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岭南何曾被人这样拳打脚踢,尤其还是一个女人,火腾地起来了,冷声道:“发什么疯呢你?”抓住颜雪的粉拳,猛地将她推坐在病床上。
颜雪跌坐在病床上,白净的面孔上青紫犹在,与郑岭南阴狠而锐利的目光对视,不只是心寒,更多的是绝望,彻底的心死。
“……我爸妈不见了……顾希珀说,说,如果我不跟他合作,就会对我父母和大哥大姐不利。”她嘴角扯了扯,眼泪瞬间落了下来,仿佛怕冷似的抱着肩膀,却还是止不住身体不停的颤抖。
郑岭南闻言,有些发怔,这个顾希珀滚蛋了,还给他惹麻烦。正欲开口,呵斥颜雪听风就是雨,却听她道:“老师,我错了。那个时候,我是不该贪心的……我有什么资格对你动心呢?你也不需要的,又那么厌烦,而我却要付出这样的代价……你放过我吧,放过我,顾希珀就不会对我亲人不利了……”
乍然听到颜雪的内心剖白,郑岭南愣住了,这丫头对他动过心。什么时候?他怎么不记得呢?大伯母以前劝他认真看待和颜雪的婚姻时,曾经对他说过:“岭南啊,我觉得你们两个不错,性格互补。你为什么会结婚呢?而且结婚对象是这个人?现在想来觉得不可思议,莽撞不堪。我想,你内心还是对她有过好感吧?一个女孩子能够顺着你的心,可以说是去胡闹,应该也不单单是性格怯懦吧?谁做事情没有个原因?佛家讲,因果轮回。缘分所来,定然是有个因由的。没有动力,没有信心,她单是凭借对你的感激,就会嫁给你吗?我看不尽然吧。”
果真是不尽然啊!
望着颜雪满是绝望的面孔,听她说“你放过我吧”,郑岭的南的心,被狠狠的刺了一下。他脸色柔和一些,坐在颜雪身边,伸手想要拍拍她,也想安抚几句。可现在这种情况,她那么散发出那么强烈的恐惧和抗拒,却深深蛰痛郑岭南的自尊。他生来在富足,甚至可以说是个富贵的家庭,接受的又是传统教育,就算不刻意,也是个典型的大男子主义者。
郑岭南起身,丢下一句,“你先好好休息了,你父母的事情,我会查清楚的。”态度有点淡,声音有些冷。
颜雪见他要走,忙下床,抓住他的衣角,跪在他面前,满脸泪痕地道:“求求你,一定要救我爸妈。我不求你放过了,我这辈子给你做牛做马,你让生几个孩子就生几个孩子。我一定听话,乖乖的,一定不跟你闹别扭,什么都听你的。你要是不放心,我们可以签合同,要不我去佛祖面前发誓……求求你,老师,我求求你,救救我爸妈吧。我爸身体不好,肾结石,年前做的手术,现在还没好全。我妈才小学毕业,除了会记账,还会迷路……我哥和我姐很努力才考上了大学,我不能把他们都毁掉的。老师,求求你。你这么厉害,一定会有办法的。是不是要陪他们喝酒,是不是要给他们道歉,要不让梁一优再打我一顿,我保准不还手。要不,你把我送给顾希珀,也可以的……”
“够了!”这是郑岭南见颜雪如此卑微,像个摇尾乞讨的小狗,这样的可怜啊。她什么时候……在他面前这样卑微过。郑岭南觉得自己再混蛋,也不会,更不会允许颜雪这么卑微,这么绝望的生活下去。如果这样子,她当他郑岭南是什么人了?
颜雪被郑岭南的喝止声吓到了,泪莹于睫,惊恐莫名地望着郑岭南,抓住他裤腿的手却丝毫没有松懈。她目光好似在说:“求求你了,只要你救了我爸妈,做什么我都愿意。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郑岭南蹲下来,情不自禁地擦掉颜雪眼角的泪,凝视着她的眉眼,沉声问道:“是不是,你愿意做任何事情?”
“是!”颜雪仿若看到希望,目光瞬间亮了起来,好似天上的星星,亮晶晶的,那么纯净的期待啊。
只可惜不是为了他!
郑岭南有些怜惜她,摸了摸颜雪的头顶,低声道:“现在好好养病,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快点好起来的。”颜雪眸子黯然一些,却还是极力保证着,“我现在身体也可以的,现在就可以生孩子的。”
这话让郑岭南瞬间黑了脸,心里却是又气又好笑。这丫头太可恶了,居然把他想成色中恶鬼。她现在这个模样,真心不敢恭维,丑得很!
见郑岭南不言语,颜雪忙要去扯病服,却被郑岭南抱了起来。两人四目相对,颜雪看不到郑岭南的心思,而自己的满心焦虑和担忧都那么明显地表现在脸上。
郑岭南将她放在病床上,面容肃然地道:“那些个不该有的想法,都赶紧处理掉。你父母的事情,我会处理。你现在好好休息。”
颜雪还是不放心,扯着他的衣角,又靠近几分,低低乞求道:“老师,保证。”
“保证!”郑岭南顺着她的话,撩开她的碎发,盯着她的脸,心中叹息,没想到,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是在这样的时候。
她狼狈得,让他尴尬,让他气恼,却更是心软。就这么一个人,想法简单,脾气执拗,自卑又固执,怎么就进入了他的生活,怎么可能鲜活他的生命?
颜雪还是有些不放心,抓紧郑岭南的衣角,不愿意松开。郑岭南耐着性子劝道:“我坐在这里,什么事情都办不了。而且爷爷和小西都在家里等消息呢?你好好养病,我先回去。”
颜雪狠狠地点了点头,忙拉起薄被,盖住自己,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郑岭南似乎想到了什么,拍了拍颜雪路在外面的手臂,道:“以后,不乐意,不痛快,都要说出来。你不说出来,别人怎么知道你怎么想的呢?你还年轻,有些事情想得太简单了。颜雪啊,以后想哭,想笑就笑,想拒绝就拒绝,不要这么委屈自己。这是我作为丈夫,对你的忠告。”有些语重心长,似乎把颜雪当成女儿来告诫了呢。
颜雪睁开眼睛,盯着郑岭南的眉眼,心却是那么不确信,她真的可以吗?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记得以前,你说我轻视你,践踏你的尊严,觉得不值得是吧?”郑岭南觉得应该跟她好好谈谈,“没有人故意要轻视你,是你自己先要轻视自己,自己觉得自己可怜的。那时候,我顶多是对你漠不关心而已。不管付出哪一种情绪,都需要心力的。”
他不解释还好,越解释,颜雪越觉得自己是个可笑的人。
人家根本不在意自己,而自己却自以为是,别人轻贱自己。颜雪觉得自己,真的是太自作多情了。
颜雪心里已经不再那么寒冷了,因为已经麻木了。为一个把自己当外人的心寒,不是很可笑吗?她为什么要这么可笑的活着呢?
在感情上,女人和男人是冷酷的,女人甚至更绝情!
见颜雪一副深思状,郑岭南拍拍她的手,轻声道:“好好休息吧!”出了病房,郑岭南让卓安佑帮忙给颜雪在弄身衣服,让她洗洗澡。
回到祖屋,已经很晚了。除了两个小家伙,所有人都没睡,见郑岭南回来,起身问道:“怎么样了?”
姜淮左还多问了一句:“佑佑没事儿吧?”
因为姜奉继夫妇喝了点酒,姜淮左去接人,便没有跟去。而李褚被郑岭南安排在家里照顾爷爷和竹西,家里没有一个青壮年男子在,是很危险的。虽然有警卫,一些突然情况还是得注意,尤其现在是上有老,下有小。
“没什么大碍。只是有点小问题。”郑岭南坐下来,看了李褚和姜淮左一眼,对其他人道,“爷爷和竹西,大伯和娘娘都去睡吧。这么晚了。”
姜一鸣让竹西先去睡,说还要照顾孩子,可是竹西却没同意。虽然郑岭南说的简单,瞧他的表情,应该不是什么小问题才是。
大家都一副你不说清楚,我们哪里能睡得着的表情,郑岭南有所掩饰地将颜雪为何突然昏厥说了一遍。他没提顾希珀的威胁,只是说颜雪突然接到父母失踪的消息,担忧过度,才会昏厥的。
姜一鸣什么大风浪没有经过,哪里不知道孙子在隐瞒实情,不过也装作不知道,率先起身道:“你作为人家的女婿,也算半子,自己看着办吧。”说着也叫上了竹西扶他离开。
姜奉继夫妇也没做太多停留,说累了,便先去休息了。
姜淮左和李褚互看一眼,跟着郑岭南去了他的卧室。三人坐定,李褚躺在摇椅上,晃着道:“是不是陈家搞出来的?我们这边还没动手呢?他们竟然如此咄咄逼人,这也太过分了吧。真当我是死的。看来上次姓陈的那小子的教训还不够啊,得给点苦头来尝尝。”
“哥,你怎么想?”姜淮左直接坐在郑岭南的书桌上,扫了一眼他们以前的合照。
郑岭南顺着他的目光,目光也落在合照上。往事如烟啊!
“先找到颜雪的爸妈。”郑岭南口气淡淡的,心里却波涛汹涌,目光转到李褚身上,“小尹最近不是在T酒吧吗?看看有什么情况。”
李褚立马领会郑岭南的意思,点头道:“这事儿交给我好了。”
T酒吧的老板是姓黄的,姓黄的是梁一优的继父,陈家的女婿。既然别人打人不打脸,他们也不给别人留臀了。踹死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