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慎言!承云师弟虽为牧野师伯门下,却与我们同属默山派,你怎能直呼他的名字?师父昨日才与五大长老商议我们六峰之间举办新年春招之事,他平时怎么说的你都忘了?”
“不敢,十七不敢忘,师父说过“同宗一气,共荣繁华”,就是教导我们六峰要同心协力,才能保默山派春秋万代,我记得。”
“那还不快向承云师弟道歉?……嗯?”
三十七虽嘴上同意师姐的话,脸上却是半分都不服输,囫囵做了个辑:“十七不懂事,给承云师兄道歉。”
越承云黑土一样的脸硬邦邦地绷着,明明以前也是这样的绷着,可现在却觉得哪里都不对劲起来,他挺着腰只微微点头,不看三十七的脸,更不敢看梦白的脸。
三十七挑眉,不是吧?他怎么感觉越承云脸红了?这么黑的木头脸他咋看出来脸红的?一定是看错了!
“承云师弟,我想着灿儿早晨还未用过早饭就为她做了点芙蓉梨花糕,刚刚出炉,味道香甜,此时品尝口味最佳,师父虽不让师妹出来这个院子,也不曾克扣过她的吃食,我想着拿进去给她尝尝……”
黑土块似有些犹豫,身子仍一动不动地挡着院门。
“……刚好多做一些,这盘给你也尝尝,真是辛苦你每天在这看护师妹。”梦白说完还附赠一双含情默默的杏眼。
黑土块觉得自己好像马上要散开去了,他端过一盘,自顾自地侧身。
“多谢,我看师妹吃完就出来。”
旁边的三十七看着师姐的背影和低头在那数糕的越承云:“……”
学到了!我今天算是学到了!
“师姐你终于来了!三十七呢?是不是迷晕了越承云?好样的,不愧我许诺给他那只他最喜欢的蝶舞剑穗!”
“你想多了,我来给你送吃的。”
“啊?好吧,那看来只能实行第二个方案了。”默山灿灿说完狐狸似的大眼睛瞄过梦白,笑得贼兮兮的,“师姐,这件事还需要你帮我啊!”
梦白点了点自己最疼爱的小师妹额头,“师姐肯定是向着你这只小狐狸,不过你要告诉师姐,你为什么要逃婚?”
“这还需要理由嘛?师姐你又不是没见过那个云口海家的大儿子,又老又丑!我爹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海家弟子自幼需在猎场与猛兽斗力来锻炼臂力,这个大儿子海皮鲁听说一直到了可以出猎场的年纪还在与猛兽斗力,曾一场顶飞三头野牛!那猎场烈日尘土的,哪里有功夫注意自己的外貌?你以为真正的英雄都像书上写的那样帅气风流?”
“爹不也很厉害吗?也没像他那么不修边幅!茶水牛饮!整个衣领都湿了!一张大嘴哈哈哈的朝爹笑个不停,一想到要和他成亲,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可他厉害啊,他能保护你,也能守住默山百年的荣耀。难道你想嫁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吗?别忘了,你门口的那块试金石至今还完整如初?你是天定的默山下一任门主,只有你够厉害,你的夫婿够厉害,以后的默山派才能继续在江湖立足下去。”
“师姐,就不能有个折中的办法吗,找个稍微能看得过去的就行了,我要求不高的!”
“来不及了,你还记得徐州徐家吗?”
“你是说十几年前被魔教灭门的徐家吗?他家不是堙灭了吗?哪里又冒出来一个徐家?”
“当年徐家灭门也算不上灭门,还是留了一个活口,徐飞业最小的儿子徐行止。当年徐家风头无两,几乎和我们默山派比肩,后起之秀速度之快引得江湖许多门派非议,师父与他父亲为两家永结同好,才在他儿子两岁时,将尚未出世的你指腹与徐家。”
“指腹?我与徐行止?等等,这个徐行止是和清崖公子行止同名还是……”
“他就是清崖公子。”
“不死杀神九天月的徒弟,清崖?”
“是,听说当年为得九天月青睐,徐行止不惜自残才被九天月收为徒弟,手段实在狠辣!现在徐家由他叔父掌家,他叔父对于刀剑一窍不通,每日为金钱奔命,家中金银无数却连一把佩剑都没有。他也是个只会风花雪月、吟诗作对的绣花枕头,不然作为九天月的徒弟,怎么只得一个“公子”的称号呢?”
“这样吗?”默山灿灿听得云里雾里,一时觉得师姐说得有道理,一时又觉得哪里有问题。
“你可知前几日徐家派人来过吗?我们本早就和他们断了往来,如今他们家没落了就想靠着我们重返江湖,徐行止他除了一个九月天徒弟“清崖公子”还有什么?哪里能配得上你?”
“这……”默山灿灿一时无言,不否认也不承认。
“难道不是配不上吗?”
“是,是是是……不过师姐你的意思我不大明白,你是说徐行止用当年指腹为婚的事要挟父亲逼我们与他家联姻?”
“我们也是迫于无奈啊灿儿,你现在只有快快和海家先定亲,才能不被徐家拖累啊灿儿。师父为了你这事愁得好几天没个笑脸,饭也没吃几口,才好不容易在各门派中选了个合适你的弟子,海皮鲁虽然人不好看,可是他心不坏,你多接触接触就会发现他的好的。”
“我知道了,师姐。”默山灿灿嚼着口中的芙蓉梨花糕沉思,终于松口了,“我嫁,我愿意嫁给海家。”
“好,你终于懂事了。”
在梦白的规劝之下默山灿灿果真开始准备定亲之事,又安分了几日,默山宝松才将越承云召回万里阁,而就在当天夜里,默山灿灿背着行囊和三十七离开了华妙峰。
“爹,你叫师姐来劝我都是为了我好我知道,可是女儿也有自己的人生,我和师弟一起出门玩玩,过段时间就回来。”
默山宝松看着留下的字条气得说不出话,定睛一看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认真读完以后更愤怒了:“去找!多远都去找!给我把这孽障找回来!”
最下面那一行娟秀小楷写道:
“恕女儿无法同意和海家的婚事,这是背信弃义。”
——
淡烟微雨,江南三月。
青瓦白墙,小桥流水边,抱着琵琶的歌女倚着栏杆悠悠地唱着,婉转幽怨中带几分羞怯。几桌客人中角落最小桌坐着的两位俊俏少年郎煞是惹眼,从进这龙鳞镇来就引得不少姑娘婆子张望,不知道两人是在聊什么趣闻,交谈甚欢,何等恣意盎然,让人忍不住想凑过去听一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