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秋风夜渐长,清风习习重凄凉。中秋过后的天气忽然的转凉了,在那间宽敞的医馆门口看了看天空阴沉的天色,突然吹过来一阵秋风让张新月无端打了个寒噤。
她走进医馆有些紧张地看着面色浓重的大夫,奥苏还是昏迷着,方脸有些惨白。
他听车夫说这家大夫是蘅川县最好的大夫,医德医品都为人称赞,便将口袋里仅剩的那些银子分了一些给车夫,就让他走了。
“他身上的伤是小事,关键是体内似乎还有一种其他的毒,导致这个伤可能非常的难好。”那年轻大夫皱着眉看着他道,“而且这种毒很奇怪,我也解不出来是何。”
“是一种加了蛊毒的药物,当时我们一起吃下去的。好像是药仙谷的人做的。”张新月揪着衣角道。
“药仙谷?”那年轻大夫显然是有些吃惊。“你们怎么会吃药仙谷的东西?”
“大约两月前我们在海上行走,却被海盗劫道,逃走时遇到一个药仙谷的人,他逼着我们给他试药才肯放过我们。我们当时以为必死无疑,结果吃完了居然活着,就回去了,此番在路上又被山贼劫道,他才伤得这么深。”张新月有些呜咽。
“他是京都夏云念?”没想到那医生听完后却问道。
张新月听完后有些诧异,这个大夫怎么知道他的,夏云念这么有名的吗?
“家兄当时也在那座船上,他也是船商,当时从那里回来还在家里歇了很久,说要不是夏公子舍身大义,他们这一船人恐怕都不能回来了。”那年轻大夫有些微笑的看着他解释道。
“只是没想到夏公子为人仁义却如此多磨多难。”他有些叹息道。
“这个毒是不是得赶快解了,否则就一直好不起来,他也还是会经常陷入昏迷?”她有些紧张的问道。
“是的,药仙谷这个毒非比寻常。如若不能解开,夏公子随时有生命危险呀!”那大夫道。
“我知道了”她向夏云念那方看去,便看见他又睡着了,长长的睫毛落在苍白的脸上垂下一片阴影,像一个容易破碎的瓷娃娃。
她走到他身旁摸了摸他的脸又叹了一口气。
远处的樊茂镇上,一双平静无波的大眼睛突然睁开了,旁边的侍卫看到了急忙上去扶他起来。
“主子,您醒了。属下办事不利,让那个叛徒和那两个男人都逃掉了,木刃他们在对决的时候都死了。”他侍卫低下头有些畏惧的说道。
“废物,那其他几队呢?回来了吗?”那双大眼睛有些阴沉的看着他问道。
“都在回来的路上,不过两日便可以回来了。”那侍卫道。
“那个女人的踪迹查到了没有?”突然,他的眼神一转向侍卫问道。
“他们,好像是还是往信阳的方向在走。”
“那两个男人的身份还没有查出来吗?”
“好像一个是南陆的刑部都官名叫夏云念,一个是领武堂的人名字叫什么还不清楚。”
“夏云念?就是那个把涂家搞下去的那个夏云念?”那男人眼神突然有了一丝笑意,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那笑意并不达眼底,而是冷冷的浮于眼角。
“好一对有情有意的亡命鸳鸯啊!都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那男子突然感叹道。
“那主子,我们接下来是……”
“当然是去好好会会这对亡命鸳鸯咯,不知道她要是再落到我的手下,会不会还像现在这样嘴烈呢!”他嘴角浮出了一丝冷笑,仿佛已经将那人置于屠刀之下千刀万剐一般。
那年秋天的冷风来得很早,世界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变得萧瑟无比,可出在混乱之中的众人却浑然不觉。
“你说什么,直接去找药仙谷?”夏云念有些吃惊,苍白的脸蛋有些病态的看着她,大眼睛已经有些无神了。
“对,你的病不能再拖了。”她有些心疼的看了一眼,将他扶起来说道。
“可是……找到药仙谷恐怕比找到你的家人难多了。”他的气息有些不匀,喘了一口气才说道。
“没关系,只要活着总会有奇迹发生的。”她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道。
夏云念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从小到大只有母亲会摸他的头,所以他对这种抚摸有些别扭,但是也不好意思提醒她。
“不过奥苏的情况应该是不能和我们一起去了。他浑身被砍伤好多处,恐怕只能呆在这里养伤了。”张新月皱眉道。
“这次多亏奥苏了,让他在这休息好好养伤挺好的。”夏云念看着还在那边养伤的奥苏道。
“需要给家里写一封信吗?”张新月看着他苍白的脸问道。
“啊?算了,写了恐怕母亲不知道要多担心了。”夏云念有些发愣,想了想边摇头道。
“还是写一封吧,如果对你一路上在干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岂不是更担心?何况还有奥苏稍稍好一点还是要回帝都养伤的。”
“你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了。”夏云念笑了一下边想站起来去写信。可是没想到刚站起来脚步便有些虚浮,险些又跌下去。
“算了,你口述一下,我去找大夫给你写一下吧。”张新月有些不忍便道。
“可惜我还不太会写这里的字,不然我就帮你写了。我现在对这里的字还是似懂非懂。”张新月看似有些烦恼的道。
“不过我已经会写我们的名字啦!”少女转过身的那一刻,夏云念又听她说道。
他的嘴角不由得弯起了一丝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弧度。
陶之廉走到了客房内,发觉那位传说中断案如神的夏大人正对着墙发着呆,他的脸色苍白,大而亮的眼睛此刻却是无神的很。
他不禁叹了一口气,夏大人真的是命运多舛啊!
“夏公子,我来了,你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转达给我。”陶之廉咳了一声对着正在发呆的夏云念道。
“哦,多谢陶大夫了。”夏云念此时才转过头来温和的笑了一声对他道。
“书呈家父家母
父母亲大人膝下敬禀者。
见字如晤,久不通函,甚以为念。一别累月,思何可支。因遇歹人击者,奥苏被创,故欲使之归养,请父母必善之,然子一切安,但归家之日或迟,请父亲母亲勿念。吾于路上遇一户善者,见吾困窘而予吾财物,故子欲烦母将钱寄还此善,临书仓卒,不尽欲言。言不尽思,尽祈珍重。
愿早还与父母团聚,待其一日之至。
敬请,教安!”
说完,夏云念有些如释重负的叹了一口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便有些乏力的对陶之廉说:“多谢陶大夫帮忙了。”
陶之廉看着他苍白的脸和说两句就要歇息的样子,不禁有些心痛,道:“公子明明病重至此,为何还是跟父母说自己一切安好呢?”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在外面已经是让父母亲担心不已,又何必还要在书信上也要父母担心。”他微微一笑对陶之廉解释道。苍白到透明的脸色让陶之廉怀疑眼前的人是否下一刻就要羽化登仙了。
“唉,夏公子真是至纯至孝之人啊!吾辈之人自愧不如。”他叹了一口气感叹道。然后用手指小心翼翼的叠好放在自己怀中,大步走出客房。
张新月在外面听着他的书信也不由得心酸不已。
“要不是我,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我果然就只会麻烦别人……哎,但这个傻瓜却一点都不怪我,不知道这样我更愧疚了吗?”
“不管如何,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夏云念。”她看着那个缓缓躺下的背影暗自下决心道。
即使是让我去死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