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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5)

说了许多花言巧语。起初我也颇受你愚弄,近日方看出你只为欲心大旺,禀赋奇淫,暂时留我补空。等我元精被你吸尽,早晚仍做你口中之食,并非真有好意对我。昨日回去,想起寒心。恩师以前所赐白柬忽现字迹,才知我命该终,万难避免,今日便是我应劫之期。幸蒙恩师怜念,算出结果,有了准备,否则连元神也保不住。可是我死不久,你的数限已尽,身受较我尤惨。我本可设法拖延到你伏诛,免去此劫。一则前蒙恩师点化,传授道法,备悉因果,自知恶孽太重,非此不解;再则元丹已失,与其苦炼数百年,本身仍是精怪一流,何如保着残余精气,一灵不昧,往转人身,悔过求师,重修仙业。刚才你唤人时,本想早来,为了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特在事前向诸位道友告以趋避之法,意欲稍为保全几个。本来他们闻呼即至,乃我一人行法阻止,迫令听完我话再走,为此晚来一步。我已拼做你口中之食,供你淫欲,也只一次,无须做此丑态,由你摆布便了。”

当道人初上台时,妖女面有怒容,似要发作。及听对方厉声丑低,反倒改了笑容,喜滋滋侧耳倾听。斜倚榻上,将一条右腿搭在左腿之上,微微上下摇动。玉肤如雪,粉光致致,上面瓠犀微露,皓齿嫣然,更在频频媚笑,越显得淫情荡态,冶艳绝伦。一任对方厉声辱骂,直如未闻,正在尽情挑逗,卖弄风骚。及听到末两句,方始起身下榻,扭着纤腰玉股,微微颤动着雪也似白的柔肌,款步轻盈,待要朝前走去。道人话已说完,好似早已知道对方心意,有心激怒,不等近前,双臂一振,衣冠尽脱,通体赤裸,现出一身紫色细鳞。妖女虽然心中毒恨对方,但是赋性奇淫,此时欲念正旺。

本意阴谋被人识破,欲以邪法强迫为欢,不料对方痛骂了一顿,仍和往日一样脱衣来就,一时疏忽,忘了戒备。道人身外那片紫光,忽然电也似急地当头罩下。此是毒龙所炼防身御敌之宝,厉害非常。总算妖女功力甚高,口张处,飞出一股绿气,迎着紫光微微一挡,便全吸进口去。表面仍和没事人一般,媚笑道:“你想激我生气,没有那么便宜的事。”说时肚脐下猛射出一丝粉红色烟气,正中在道人脸上,一闪不见。经此一来,台上形势大变。妖女固是荡逸飞扬,媚态横生;道人也由咬牙切齿,满脸悲忿,变作了热情奔放,欲火如焚,不可遏制。双方立时扭抱在一起,在那一片形若轻纱的邪烟下,纠缠不开。

众人看那道人相貌奇丑,身有逆鳞,也是水中精怪修成,功候并不寻常,来时明已悔悟,结局仍为邪法所迷。所说恩师不知何人,料是散仙中有名人物。事迫无奈,多表同情。激于义愤,想要救他,又看不惯妖女丑态,正在传声商议。干神蛛比较知道底细,惟恐冒失,又不便开口说话,只得忙打手势。又用手指画字,告知众人说:“先在光明境牌坊下面,曾听妖邪私语,妖女乃是一个极厉害的妖邪。此外也都是小南极光明境这一带修炼数千年的精怪和一些左道妖邪。我们如在此地建立仙府,这么多妖邪,扫除费事,此时正好任其自相残杀,以暴制暴,有甚相干?那妖女不知是人是怪,如此厉害,就要下手除她,也须等到探明虚实深浅以后;或是少时由我同了内人,前往那些翠峰楼阁之中,生擒一两个拷问明白,下手不晚。”众人也看出妖女邪法高强,何况还有许多妖邪精怪,休说不胜,就被漏网,也是隐患,只得忍耐下去。

隔了一会儿,忽听台上接连两声怒吼惨啸。众人因不愿见那淫秽之事,正向台下人丛中查看,见一道者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幼童,并立一处,面带愁容。幼童生得粉妆玉琢,骨秀神清,决不是甚妖邪,不知怎会与群邪一起。心方奇怪,闻声往台上去看。先见道人已经仰跌地上,胸前连皮肉带鳞甲裂去了一大片,满地紫血淋漓。妖女正由榻上起身,目射凶光,手指道人,狞笑一声,喝道:“我已用你不着。你元阳虽失,内丹仍在,想要欺我,直是做梦,趁早献出,少受好些苦痛。”道人闭目未答,似已身死。妖女连问数声未应,张口一喷,一股绿气便将道人全身裹住,悬高两丈,那绿气便往里紧束。道人身本长大,经此一来,便渐渐缩小,只听一片轧轧之声,跟着便听道人惨哼起来。妖女笑道:“你服了么?”随说,绿气往回一收。叭的一声,道人坠落台上,周身肉鳞全被挤轧碎裂,肢骨皆断,成了一摊残缺不全的碎体,横倒地上,血肉狼藉。溅得那光明如镜的白玉平台,染了大片污血,惨不忍睹。妖女二次喝问。

道人缓了缓气,强提着气,颤声答道:“我那两粒元珠么?方才自知今日必死,已用恩师尸毗老人所赐灵符;连我法宝,一同冲开你的禁网,飞往神剑峰去。为防你不肯甘休,脑中一粒尚在。但有恩师仙法禁制,此时周身糜烂,无法取出。你如不伤我的元神,我便指明地方,情愿奉送如何?”妖女不俟说完,厉声喝道:“我早知你存心诡诈。你此时元神受禁,迫于无奈,就肯献出,也非将你元神吸去不可。何况龙珠已失,又中诡计,所说直是做梦。你不说出,当我不能自取么?”道人好似无计可施,急得惨声乱骂。妖女也不理睬,伸手便往他头顶上抓去。众人见状,俱都忿极。连金蝉也忍不住怒火上冲,正待发作。干神蛛见势不佳,连忙摇手阻止时,只听台上喳的一声,道人大喝道:“无知淫妖!你上当了。”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妖女手刚打中在道人头上,猛见一朵血焰金花由道人头顶上飞出,中间裹着一条尺许长的紫龙,比电还快,刺空飞去,一闪即隐。妖女一声怒吼,道人右手便炸碎了半截,残尸在地,方始完全死去。

妖女似知追赶不上,咬牙切齿,暴跳乱吼了一阵。忽然走向台前,望着台下众人,做了一个媚笑,眼含荡意,瞧了两眼。走回原榻坐定,张口一喷,全台便被一片绿气罩住,什么也看不见。金蝉、石生二人本能透视云雾,知系妖女丹气,与先前所见禁制不同。忙运慧目法眼,定睛注视,才知妖女竟是一个极奇怪的妖物。体如蜗牛,具有六首、九身、四十八足。头作如意形,当中、两头特大,头颈特长,脚也较多。一张平扁的大口,宛如血盆,没有牙齿。全身长达数十丈,除当中两首三身盘踞在宝榻之上,下余散爬在地,玉台几被它占去大半。道人残尸已被吸向口边,六颗怪头将其环抱,长颈频频伸缩,不住吮啜,隐闻咀嚼之声。形态猛恶,从所未见。想不到一个千娇百媚、玉艳香温、冶荡风骚、柔媚入骨的尤物佳人,一现原形,竟是这等凶残丑恶的妖孽。

金蝉等正惊异间,忽见台下人中幼童不知去向,那具残尸也被吃完。妖物身子渐渐缩小,在台上盘作一堆,状似睡眠。甄艮猛觉石完扯了一下衣服。众人随手指处一看,那结有莲房的荷花,忽然中空,那粉红色的邪烟仍笼花上,只当妖物摄去,也未在意。再往前一看,幼童忽又在道者身侧出现。跟着台上绿气忽敛,妖女又恢复了原状,仍是方才初见时那么秾艳淫荡神态,那只断手仍是玉指春葱,入握欲融。地上仍是晶莹若镜,休说残尸不见,连半点血迹俱无。妖女柔肌如玉,斜倚金床,无限春情,自然流露,正在媚目流波,昵声娇唤。台下众人似知当日情势分外凶险,一听娇呼,虽然面色惨变,早有两人装作满面喜容,飞身上去,见了妖女,更不说话,各把衣服脱去。这次结束却是极快,共总不到刻许工夫,上去两人全都奄奄待毙,状若昏死,僵卧榻上。

妖女把手一挥,便似抛球一般,两人滚跌出去老远。跟着妖女又唤了两声。似这样,接连上去六人,情景大略相同。到了末次事完,前两人首先回醒,似知将落虎口,勉强爬起,乘着妖女前拥后抱,正在酣畅之际,想要溜走。刚纵遁光飞起,妖女把口一张,全台立被绿气布满。妖女突现原形,当中两身各用四五条怪爪紧紧搂抱着一个赤身妖人,尚还未放。先前四人,已被那如意形的怪头吸向口边,一片吮啜咀嚼之声,先已连肉带骨吃个净尽。后两人为邪法所迷,抱紧怪物下半身,尚在缠绵不舍。不知怎地触怒妖物,当中两个如意怪头往起一伸,张开血盆大口往下一搭,便将那两人整个身子咬下半截。这两人也是旁门中得道多年的散仙,本来隐居南极各岛上修炼,新近约有十几个同道来此,妄想盗采当地灵药仙草,全被妖物擒来,遭了惨死。此时为邪法所迷,明明搂抱着一个凶残丑恶的妖物,竟把它当做天仙美女。正在得趣当儿,连声都未出,便送了命。

这妖物便是盘踞光明境多年的前古妖物万载寒蚿,以前被禁闭在台前湖心地窍之中,近数百年二次出世。生性奇淫,凶毒无比,终年残杀左近方圆七千里内外的精怪生灵。当地乃紧附宙极下的一座天外神山,两间灵气所钟,并有极光太火元磁真气阻隔,为仙凡足迹之所不至。神峰翠峰不下千百,地质宛如晶玉。更有琪树琼花,灵药仙草,种类繁多,遍地都是。岛上生物和海中鱼介之类,生此灵区仙境,得天独厚,渐渐飞腾变化,具有神通。本来与世隔绝,除了强存弱亡,偶起争杀,或因一时多事,前往隔海侵扰,被不夜城主钱康诛杀收服而外,本可潜心修炼,相安无事。不料妖蚿二次出世,大肆淫凶。始而只是幻身美女,勾引挑逗,使其竞媚争宠,互相残杀,共起淫欲,于中取利。彼时当地颇有几个得道数千年,本领神通和妖蚿差不多的精怪,终于在妖蚿媚惑之下,同室操戈,一个个失去灵丹元阳,相继做了妖蚿口中之食物。

妖蚿近年吞噬既多,神通越大,淫心食欲也更加盛,越发任性妄为,恣意淫杀。那为采灵药自行投到的南极散仙,不知死了多少。照例交合之后,除却道力较深,知道厉害,元阳未失,还能保得暂时活命,去往妖蚿所建仙山楼阁中困居待死而外,多半交合之后,便遭吞噬。因当地一带,由上到下全有极严密的禁制,被擒人身上均中妖毒,休说逃不出去,就算侥幸逃脱,出境毒便发作,全身糜烂,化为脓血而死。同时妖蚿也必赶来,将元神吸去,捷如影响,连做鬼都无望。妖蚿又生具特性,纵欲之后,非食肉饮血不可。吸血之后,必要醉卧一会儿。所食如是人血,经时更久。先死六个,倒有四个是人,吃完便自睡着。台下还剩四人,好似胸有成算,妖蚿一睡,两个首先往殿后偷偷绕去,走的正是众人来路,方向、途径一点不差,也是步行,一会儿便穿入花林之中不见。剩下一个道者和那幼童,互相急匆匆打了一个手势,幼童便往众人立处的荷花前面赶来。道者拉他不听,紧随在后,神情似颇惶急。到了花前妖烟之外立定,道童一晃不见。道者回到台上,正在愁急,忽然人影一闪,幼童二次现身,手上却握了两尺来长的一段藕尖。双方又打了一个手势,同往湖心中穿去,动作快极,一点声音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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