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日浑浑噩噩地醒来,仿佛做了一场漫长的噩梦。梦里他是帝王,却从小没有尝过母爱,父亲每每见他便避如蛇蝎。身边只有冰冷的龙椅,连个真心待他的人都没有。
睁开眼,便见心爱的女人担忧地睡脸。云初日这才放下心来。抬起手,小心翼翼地爱抚着她的睡颜,云初日满足地笑了。
“你醒了?”萧雨若醒来,第一句便是关心他。
云初日开心地笑了,瞧,这才是真实的,果然刚才只是做了个噩梦。“嗯,醒了!”
瞧着他的笑颜,萧雨若才放下心中的大石,只是再一想,便觉得哪里不对劲。“你没事吧?”
凝视着她脸上毫无保留的担忧,云初日笑得越发开心。“我没事,只是刚才做了个噩梦,睁开眼见到你,便没事了。”说着,将萧雨若揽向自己,亲昵地蹭着她的额头。
萧雨若轻轻推开他,抬手覆上他的额头,确定他没有发烧,才吐了口气。只是若是没发烧,那目前为止的这些举动又是为何?
云初日拽紧她的手,一手扶着她的后脑,惩罚性地吻上她的樱唇。
萧雨若被他这突兀的动作闹得一僵,睁大着双眼看着他。云初日见她如此,更是加大的力道,吻得萧雨若吃疼起来。
嘴上破皮的痛让萧雨若眉头微拧,然后迅速推开云初日,大声质问:“你干什么?”可是,问完之后,她便后悔了。她忘了云初日刚受了严重的打击,她实在不该在这时候与她计较。可是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后悔也没用。
云初日的眼神黯淡下来,嘴唇抿地死紧。就在萧雨若以为他会发火之时,云初日竟“哇哇”大哭起来。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云初日,萧雨若慌了手脚。不正常,绝对不正常!可是现下已无时间让她思考这些。她现在必须立刻、马上让云初日停止哭泣。回想了下刚才发生的事,萧雨若决定试试这个方法。
萧雨若轻轻靠向云初日,张开双手捧起他的双颊,然而,将唇瓣轻轻地印了上去。果然,云初日不哭了,开始吮起她的唇瓣。
萧雨若有些哭笑不得,这样的云初日真像个孩子。
等到云初日开心地放开萧雨若,萧雨若的嘴唇已红肿起来。萧雨若摸着肿起来的嘴唇,气恼地瞪了云初日一眼。
云初日只是傻气地笑着,不时再在红肿的唇瓣上轻啄一下。
萧雨若凌厉地眼神扫去,云初日又抿起嘴唇,委屈地看着她。两人僵持了会,最终萧雨若只能投降。她对这样的云初日实在没有办法,或者说她对云初日从来就没辙。
萧雨若不知云初日到底怎么了,也不好意思开口去问,生怕触动他的伤口。自那日醒来,云初日便喜欢粘着她。有时,只是离开一会,他也会亦步亦趋的跟着。若是不见了,便会急得没头没脑将这地找翻了天。
若是白天还好,只是到了晚上,云初日依然不肯放松。甚至连洗澡、睡觉都非得要看到萧雨若。
几日下来,萧雨若也渐渐习惯了,只是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她更像个母亲。
饭桌上,慕容炎那一声“你是谁”的询问,让大家都愣住了。而云初日的反应更是出乎大家的意料。
只是这结果,对萧雨若来说,即使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总之,当她听到云初日的回答时,她虽是担忧的,但又不那么惊讶。
日子便也就这样过了,只是,那份男女之情却渐渐的淡了。这样的云初日,萧雨若实在无法将他当作男子来对待。
这一日,四个女人百无聊赖。
“雨若,你打算怎么办啊?”问话的自然是云儿,只有她心思最细,自然看出萧雨若的烦恼。
萧雨若只是回以无奈的笑容,“顺其自然吧!”
“你现在到底是以什么心态在对待他啊?”
“心态啊……”萧雨若看着不远处忙着造房子的云初日,心中百味陈杂,她自己心里也不清楚,如何能回答她呢?“大概像是照顾孩子的母亲吧。”
此话一出,三个女人皆是一愣。
云儿第一个开口辩解:“虽然,云初日现在的行为有些与以前不一样,但也不能说是孩子啊。况且他只是粘你粘得紧,其他的都是正常的啊。为什么你不能将它当成是爱你的表现呢?”
“是啊,虽然我并未原谅那个家伙,但是不得不说,他对你好得不得了,有这样的丈夫,夫复何求?”最恨云初日的魅也开口了。
萧雨若黛眉轻蹙,丈夫啊!若是从前,她必是欢喜的,只是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想改变是很难的。
待回神,只见一张放大的俊颜出现在眼前。稍稍退离,才发现竟是云初日,只是他的脸上挂满了担忧。
“雨若,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萧雨若被问得一头雾水,“我很好啊。为什么这么问?”边说着,边将云初日的眉头抚平。
“可是,你刚刚明明就很烦恼的样子啊。眉头都皱得好紧呢!”简单无心机地话就这样撞入萧雨若的心里。
即使他忘记了自己又怎样?他这样以自己的喜为喜,以自己的悲为悲,仿佛他的世界里只有自己一人的心情却是符合他原本的性格的。云初日从来都是无拘无束的,他喜欢的人便待她千般好,不喜欢便是死活都无碍。
“我没事。真的没事。”萧雨若有些哽咽地回道,同时,张开双手将云初日紧紧抱住。
云初日虽然不明白萧雨若的心思,但既然心上的人儿露出了笑容,那他便也开心了。
然而,两人相处是一回事,真要成亲生孩子便是另一回事。
这一日,萧雨若脸色不郁地看着阴沉沉的天空。远处,乌云堆积,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本就灰暗的心情也更加低落了。
“哎!”重重叹了口气,无力地收衣服。想到以后的生活,她便失了生气。有时,连她自己也恼着这样的自己。明明应该是找准目标,便不顾一切的,如今却踌躇不前。
“轰隆”一声巨响,一道闪电划过天际。萧雨若也顾不得伤心,急忙将衣服收进屋内。
屋里,萧雨若倚靠在窗沿,看着屋外一道道闪电,以及那急骤而下的雨,心中一片荒芜。
正准备阖上窗户,却瞥见屋外一道身影,在闪电的映照下越发清晰。“初日!”萧雨若疾呼着奔跑过去。
云初日目光呆滞地站在雨中,耳畔隐约听见有人在呼唤他,抬眼,一道紫色的身影映入眼帘,在雨幕中,看得如此不真切。谁呢?谁在叫他?
“初日!”萧雨若焦急地摇晃着云初日的肩膀,见他毫无反应,眼眶都急红了。
“不哭!”低低的,像是梦呓般的话语从云初日口中溢出。他的心好疼,是谁?是谁的眼泪灼伤了他的心?好想看清楚!好想看清楚!
萧雨若拉起云初日的手,飞快地奔向屋内。一到屋里,便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抱着云初日大哭起来。
云初日的双眼仍是涣散的,毫无焦距,耳边却清晰地传来了哭声。“别哭!别哭!”无法看清那人的样貌,只能不断地重复。
萧雨若听到那一声声温柔的细雨,眼泪更是无法抑制地流下。
一道惊雷劈下,云初日才终于有了动静。抬手,紧紧抱着伏在他身上痛哭的女人。“傻瓜,哭什么呢?”
萧雨若泪眼婆娑地看着回神的云初日,更加委屈了,“我以为,我要失去你了。”
云初日淡笑,轻抚着她的秀发,低头,吻去她的泪,“我是你的,没有你,我哪儿也不会去。”
萧雨若破涕为笑,看着如此温柔的云初日,总觉得像是在做梦。手轻抚上熟悉的脸庞,因为雨水的冲刷而冰冷地侧脸,让萧雨若微微皱起了眉。“你刚才怎么了?”
云初日不语,看着萧雨若眉宇中的担忧,久久无法言语。“呐,雨若,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萧雨若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云初日。不对,这不是她认识的云初日。以前的云初日骄傲,任性,从不把她放在眼里;现在的云初日虽是将她放进了心里,却更像是对着母亲撒娇的孩子。不管是哪个,都无法和眼前的云初日对上号。
看着拧眉思索的萧雨若,云初日不由叹息,随即抬起她的头,“我醒了!不管是以前,还是之前,那都过去了。从今以后,我会还你一个真正的云初日。雨若,你还要我吗?”
在问出这话的时候,云初日心中也是忐忑的。他清楚的知道这段日子,萧雨若心中的彷徨。她对他,究竟是怜惜,还是爱情?
没料到他会问出这样的话,萧雨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不敢看他。
看着明显逃避的萧雨若,云初日了然地叹了口气,却并未勉强,只是无声地走向自己的房间。
萧雨若看着云初日的背影,追了几步,终是停住。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现在对云初日是否是爱情,她又能说什么呢?
回到屋内,云初日换上了干净的衣服,随即躺在床上,睡着了。他真的很累,很累。醒来,便意味着不再逃避。要面对亲手杀死母亲的过去,面对齐非,可是,为了她,他愿意!然而,他却不懂她的心。
萧雨若与云初日明显有问题,这是其他几个女人都发现的事,只是,却不知如何劝解。感情的事,还是自己发现的好。
云初日仍是与往常一样,细心地盖着房子。不管将来是否用得上,最起码这也是一种证明,证明他们曾经如此贴近。
看着云初日忙碌的身影,萧雨若不禁疑惑起来。为什么呢?明明不再是那个单纯地只会依赖她的小孩了,为什么还要傻傻地盖着房子?是真的希望将来能用得上吗?
手按着胸口的位置,那里仍是平缓地跳动着,没有任何异常。为什么呢?为什么曾经那样激烈的情绪就这样没了?
云初日专心致志地忙碌着,没有向之前那样,总爱不时回头看着萧雨若。
怪怪的感觉袭上心头,是什么呢?很失落啊!抬头再看向云初日,总觉得他怪怪的,哪里怪,又说不上来。
夜幕降临,萧雨若尴尬地回房。这几日,她与云初日都是分房睡的。虽然她并没有提出,但云初日的确是没有再踏进这个房门半步。
偌大的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心里空落落的。披上外衣,推开门,只见月光下,一个人影仍在忙碌。
萧雨若没想到这么晚了,云初日竟还没睡,而且还在盖房子。难道他这几日夜里都是如此过的吗?思及此,萧雨若突然觉得心一揪,仿佛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转身,回屋,始终没有勇气开口。
又过了几日,房子终于盖好了。心微微地踏实了些,可是他们之间唯一共同拥有的东西除了房子还有什么呢?
某日早晨,萧雨若盼了一早上,仍是没有看到云初日的身影。正午时分,饭桌上,云初日依然没有出现。
想要开口询问,却无法发出声音。突然觉得自己丧失了询问的资格,她不是觉得不爱了么?为什么如此紧张呢?心中的不安正逐渐扩大,萧雨若没了胃口,放下筷子,走至屋外。
天依旧那么晴朗,云依旧如此逍遥,为什么她的心情却像是阴沉的下雨天?
等了又等,终是没有等到想见的人。不知不觉,走到了新盖好的房子前。这是他们的房子,只属于她和他的。房子好了,却无人居住。
心难过地无法呼吸,为什么会这样彷徨?
“雨若,你怎么过来了?”背后,遥远的熟悉的声音响起。
萧雨若回头,便见云初日皱着眉头站在面前,“你没走?”低低地,似是询问,又似自问。
“你希望我走?”云初日的脸上愈发阴沉,低沉地嗓音冰冷至极。
“不!你不要走!”萧雨若跑过去,扑向云初日,真好,是真实的,有温度的。
拧紧的心顿时松了下来。“我不走!”
“那你为什么今天一天都没在?”萧雨若仍是不放心,紧抓着云初日的衣襟,急切地问道。
云初日恍然,笑着答道:“我只是下山去购置家具而已。房子虽然造好了,但该有的都还没有,所以我就一大早下山去了。”
萧雨若这时才完全放心,长舒了口气,随即紧紧抱着云初日,“我错了!我爱你!我一直都是爱你的!”哭喊着说出自己的心意,萧雨若好怕,好怕一切已经晚了。
然而,云初日只是稍稍将她拉离,然后,温柔地看着她,说道:“我知道!”
萧雨若一愣,问:“你知道?”
“这才是你啊。爱必然是全心全意的。是我不好,若不是我曾经的逃避,你也不会产生这种疑惑。所以,我没有资格怪你。雨若,我们会幸福的。”
翌日,两人如胶似漆地出现在其他人眼前,真是让人吓了一大跳。
“萧雨若,你这个笨女人,若是不喜欢,哪会那般细心地照顾着?”魅第一个跳出来取笑她。
原来是当局者迷啊,在其他人眼中,我不过是个任性的女人罢了。想到这,不免有些尴尬地看着云初日,想必他当初也是这么想的吧。
仿佛心有灵犀般的,云初日回头,冲萧雨若笑笑,眼中的宠溺流露无遗。萧雨若觉得自己真是大笨蛋,幸福明明就在眼前,竟然还差点让它溜走。
萧雨若回给云初日一个灿烂的笑容,她真的看到了,属于他们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