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的驻唱女歌手用极低的音线哼着美国的乡村音乐,有一种慵懒而抒情的调调。然而此时坐在酒吧角落里的夏安琪,却再一次翻江倒海着情绪。
“是你爸?是他买下我的房子?为什么?”她不由自主的反问,好像不想深想什么,思想一进入脑袋就被她强制的排出去。
晁韫晔说:“如果你觉得我爸爸是好心,要帮你们家度过难关,也可以这样想。”
不是!完全不是晁韫晔说的那样。如果当年她被绑票,而晁家愿意帮忙,根本用不着妈妈卖房子!五百万对当时山穷水尽的她和妈妈是天文数字,可是对于家业稳定的晁家,根本不是难事!而且以晁家人的性格,如果当时真是出于相助的心理,怎么会完全不露面不让她们母女有感激的机会?他们这是,这是趁火打劫?
慢着,也许根本,这场火就是他们晁家放的?
忽的,这个念头一进入她的脑海,她整张脸刷白了!瞪圆着空洞的眼,她再一次看向晁韫晔,那表情已经愤怒的像要吃人了:“晁韫晔,你说!你们晁家究竟都干了什么?你快说!”
晁韫晔只是慢悠悠的把两手平平一摊,肩膀一耸:“当年我和你一样大,怎么知道父辈的事情?不过,我的准大嫂啊,我再告诉你一个劲爆的消息,你愿意听吗?”
她这下肯定从晁韫晔嘴里出来的,必定不是好消息。可是不能不听,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了,她真正应该恨谁马上就要揭晓了,她的怨恨要发泄到哪里立马就清楚了,她停了一会,非常谨慎的点头说:“告诉我,什么事?”
“当年晁韫晞之所以会突然决定要出国,是因为和我爸大吵了一架。那时候我躲在我爸爸的书房外面偷听他们吵架的内容,才发现原来我爸爸拿你的安全来要胁晁韫晞,要他离开你,否则你随时会丢掉性命。在那之前晁韫晞已经跟我爸爸起过许多次冲突,在你们家出事之后,他和我爸的隔阂越来越大,似乎是他撞破了某件事,而我爸爸非常不希望这件事被人发现。所以那天听过他们争吵的内容之后我就猜想:晁韫晞必定已经知道了你爸爸真正的死因!”晁韫晔说完这番话,竟然点了一根火柴,满脸溢着邪恶的笑容,有一种鱼死网破的得意。
她觉得浑身冰凉,身体像被人投入海中,任由海水载着她沉浮。生命的意志已经快要消失了,命运就交给那难以捉摸的造物主吧!她这一生,通共只动过二次心,晁韫晞是最初的也是最深的依恋。她即将要成为他的妻,即使这里面带着一些其他的因素,他依然是她即将认定的唯一的丈夫啊!可是他却瞒着她那么多,那么久!
已经没有办法流泪了,她忽然夺过晁韫晔手里燃着的火柴,不管不顾的朝他身上丢了过去。如果可以,她真想把他烧死,这个人太坏了,在这样的时刻为什么要冲出来告诉她真相?为什么上天连让她闭上眼做场梦的机会都不给她?
她凶猛的冲出酒吧,外面还在下着冷雨,让今年的冬天特别的阴寒。这么凄风苦雨的夜晚,这么冷气森森的地方!她也不撑伞,不打的,连围在脖子上的围巾都扯掉了,明知道外边冻得让人牙打颤,明知道森冷的空气吸入肺中,明天或许会生病,就让那病来吧,来吧,侵入她的身体夺走她的生命,让她别在痛苦的海洋里饱受精神的摧残,来吧!
她在自家的楼底下站了许久,淋着雨,抬头看着自己家的阳台。
小区外边停着晁韫晞的车子,她知道他在楼上。
她竟然不敢上楼去!
强大的手机在雨中响起,一路响着,许久都没有耗尽电源。她还是任它响了好久,终于引起邻居的关注,纷纷探出头来问她:“怎么了安琪,怎么站在下面淋雨?忘了带钥匙么?”
晁韫晞也听到了声音,从阳台上探出头来,看她一脸凄楚的站在雨中的样子,心立马凉了一大半。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坏的预感,他觉得他竟然有些站不住脚。
他用最快的速度跑下楼来,撑了把伞走进雨中接她。她一把推开他,可是力气却使偏了,他手中的雨伞被她推掉在雨地上。
“安琪,你怎么了?有什么话我们回家再说!”他竟然有些中气不足。
“晁韫晞!你离我远一点!我现在不想再看到你!”她很轻的说这几句话,像是浑身无力,又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他心慌莫名,试图搭上她的肩膀:“先进去,别让雨淋了!”
他的手刚触到她的肩上,她就全身颤抖起来,整个人爆发一般的狠狠甩了他一个耳光子:“你别再碰我!不要你装好人假好心!你到底还想怎么样?你们晁家害得我们还不够?你为什么骗我这么久?你还想要什么?我爸爸已经死了,房地产公司你们全吞并了,连我爸爸仅留的一套房子,你们也拿走了,现在我妈妈身体又那么差,我立刻就要一无所有了,你还要从我这里拿走什么?晁韫晞!你好狠!你好毒!”
最后一个毒字,她是拼了全身的力气叫出来的,邻里的人全都不管雨天,跑出来观望,而她顾不得这么多,依旧在雨里发泄着自己无处宣泄的恨意:“为什么要这样!我爸爸做错了什么事,你们晁家要这样做!你们害得我家破人亡,现在你还在这边装好人?你究竟是什么居心?你明明知道五年前的前因后果,为什么一直瞒着我?还想和我结婚,你到底在想什么?晁韫晞,你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你们晁家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家庭!”
晁韫晞从她说第一句话开始,已经踉跄了不止一下,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全部都白废了!他与她难道真的从五年前那一次赌气般的分手之后就停止了缘份?他不甘心宿命这样的安排,他不相信自己明明是无辜的,却永远失去了她!他发了疯一般按住她的肩膀,尖叫着问道:“你都知道了些什么?是谁告诉你的,是谁?”
“你弟弟!你弟弟拿着有你爸爸名字的我们家房子的产权证!这样可以了吗?可以了吗?”夏安琪反倒表现得很平静,像是哀怨莫大于心死。
“安琪!”晁韫晞的眼睛通红,不知道是因为雨水流进眼里还是情绪非常激动,他还是死命的摁着她的肩膀,尽管她一动都不动,他还是怕她会跑掉似的非常用力的按住她的身体:“安琪,你听我说!是晁晟隆做的事,可是这与我,与我们的未来一点关系都没有啊!那是晁家的事!我与他们可以立刻划清关系,一点也不影响我们的幸福,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