就经历了沧海桑田。
“有一样东西只有红井一个人服下,浮香池水。”
“这怎可能!”叶空凌惊呼,手“啪”地拍在木桌子上,“那些人类好大的胆!”
相独夏眯眸不语。
“小姑娘好歹喊我一声师傅,他们居然敢在我白发鬼眼皮底下用这样的手段,我去问问他们是不是嫌命太长,活的厌了。”
“白发鬼,回来。”相独夏却喊住他,“这蛊不是他们下的。”他话音里尽是冰冷与平静,却夹杂了浓烈的杀气。
红井出事,他比任何人都要心急百倍。
“你?你什么意思?”
相独夏却没理会叶空凌的问话,转而看向绛南珠:“你刚才说的绝情蛊,请接着说下去。”
相独夏手捂了捂心口,眉宇轻皱。
“喂,你没事吧?”绛南珠凑到他身边来,相独夏仅摆了摆手,示意她往下说。
“绝情蛊其实是子母蛊的一种,如果红井中了蛊,她周围身边的人一定还有一个中蛊之人,否则的话,绝情蛊不会发作。”绛南珠说的这里,猛地想起什么来,她紧张地看向相独夏,“你……你不会也中……”
后面的话,绛南珠不敢往下说了,她不觉抬手捂了捂嘴巴。
相独夏的神色依旧平静:“中蛊的话,会怎么样?”
“还真……”绛南珠心下一震,久久地望着相独夏,愣是没说出话来,这个男人太可怕了些,寻常人听说自己中蛊,先别管那蛊的作用如何,早也唬掉了两魂三魄了,而他居然冷静到眉毛都不动一下,就跟她和他一直再说的,都是别人的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