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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随州

临近春节,随州零零星星听到鞭炮的声音,张清萍特意起个早,要过节了超市比往日忙些,她临时请了两个大学生帮忙。小茉看妈妈独自一人怕她辛苦,让妈妈把超市转出去,打理出租房就行,现在她签约模特收入比以前高,让她到省城陪豆豆。可张清萍不想离开这里,不仅小茉舍不得余凯,她也舍不得离开周顺杰。他们相濡以沫二十多年,他走了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忘记过他。她天天到阳台打理花木,小茉爸爸最喜欢茉莉花,说喜欢它洁白清香,花开季节抱着吉他在花旁唱歌,花谢时用布袋把花摘下晒干,放在小茉房里,随时都是香气四溢。如果她走了,这些花就没人管理。余凯养的鸽子和鱼也没有人管理。想到余凯,她不禁神伤,多好的一个孩子啊!怎么说不在就不在了,坐在那里回忆起余凯的种种好,不由眼眶泛红。

罗佩云见儿子这个假期闷闷不乐,不像暑假整天兴高采烈往外跑。看他又黑又瘦,眼神忧郁,头发也不修剪,以为生病了非常担心。他安慰妈妈:“妈妈,我没事,马上要毕业了,课程多任务重,正巧碰到技能大赛和篮球比赛,所以训练辛苦些,这样才更像男子汉!”他挺胸做了一个造型,显示结实的肌肉。罗佩云被他逗笑了。话虽如此,她还是张罗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让他好好补补。吃过饭一家人围坐沙发吃水果。周志康看着周琦语重心长地说:“听你们林校长说你这次考试的成绩不错,好多科都拿了第一,今年警大留校名额有三个,你怎么想?”周琦沉默了一下看着爸爸说:“我学的是国际网络犯罪学,觉得应该到地方公安局更能锻炼……”话还没说完,罗佩云在一旁斩钉截铁地说:“不行,你不能到地方,必须留校。当初你报警校的时候我是坚决反对,你说毕业听我的所以才同意你读警校,这次你得听我的。”周琦看着妈妈:“妈妈,我都在警大七年了,呆都呆腻了,我不想再在警大了。”罗佩云耐心地劝他:“你以为留校名额容易吗?多少人盯着,我还听说毕业后保送到北京进修,回来后当教官,多好的机会。”“再说学校对你印象不错,在警务技能大赛中取得好成绩,今年大学生篮球比赛你带队拿到冠军,林校长非常高兴,说上一次拿冠军还是他和你爸爸读书的时候。当时你爸也是队长。”听到学生时代的往事,老周兴奋起来,回忆起读书的趣事:我和边时锋的爸爸边忠平、林振博,就你们林校长,我们三人打完球后跑到学校后的小河游泳,就是你们现在的人工湖位置。看到对面有几颗李树挂满了李子。我们贪嘴想游过去摘,哪想到林振博被急流冲走,我和边忠平拼命才把他救回来,为了这件事我们三人被罚跑5公里。说完哈哈大笑,周琦和妈妈也笑起来。

聊了一会天,妈妈又要帮他介绍女朋友,说与她们公司合作的远航海运公司老总的女儿刚留学回来,说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长得漂亮又洋气。又说二姨夫的大学新来几个研究生,挺不错,现在就喊二姨发照片过来看看。他看着妈妈热心的样子突然鼻子一酸,只有妈妈最关心他,爱他,无论他是怎样的人,妈妈永远都不会抛弃他,家永远是最温暖的地方。罗佩云精挑细选,看中一个师范大学中文系的老师,长得白白净净,斯文秀气,身材高挑苗条。满意地说:“这个很适合你,父母也是大学老师,家里只有她一个孩子。”自顾拿着照片不住地夸奖。周琦心里只有小茉,哪里还看得上其他女孩。胡乱看了一眼照片,敷衍地说还可以。罗佩云不等他同意,私下约好大学老师第二天在购物城七楼的咖啡厅见面。周琦只好硬着头皮去。大学老师知书达理,温柔理性。对他印象感觉不错,提议喝完咖啡到楼下逛逛,周琦不好推辞只有耐心陪同。周末等电梯的人多,大家都无聊地看着屏幕上的电视广告。这是一则本市旅游宣传片。片中只见一美丽少女徜徉在古城青石路上,白纱飘飘,乌发飞扬。转眼一栋老宅,一壶茶,一缕烟,古琴声中少女蓦然回首,美目盼兮,浅笑低吟……画面随着女孩牵手情侣来到林海高处,相拥看日出……俩人策马奔驰在绿草甸上,眉目含情,欢乐喜悦……落日时分,女孩偎依男孩身边抚琴轻唱,歌声委婉动听,爱情甜蜜。不远处温泉青雾袅袅升起,清泉趵趵,鸟语花香……看到片中美丽动人如梦如幻的小茉,周琦心中一阵尖锐。旁边几个小女孩止不住地羡慕,称广告唯美浪漫,一定要和喜欢的人一起去旅游,一起看日出,一起骑马……听到这些,他更难受。强忍着难过和老师下到大厅,心神不宁地逛了一下,找了个借口礼貌告辞,再也没有联系。偏偏那次约会刚巧被若云瞧见,马上和小茉、朱珠几个汇报,还发了照片。看到照片中的俩人,小茉心都凉了,难免又伤心难过一番,把他的联系方式给删了。

春节前边时锋和朱珠举办订婚宴,春节后才举行结婚仪式。那天特意包了一个大包,请了一个钢琴师伴奏。都是俩人的朋友和同学,大家多为年轻单身,趁这个机会互相认识。合着温馨的音乐举杯敬酒、祝福声声、欢声笑语,晚宴气氛很好。钢琴师见晚宴气氛逐渐热烈便退出,让他们尽情欢乐。小茉因工作来晚了,也没来得及卸妆。穿着灰色格子羊绒外套,戴着浅米色细呢子帽,同色围巾。脚蹬马靴,秀发微卷。精致高雅,时尚大气。进门直说对不起。熟悉的朋友看到她,都高兴打招呼。不熟悉的朋友知道她就是模特周小茉时不由得兴奋起来,眼光都集中在她身上,看到她比广告亲切随和,高挑迷人,更是喜欢,频频过来请求合影。她坐在朱珠旁边,拉着她的手不停地说对不起。站起来拿起一杯红酒向大家道歉一饮而尽。又祝福闺蜜幸福喝了一杯。众人看到她大方美丽,喜不自禁,纷纷前来敬酒,她也不拒接礼貌答谢。周琦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杯数。自从上次公司分别后俩人再没有见过面,进来后也没有打招呼,如陌生人一般。大家喝的差不多了,气氛开始减弱,同学都知道小茉唱歌动听,鼓掌邀请她表演一首。她想了想,微笑着同意,脱下大衣,穿着一件贴身齐膝高领黑色裙子走上舞台。坐在钢琴旁,柔和的灯光照着她整个人,乌黑的秀发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一如既往的美丽迷人。她对着麦克风动情地说:“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歌,献给我的爱人。”闭上眼,缓缓弹奏起最熟悉的歌曲《我是真的爱你》,对着麦克风轻声演唱,歌声凄美婉转,情深动人,朱珠们想起余凯唱这首歌的样子,不觉潸然泪下。

周琦听到初初见你\人群中独自美丽\你仿佛有一种魔力\那一刻我竟然无法言语\从此为爱受委屈\不能再躲避\于是你成为我生命中最美的记忆\......我整个世界已完全被你占据\.......让我随你去\我愿陪在你的身边为你挡风遮雨......”这些歌词应景自己心意不由眼角潮湿。唱毕,她缓缓站起来温和地说:“曾经,我也是一名警嫂,三年前我丈夫英勇牺牲了,虽然他已经离开我,但他一直是我的骄傲,我从不后悔爱过他,也从不后悔爱过警察。”她有意地朝着周琦的方向望去。接着说:“谢谢你,朱珠,欢迎你也成为一名警嫂”。在坐的多是警官大学的学生,听完这些话激动得不停鼓掌。女孩们则被感动的热泪盈眶。看着小茉平时风光无限,想不到有这样痛苦的经历,对她更是敬爱有加,纷纷举杯祝福她。

看看时间不早,大家告辞散去。边时锋今晚得知小茉的事后为误解她而感到羞愧,也稍微猜到周琦和她分手的原因。这分钟他有点恨周琦又有点同情他,故意支使他送小茉。小茉客气地说不用,已经叫车了,边时锋说喝着酒不安全还是坚持让周琦送,周琦也不答应也不拒绝,默默跟在她身后。小茉也不理他,顺着江堤朝家方向走,冬天的风刺骨的吹,又冰又潮。可俩人都感觉不到冷,迈步在空荡荡的人行道上。小茉突然加快速度,他也跟着加快,她转过身来皱着眉请他不要再跟着她,然后突然就跑起来,边跑边哭,周琦紧紧地跟着她想要拉住她,她用力甩开他的手,抱着路灯痛哭起来,悲悲切切,深夜里特别凄凉大声。新伤旧痛一起涌现,想起余凯的牺牲,周琦的嫌弃,江辰宇的无奈。边哭边伤心地说:“你说爱我,永远都不离开我,可你却丢下我和豆豆,让我一个人独自痛苦。”看到周琦更加伤心:“你说喜欢我,最终还是嫌弃我,抛弃我,离开我。”看到她这样说周琦心痛不已,伤心地说他是真的喜欢她。她大声说不相信,歪歪扭扭从包里搜出手机,翻出他和大学老师约会的照片,看到照片他吓了一跳,果然就是他,还没等他解释。只见她看着手机痛哭起来,说她如何想念他,如何爱他,晚上都睡不着觉,饭也吃不下。他却抛弃她和别的女人约会。说到伤心处又放声大哭,看到她伤心的样子他心都要碎了,听到她的话又高兴起来,原来她心里一直有他。见她今晚喝了好多酒又吹着冷风怕生病,也不解释什么,赶紧拉着她打车回去。

到家门口,小茉怎么都不让他进门,任他怎样解释哀求都不开门,周琦只有坐在门外发呆苦想。想起小茉什么时候都是朴朴素素,与世无争的样子。上课认真又有耐心,对人和气又有礼貌。俩人在一起时都是低声细语,开心欢笑。

想到她年纪轻轻失去丈夫,独自忍受痛苦。辛苦带着孩子长大。生病了也没有人知道,没人照顾。难过了也没人安慰,没人陪伴。她是那么美丽那么有才华,但为了生活辛苦工作。

她当初拒绝他,就是因为怕他受委屈、伤心难过,她宁可自己难过也不想让他难过。她是喜欢他的,这么多年这么多追求者她都拒绝。只有他,她给了他机会,她一直在等着他。想到这些他眼角潮湿,恨自己的愚蠢懦弱,恨自己俗不可耐,懊悔地想抽自己两耳光,他要请求小茉原谅他,要永远和她在一起,再也不犹豫。想通后心情放松下来竟靠在门框睡着了。

小茉瘫在沙发上,感到口干舌燥,头疼欲裂,全身发烫,挣扎着冲了杯蜂蜜水喝下,迷迷糊糊在沙发睡下。半夜被冷醒,突然想着周琦在外面,赶紧跑去开门,只见他蜷缩在门外,不由得鼻子一酸,轻轻推他拉他起来。俩人进门来无言以对,酸酸地看着对方,眼中尽是痛楚。周琦再也忍不住,拉着小茉的手诚恳地说:“小茉,对不起,是我太懦弱,我竟在乎外人的看法,让你受苦了。我爱你,我一直都在想你,请原谅我,好吗?”小茉沉思良久,勇敢地看着周琦:“你真的不在乎我是寡妇吗?”周琦肯定地点点头。“会爱孩子吗?”“会”周琦坚定地答道。“不再介意我的丈夫吗?周琦疑惑地看着她,不理解为何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丈夫牺牲这么多年,他怎会介意一个已故的人。他摇摇头:“我会尊敬他”。

小茉看到他的态度,感动不已,含着泪牵着他到书房。周琦好奇地环顾房间,正面墙上挂着一幅遗照,照片中的男孩很年轻,双目有神,鼻梁高挺。穿着警服,英姿勃发,温和地对着他笑。另一面墙上有男孩打球的、训练的、执勤的、授奖的照片,照片中的他高大、结实、匀称。笑容开朗、热情自信、青春飞扬,眼神中充满着对美好未来的渴望。在另一侧是小茉的结婚照,她偎依在丈夫怀中,俩人幸福开心地笑着,画面温馨。

看着桌子上琳琅满目的奖章和证书,再看看发黄的报纸,他不禁浑身冒冷汗,脸色苍白。这时,他才真正明白为何朱珠不肯给他小茉的电话;为何第一次见到他时小茉对着镜子痛哭流涕;为何对着穿警服的他悲伤流泪;为何在球场黯然失色,伤心无助;为何提出分手......想到这些他心如刀割,像在没有愈合的伤口上再来一刀。他麻木地拿起发黄的报纸,一遍又一遍地看着余凯牺牲的报道。怔怔地盯着余凯的遗照,哽咽地说不出话。

小茉看到他这个样子,失望又难过,他刚刚才说不在乎她的往事,不在乎余凯,请求她原谅。如今看到余凯反应这么大,想必还是放不下。不由心如锥刺,眼泪不断地涌出。她难过地说:“周琦,我知道你肯定接受不了,如果你要走就走吧,我不怪你。”此刻,周琦什么也听不见,恍恍惚惚、步履蹒跚走出大门。小茉怕出事,赶紧拿上衣服跟着他,外面天已灰灰亮,清洁车和工人在打扫卫生,公园里零星有人在锻炼。天空隐隐约约飘着小雪花,小茉紧跟着周琦,雪花撒在他的肩上,不一会黑色的羽绒服就堆积了一层白色的雪。俩人一前一后,满心痛苦,毫无目的地走着,一直走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江边酒吧,这里是他们爱情的开始,想不到也是终结的地方。

罗佩云看到儿子脸色惨白,心灰意冷的样子大吃一惊:“小琦,你怎么了?昨晚去吃边时锋的订婚酒出什么事了?脸色这么差。不回来也不打个电话,让我们担心。”周琦抱歉地看着妈妈:“对不起,妈妈,昨晚高兴喝多了和李一鸣挤了一晚,估计有些感冒,补一觉就好。”罗佩云心疼地看着他,让他赶紧休息去。这段时间儿子的精神状况很不好,她私下问过他的导师,说他这半年来太过于刻苦所以才这样消瘦。

周琦躺在床上,眼睛困得睁不开,但脑子却是混乱不堪,一会是余凯的照片,一会是豆豆,满脑都是她们一家人让他快要疯了。他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赶紧睡觉,睡着了就忘记了。就这样浑浑噩噩、伤伤心心地睡了几天。罗佩云周末在家,特意熬了鸡汤,让周琦起来赶紧喝了。看着他真是瘦了许多,周志康皱着眉:“周琦,马上就要毕业了,你要注意身体,不要关键时刻掉链子。”“假期就在家好好锻炼,春运期间不要到处乱跑,到处堵车交通事故也多。刚才新闻报道去随州的高速公路出事故了,一张大货车追尾一张大众车,造成众多车连环追尾。现在交警正在疏通道路,实施抢救伤员,有几个看来伤得不轻。”周琦一听随州和大众车,一下心慌失措,手脚发冷。匆匆放下碗急忙翻手机查看新闻,现场惨烈,大货车侧翻在地,物品撒了一地。白色的途观变形破烂,血迹斑斑。画面中,有一个戴口罩的女子穿着白色羽绒服,抱着一个小男孩一闪而过。周琦焦急地看了几遍,镜头太快,他不确定是否是小茉。打了几次电话无人接听,心都要变成水了,不停地祈祷:“小茉,不要出事!不要出事。!”后来才想到和朱珠确认,知道小茉没有回随州心才放下。罗佩云疑惑地看着他:“发生了什么事,这么着急?满头大汗的!”周琦稳定情绪:“哦,我一个朋友刚好在回随州的大巴上,没事了。”“没事就好,你这两天就在家好好呆着,春节来访的亲戚朋友多,家里来客人帮忙招呼一下。”周琦答应妈妈后回到楼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左思右想。最后爬起来查找余凯的新闻,任何一条都不放过,仔细地阅览,看到最后眼眶泛红,心情久久难以平息。

周琦决定去一趟随州,他想看看余凯生活工作过的地方。他要去看看余凯,感受他的所有,他的思想,他的追求,他的喜好,他与小茉的爱情。第二天一早,周琦和父母说送同学回老家随州,顺便和随州的老同学聚聚,大学毕业后都没有见过面。罗佩云嘀咕着:“昨天才让你好好呆在家,今天又要跑出去。”他扶着妈妈的肩撒娇:“妈妈,你不是爱吃江鱼吗,我给你带几条回来。”罗佩云拿他没有办法叫他开车注意安全,办完事尽快回来,快要过春节了,一家人好团圆。

警校的老同学李瑞早就等着他,他也不隐瞒,告诉李瑞他正在和小茉交往,来的目的就是想瞻仰烈士余凯。李瑞带着他到特警大队、交警大队转了一圈,最后来到余凯牺牲的地方。李瑞沉痛地回忆那天的情形:三个劫匪持枪抢了当地著名的珠宝店,接到任务后,特警队全副武装出发追捕。追至人群稀少道路,双方紧张对持中,突然一辆幼儿园校车经过,车上有十多名儿童。其中一个歹徒拿枪威胁司机,两个伺机开门上车挟持人质。在这千钧一发时,余凯从后面飞速地冲上去把在车门旁的歹徒撂倒。速度之快,让歹徒反应不过来。其他同志见状,立刻冲上把威胁司机的歹徒拿下,掩护的歹徒见势不妙边开枪边撤退,在危险的追捕中余凯不幸中弹,当场牺牲。“当时现场情况太紧张,三个歹徒都拿着枪,车门都已经打开,小孩在车上吓的大哭,如果不是余凯果断冲上后果不堪设想。”李瑞深叹了一口气:“当时你爸爸也在,是任务的总指挥,追悼会我们都去了,余凯平时工作勤恳,待人和蔼,是个非常优秀的警察,那一年才27岁。我记得当时在场的人都难过极了,小茉哭昏在他的遗像旁。”李瑞边说边抹眼泪。周琦也是眼角潮湿,拍着他的背安慰他一番。两人对着余凯牺牲的地方,庄重地抬起手敬礼致意。

余凯就葬在郊外的烈士陵园。他买了鲜花和祭品独自去祭拜余凯,照片中的余凯双目有神,信任地看着他,嘴角带笑仿佛要和他说什么一样。他向他鞠了三个躬。坐在墓前,拿出啤酒,给余凯一罐自己一罐,看着遗照,自言自语地向余凯讲述自己的故事:“我在酒吧第一次看到小茉时就喜欢上她,心里想怎么有这么清纯可爱的女孩。认识后更喜欢她,她性格温柔,努力勤奋。我脑海全是她,好像我们早已认识一样,你也是这样吧?”他脸上浮出幸福的笑容。“小茉开始不答应和我交往,我天天去机构守着她,这是爸爸教我的死缠烂打绝招。”说完他自己忍不住的笑了。“当我知道你和豆豆时心里确实恐慌不知道怎么办好,打了退堂鼓,不敢接受小茉。”他看着余凯自嘲:“我像不像懦夫,如果是你一定不会这样。”“看到你的照片时我害怕极了,害怕小茉爱的不是我。后来听到随州车祸时心都要化成水,我才知道我已离不开她,我很爱她。今天我来看你,就是想告诉你,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放手。我会好好照顾小茉和豆豆,会永远爱她们。会照顾你的爸爸妈妈,你就安安心心地休息吧!”他一直坐到下午,和余凯讲了许多话。除了小茉也讲学习,讲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就像多年不见的好朋友一样。听陵园松涛阵阵,他内心从没这样平静安宁过。

自那天和周琦分开后,小茉心情一直很低落,想着和他从此再无瓜葛,心无尽的伤感,整天无精打采的。看看公司没有什么事,请两天假回随州。因工作太忙,很长时间都没看望妈妈了。还没有到家,老远就听到篮球比赛的哨声。果然是临近春节大家都放松下来,这个时候有球赛。她暗想道。豆豆欢快地跑到超市门口脆生生地喊外婆,张清萍看到他时喜上眉梢,抱着他直亲:“豆豆,想外婆没有,外婆可想你了!”“妈,是哪里的在打球。”小茉好奇地问。张清萍看她脸色苍白,关心地问是不是开车太累,脸色这么差。她摸着脸:“真的吗?好久没回来有点兴奋,可能昨晚没有睡好。”张清萍递了两盒牛奶给她,“赶紧喝了回屋休息”。她看到分数牌上是公安局和水务局。“哦!都是强队,我也看看。”她抱着豆豆坐在门口,喝着牛奶漫不经心地边看边和妈妈聊天。张清萍反倒是集中会神地看球赛,有一答没一答地回她。

中场休息,周琦看到小茉和豆豆时喜出望外,感叹老天的安排,今天才提到她们现在就见到了。果然早已是命中注定,要成为一家人的人无论到哪里都会遇见。他朝小茉不断招手,但人多声音太吵小茉没看到他,他正准备过去打招呼,时间到了。下半场周琦发挥极佳,连连进球,掌声一片,连张清萍都不由为他鼓掌,心中暗想:这个小伙子太像余凯了,外貌身形都像,连打球的样子也像。小茉看妈妈这么认真忍不住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这不是周琦吗?”她吃惊地看着他,不知他怎么会在随州?那天见到他心如死灰的样子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

今见他平静如常,打球自如,像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周琦看到小茉后心情愉快,扣篮运球无不敏捷勇猛,分数不断攀升,最后公安局取得胜利。结束后大家意犹未尽,围坐在地讨论半天,经李瑞介绍才知周琦是警大的研究生,对他的球技赞不绝口,说和当年的余凯一样。周琦谦虚地说余凯是他的师哥,“难怪你们这么像,咋一看还以为是同一个人”,球员惊叹道。以前他最怕听到别人说他像余凯,现在他喜欢听到别人这样说。余凯是多么优秀的人啊!像他,那是他的荣幸。

他肩上搭着衣服,乐呵呵地朝她跑过来,神情就像重逢的情侣那样,开心又幸福。他不顾浑身是汗,也不管小茉同不同意,高兴地一把抱住小茉转圈,就像在警大球赛时抱她一样,小茉这次有防备,紧紧地扶住他的肩,把他向外推,他更加用力紧紧抱住她,高兴地盯着她的眼。当着妈妈和豆豆的面,她有些急了,轻声让他放手。他有点耍赖:“你原谅我我就放手”小茉盯着他:“原谅你什么?”“原谅我以前所做的一却,让我重新好好爱你。”小茉看他深情的目光竟有些羞涩。尝试挣脱他的怀抱,看到她羞涩的模样他更加大胆,搂着她不放。豆豆看到他们在拥抱,跑过来好奇地看着他们:“妈妈,你们怎么了?这个叔叔欺负你吗?”小茉脸“唰”一下就红了,小声说:“放开了,我答应你就是。”周琦一听高兴地把她举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忌讳。豆豆在一旁不懂什么,看到他们笑得高兴,也嚷着周琦举他高高。周琦放下小茉,抱着豆豆举高高,逗得豆豆开心的咯咯直笑。小茉让他放下豆豆,认真地问:“你怎么来了?”“我来看你,来看余凯。”小茉睁大了眼睛不相信地看着他。周琦放下笑脸认真地说:“小茉,真的对不起,请原谅我,我早该来随州,让你等久了。”他wen着她的手,深情告白:“小茉,我爱你,我再也不会放弃你,离开你。”小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感动地看着他,一会眼泪吧嗒吧嗒落下,任他紧紧抱住。

张清萍看到眼前一幕吃惊不已,怔怔地看着他们。看到俩人忘情地抱在一起不好打扰,招招手让豆豆过来。良久俩人才牵着手过来。小茉满脸小女孩害羞的模样,也不敢直视妈妈。反而周琦落落大方地来到张清萍面前,认真地说:“阿姨您好,我是周琦,是小茉的男朋友。”张清萍看着这个酷似余凯的男孩疑惑地看着小茉,小茉低头称是。她楞了一下赶紧招呼:“快进屋里坐,外面冷。”屋里不大,但干净整洁。正堂中间挂着周顺杰的遗像,旁边一侧是余凯的遗像。周琦询问张清萍:“阿姨,我能给叔叔上一炷香吗?”张清萍递给他一炷香。周琦尊敬地给爸爸点香鞠躬,给余凯敬礼。豆豆如今长大了,讲话也流畅许多。平时见惯余凯的照片和视频,对爸爸的印象早熟记于心。跑到周琦的旁边仰着小脸奶声奶气地说:“你是我爸爸吗?”周琦半蹲下来抱住他:“你是豆豆吧,想爸爸了吗?”豆豆用手搂着他的脖子:“想,我和妈妈都想。爷爷、奶奶、外婆也想,你去哪里了,现在才回来。”三人听后心里酸酸的,眼角不禁湿润。周琦看着她们:“小茉,阿姨,请允许我当豆豆的爸爸吧!我会好好爱他疼他。”张清萍和小茉听到这瞬间泪如涌泉。周琦抱着豆豆拥着小茉,让她尽情地哭泣。过了一会,张清萍含泪接过豆豆,叫小茉带周琦去洗澡,自己先去做晚饭。

小茉家的房子是老房子,隔音不怎么好。周琦在卫生间断断续续地听到她们的交谈声,只听见张清萍问小茉:“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没听到小茉的回答。接着张清萍问:“周琦多大了?看着挺年轻,似乎比你还小。”小茉小声答道:“他是警官大学的研究生,过完年就毕业了,可能比我小一些吧,我也不清楚。”张清萍音量突然高起来:“小茉,你怎么又找警察,难道你受的苦还不够吗?……是不是因为他像余凯?”周琦赶紧关水竖着耳朵听。“不是的,妈妈,他和余凯虽然很像,但却是完全的两个人。我喜欢余凯也喜欢他,开始我以为会混淆,后来才明白我是真的喜欢周琦。”听到小茉这样说,他的心完全落下来,吹着口哨高高兴兴地出来。

张清萍看到他出来停止问话,热情地招呼他过来吃饭,现在肯定小茉的心意后,他心情更加愉悦。欢天喜地自地坐在豆豆身边,为他夹菜、挑鱼刺,耐心地哄着他吃饭。小茉吃着饭眼睛一直跟着他,舍不得离开半分钟。他调皮地夹了一丝辣椒给她:“好好吃饭,不要总盯着我。”小茉没注意一口吃到辣椒,急的找水喝,逗得他哈哈直笑。小茉看到他又恢复了顽皮样,心情也好起来,吃了一大碗饭。豆豆许是没有见过爸爸,整晚都粘着他,周琦耐心地陪着他玩耍,给他讲故事。张清萍看着他们幸福的样子,恍惚中不知是余凯还是周琦,不禁思绪万千,百感交集。

临睡前,周琦郑重地对着她们说自己的打算:“阿姨,下个学期我马上就毕业,我决定放弃留校的机会报考地方公安局,等我工作稳定就举行婚礼。”说完含情脉脉地看着小茉。张清萍咳嗽几声,看着小茉:“小茉,你怎么想。”小茉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知怎样回答,只顾看着他开心地笑。张清萍叹了一口气:“只要你们喜欢,我是没有什么意见,只要求你对她们母子好,不让她们受苦受委屈。”“我保证”周琦站起来答道。“还有,处理好和豆豆爷爷奶奶的关系,以后好好相处”。“是”周琦大声答道。停了一会,她询问周琦家人对小茉的态度。周琦歉意地说他还没有来得及和家人说,春节他会带着小茉和豆豆去拜年。周琦把家里的情况告诉她们:爸爸也是警察,在省公安厅工作,叫周志康。妈妈在他小的时候从经贸大学辞职出来自己开了个公司,叫罗佩云。家里只有他一个儿子。住在新开发的临江别墅区。他考上研究生时妈妈给他买了一辆越野车。说到这里他声音小起来,想到自己这么大了,还靠父母觉得很羞愧。算起来自己只是一无所有的学生,而小茉已是小有名气的模特,能够得到她的爱,是他天大的福气。他感激地看着小茉,觉得自己真的太幸运了。冥冥中感觉到是余凯指引他找到了小茉,爱上了小茉……

张清萍看到俩人情投意合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叮嘱俩人和睦相爱,不要让家人担心。周琦想不到张妈妈这么通情达理,这么快就同意她和小茉的事,高兴地站起来向张清萍鞠了一个躬:“谢谢妈妈,我以后一定好好爱护小茉和豆豆。”张清萍看着一旁幸福的小茉和开心的豆豆,不知再说什么好。从内心来说她不赞同他们的交往,她不希望女儿再找一名警察,余凯的离去让小茉痛不欲生,当年如果不是她看得紧,小茉估计已随余凯而去。如今又找一个警察,万一以后发生什么事,让她的小茉该如何是好?看到小茉好不容易找到新的幸福,她也替她感到高兴,不忍心反对,但心里还是有丝丝不安。她点了一炷香看着周顺杰和余凯,希望他们保佑小茉一家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晚上豆豆一直缠着和爸爸妈妈睡,张清萍怎样哄都不行,只好让他们带着豆豆睡。周琦仔细端详熟睡的豆豆:乌黑柔顺的头发,舒眉俊眼,鼻梁微翘,粉嘟嘟的非常可爱。竟和自己小时候的照片十分相像,不由高兴起来,疼爱地不断抚摸豆豆。小茉今天完全被他惊喜到,才短短几天,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任性高傲,现在谦虚懂事,说话做事成熟稳重许多。特别是对待自己和豆豆的态度,完全是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子汉,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优柔寡断、胆小懦弱的男孩。想到这里不禁泪眼朦胧,拉着他的手久久不愿放开。周琦看着小茉清瘦苍白的脸心疼不已。这几天,他以为他会怨她忘了她,但他怨恨不起,每天想的都是她,她的美,她的笑,她的温柔,他们甘美甜蜜的爱。他心疼地抱住小茉。此时,什么世俗偏见,什么冷嘲热讽,什么自尊面子,什么男神清高,在小茉面前黯然失色、不值一提。他只独要小茉一人,无论她如何,只要她心里有他、爱他就已足矣,别无他求。小茉紧紧偎着他,庆幸能遇见他,从此无论多难多苦再也不分开。俩人深情凝视,爱意满满,无声胜有声。

周琦伸了一个懒腰,好长时间都没这样舒服地睡懒觉了,看看小茉和豆豆不在身边,赶紧摸出电话:“豆豆,你和妈妈在哪里?”电话那头传来豆豆奶声奶气的声音:“爸爸,我和妈妈在喂鸽子。”听到他的声音心里柔软极了,一骨碌爬起来,洗漱停当和张妈妈打声招呼冲到二楼。看到小茉穿着运动套装正在喂鸽子,他从后面抱住她:“穿这么少,等一下冻病了。”小茉用勺打他的手:“放开了,豆豆看到不好。”“这有什么,爸爸妈妈恩爱的家庭小孩才开心。”小茉看了他一眼笑起来:“就你什么都知道”“豆豆你在干什么?”他笑呵呵地蹲下看着豆豆,只见豆豆把几个蜗牛排成一排,“我要蜗牛比赛跑步”,他乐了:“蜗牛冬天不出来,他也怕冷躲在壳里面睡觉。”“真的吗?”豆豆睁着乌黑的眼睛看着他。他一把抱住豆豆:“真的,爸爸不骗人。”他抱着豆豆走到鱼缸旁,只见几条肥胖的锦鲤欢快地游着。才想到答应妈妈的事来。“小茉,等一下我们到市场买一些江鱼带给妈妈。她最爱吃随州的鱼了。”“好啊!顺便到街上吃你最喜欢的煎饺。”“你还记得我爱吃煎饺?”周琦感动地看着小茉。“当然记得,我还记得你厚着脸皮坐在练功房的样子”。小茉边说边走过来指着鱼:“这是余凯养的鱼,他说他不在的时候就让鱼陪我。”指着面前的花木:“这是他栽的花,以前我们就喜欢坐在这里弹琴唱歌。”“哦,我以后也要为你栽一些花,我要带一盆茉莉花回去,放在卧室里,看到它就像看到你。”“等开花的时候再拿吧,现在都是些枯枝。”小茉指着他面前的一盆:“到时就拿这盆,花开的特别好,是余凯最喜欢的一盆。”“好的,等花开的时候我们一起来拿。”两个现在讲起余凯来很自然,就像一个非常熟悉的亲人一样。俩人商量等春节结束就去拜见豆豆的爷爷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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