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正好四目相对，那一瞬间，把吴友德吓得大叫一声，扭头就往大门跑。
陆有福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珠子都是泛红的。满脸都是黑灰，几乎分辨不出原来的肤色。在一片肮脏的漆黑之中，只有两只红色的眼球，这也难怪神经高度紧张的吴友德，承受不住了。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已经不存在任何实质的内容。在这个时候，吴友德心里只剩下动物性的逃命本能：逃，逃得越远越好。
当时已经是中午，陆伟家的这个小区里，下班的人渐渐多了。他们都用吃惊地眼神，看着这个跑得满头大汗的中年发福大叔。
看到人多了，吴友德才慢慢冷静下来。他随便找一个花坛边的石头长椅歪倒在上面，然后开始整理思路。
陆有福的眼睛，怎么会红色的呢？
这让吴友德十分纳闷。依照他对陆有福的理解，陆有福这个人，几乎可以说，没什么情绪或者感情。按陆有福前妻的断语：陆有福就是一个行尸走肉，儿子死在他面前陆有福都不知道哭一声的。
这么一个“大脾气”的人物，为什么会两眼泛红？吴友德按照自己的常识，明白，只有人在情绪极为激动，比如狂怒，焦急的时候，才会出现眼球充血的情况。陆有福刚才两眼发红，又肮脏瘦削，差不多三分是人，七分是鬼。也就吴友德跟他是多年的熟人，这才认得出是自己老婆的二哥。换了生疏一点的，都认不出那是谁了。
冷静下来之后，吴友德看看周围，人们已经不再注意他了。他犹豫再三。
到底是怎么处理陆有福呢？
吴友德独自坐在阳光下，魂不附体，浑身发冷。那种感受，跟封存在漆黑的冰箱里一样。
他压根就没想到回家去问陆有芳。如果他对陆有芳提起：你二哥在陆伟的家里，已经饿得不会动了！他把陆伟家里闹得跟猪圈一样，最可怕的是他怎么两眼充血，跟要吃人似的……
陆有芳的反应，吴友德不用动脑子都能想出来。无非就是嚎啕痛哭：“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呢？我为什么有这么一个二哥呢？为什么别人的亲戚都能帮上忙，我会摊上这么一个亲戚，甩都甩不走啊？……”
接着，开始把火力对准吴友德：“你说这事该怎么办？你说说？”
吴友德明白，在这种时候，千万不能和老婆说：“这不是你最初出的主意吗？你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全都成我的事儿了？”
陆有芳肯定噙着眼泪说道：“那你说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你说！”
吴友德跟陆有芳相处十多年，很清楚，陆有芳什么事都办不了。说来说去，这件事，他最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处理干净。
想到这里，吴友德心里再次升起奇怪的念头：陆有芳把家里的钱，都挪什么地方去了？
陆有芳，难道是真人不露相，早就起了外心，逼着一家人吃糠咽菜，却偷偷省下钱当私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