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坚看着信息愣了几秒,并没有慌乱,反而是他身边的山争,像热锅上的蚂蚁。
“怎么办啊,钟局。”
“先回家。”
钟坚现在心里也有很多个问号,但他知道着急也无济于事,当务之急是保持冷静。
回到家里,他让山争坐下,他挂上窗帘,坐到到山争对面。
“你们俩几点分开的。”
“两点半。”
“嗯?”
“我们其实下午去跟踪您了,到了以后我在前门,他在后门。”
原来如此,那就糟了,他们已经分开四个小时了,马不停蹄的开车,那么现在也许已经出了金天市了。
山争看钟坚在发愣,赶着喊了他一句,“钟局?!”
“走,去报警。”
“报警?不怕他们撕票吗?”
“不会,他们现在都未必在守着钟元,又不需要什么交易,要我死而已,市公安局副局长死了,自然要发讣告。”
“所以......”
“所以他们真的觉得有危险的话,不去管钟元任由他自生自灭就好,现在要做的,就是争分夺秒的找到他!”
去警局的路上,俩人都没法心平气和的开车了,他们打了一辆车。
山争体内的飘飘暗暗下了决心,给警方两天时间,找不到师兄,她就顾不得不可私施法术的要求了!
到了警局,钟局表明了来意,原来警方已经为之前一桩桩警员被害事件成立了专案组,负责人,正是宋辉。
听说钟局来了,他亲自出来接待。
“怎么了,钟元出事了?”
“被绑架了,你看看这段视频。”
宋辉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视频里只有丝丝拉拉的电流声,没有现场的任何声音可以被耳朵分辨出来。
他赶快把视频交给鉴识科的同事,看看技术手段可以调取出什么线索没有。
接着,山争又把他们两个人的行踪,分开的时间,互相发的信息一五一十告诉了宋辉。
马上调取相关时间段,相关地点视频,追踪钟元手机定位,动用一切手段找到钟元!
这一场较量意义非凡,即是保卫警员生命安全,也是捍卫法律尊严。对方一次一次视警方如无物的嚣张气焰必须严肃打击!
专案组的每一个人都在如火如荼的加班,争分夺秒的抢救自己的同事,对监控视频每一帧认真研判,对出入车辆逐一进行排查。
历时8个小时,综合各种信息,以及钟元手机信号消失的地方,最终确认了他极有可能被绑架的地点。
虽然钟坚分析对方大概率不会在现场值守,但以防万一,宋辉还是调集了精英警力,火速赶往绑架地点,营救钟元。
这次除了警车,救护车,还联络了附近的消防车一同前往,警方不能排除现场会否再有□□出现。
越接近定位地点,山争越觉得没有走错,他几乎感应到师兄的心跳,他只待停下车子,窜出去找他!
这一次地点在还没有开门纳客的郊野公园里,公园一角的闲置洗手间,是警方重点怀疑的地方,没错了,就是这里,墙体颜色和视频里一样!
下了车警察四散将这个洗手间团团包围,山争已经顾不得危不危险率先冲了进去,房顶上还有吊钟元的绳索,而钟元并不见踪影。
人呢?被转移了吗,现场的每个人都疑窦重重,莫非,再次有内鬼泄密?
就在大家又陷入一筹莫展,山争灵机一动,段纪辰曾在日记中写到,犯罪组织最爱挖地道转移,会不会钟元被藏到地下了?只是时间仓促来得及挖吗?
宋辉听到山争的分析,赶快调遣警犬支援,德牧到了现场嗅了嗅捆绑钟元的绳子,就地毯式搜寻起来,很快,走到一个地下井盖的地方,开始狂吠。
撬开地下井盖,钟元蜷缩在里面,找到了!
最先拉他出来的警员探一探他的鼻息,还活着,赶快搭上担架,上了救护车。
解救钟元的过程中,钟坚始终没有太靠前,一方面他习惯了站于后方总揽大局,一方面他害怕亲眼目睹儿子出事,现在好了,安全解救了钟元。
不管伤的再重,人出来就有救了,坐在救护车上,看着双目紧闭的孩子,他这样想着。
而现在的山争,开心的像是一个孩子,他只当钟元是睡觉了,攥着他的手,喃喃自语,什么再也不要分开了,什么好起来去给你买肉吃。
然而救护车一直到了医院,钟元都没有清醒过。
急诊室外钟坚,山争焦急的等待着结果,还有两名配合保护的警员坐在远一点的长椅上守着。
不一会,医生走了出来。
“医生,怎么样?”山争冲了过去。
“外伤没什么大碍,人还没醒,考虑他有内伤,要等进一步检查结果出来。”
“那,他没有生命危险吧。”
“不好说,不过暂时生命体征还算平稳。”
“唔...活着就行。”山争有点耷拉了,把钟元推去病房,他窝进椅子里呆呆的看着他。
这一天大夫,护士出出入入,上仪器,抽血,推着去拍这个,拍那个片子,都没有异常,内伤外伤都没有大碍,就是人清醒不了!
医生首先怀疑有脑损伤,然而很快也被排除了,脑部核磁显示,正常。
中毒了?之后医院对钟元进行了多项检测(包括艾滋病病毒HIV,脊髓穿刺,免疫系统,化学物质中毒,抗核抗体,核抗原抗体和莱姆病等),均显示阴性。
这期间钟元也睁开过眼睛,然而眼神涣散无法同人互动。
经过了一天的检查,治疗,专家会诊,关于钟元的身体状况依然没有丝毫的进展。
入夜,山争歪在椅子上睡着了,钟坚则坐在另一侧,今天一天他的眉头就没有舒展开过,眼睛不愿意从钟元身上移开一刻,他当然相信科学,但此刻他更希望能有奇迹。
嗡~手机在衣袋里震了起来,掏出电话,上面没有电话号码显示,只有四个字“不明来电”。
钟坚走出病房,接听电话。
“喂。”
“是你吗钟坚?”
“是我。”
“看到儿子在自己眼前一点一点死去什么心情?现在黄河也到了,该死心了,只要你死了,钟元到底中了什么毒,就会有人通知给医院。”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随便,总之,毒在他体内存在的时间越长,越有可能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你自己选。”
啪,对方挂断了电话,钟坚直愣愣的走向护士台。
“找大夫,我找钟元的主治大夫。”
护士还以为钟元出了什么事,赶快进去叫值班医生出来。
“怎么了,病人怎么了?”医生出来就要往病房的方向走。
“钟元是中毒。”
“嗯?”医生停下了脚步。
“钟元现在睡着呢,没什么情况,我是说,他现在这样是中毒了。”
“毒源知道了?”
“不知道。”
“这个方向我们也考虑了,根据他的症状也在做检测了。”
“哦。”不知道毒源,钟元自己也不会表达,要一个一个筛选,钟坚深深叹出一口气。
医生拍拍他的肩膀,算作安慰,就回办公室了。
钟坚独自走到楼梯间,打开窗户,吹吹风,是冲我来的,一步一步瓦解我在警局的声誉,现在直□□的心脏了。
眼角滚滚的泪水落了下来,钟坚想起他早逝的妻子。
钟元不是一个上进心强的孩子,父子俩总是矛盾重重,所以钟元妈妈去世前最担心的就是儿子的前程。
他快乐健康就好,别逼他了。这是母亲留给父亲最后的要求,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钟坚给钟元买了房子,让他单独去过,也依了他做一个普通的文员。
现在因为自己,他们的宝贝儿子正在遭受极大的痛苦,还会有不可逆的损伤,甚至有性命之虞,如果他妈妈还在,一定宁可自己死了,也不舍钟元伤一分一毫吧。
他甚至想到自己为什么要做警察,为什么要这么努力这么锋芒毕露,然而没有如果,事已至此,深呼吸调整一下情绪,不可以这么容易被打败的,嗯,他劝自己。
回到病房钟坚也逼自己眯一会,要养好精神看钟元好起来。
然而情况并没有好转,第二天上午,钟元开始抽搐,面部肌肉麻痹,自主呼吸消失,情况十分危急!
到了下午就出现了中枢性呼吸衰竭,发病速度极快,医院不得不采取了气管切开术!
在没有明确病因的前提下,主治医生提出采取血浆置换疗法,每次一千毫升,前后八次。
当天住进icu的钟元,完全靠呼吸机维持生命。
这一天,钟坚前前后后签了几次病危通知书。
“家属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嗯,明白。那,治好的概率......”
“他这个情况,现在就算查出毒源也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智力和肌肉组织都很有可能受到影响无法恢复。”
“哦。”
怎么选,看着儿子痛苦,找出真凶报仇?还是舍自己的命,让儿子好好的活下去?给钟坚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活在后悔里,自责里,仇恨里,还有意义吗?
钟坚赶快把山争叫到天台。
“山争,我问你,你为什么这么护着钟元,你俩明明萍水相逢,你说实话。”
“啊?”一天在钟元身边啜啜泣泣的山争,此刻脑子只有发懵。“我,我喜欢他。”的确是实话实说。
“好,那我可以把钟元交托给你吗?不管他身体恢复成什么样子,都照顾他,爱护他,不再让任何人伤害他?”
“可以!我用我的性命担保,我会爱护他!寸步不离。”
“好孩子,拜托了。”钟坚双摁摁山争的肩膀,仿佛把千金重担交给了他。
他现在没有别人可以嘱托,爸爸妈妈都走了,钟元就没有至亲的爱护了,如果真的有什么后遗症,谁来照顾他生活?山争,是他唯一想到能托付也有能力照顾钟元的人了。
钟坚一步一步后退,那最后望向山争的眼神里,是慈父对儿子深深的不舍与无奈。
纵身一跃,钟坚跳了下去。
“别!别!别!”山争试图去拉,只抓住一手空气!
铃铃~陪护的警员手里钟元的手机响了。
“喂?”
“是铊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