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拿杖刀的年轻人坐在蓝色软座上,不时的向窗外看去,窗外的风景都是远处的屋舍和近些的树木,几乎一模一样但又与众不同。
雨不停的下,让这个车厢唯一的人感觉不是那么孤寂。
等待的过程往往都是无聊的,在下一站之前应该不会有人来打破这个宁静的氛围,看着雨水从窗户上流下勾起杨启的种种思绪,这一下思绪又飞的好远,说不忐忑是假的,一路的凶险早已经被摆在了明面上,不知道此次前往皇庭都再回来会是什么时候。
轻轻抚摸刀身,锋利的刀刃反射着寒光,平放在身前仿佛一面镜子,带铜枪男人的一击没给它造成什么影响,这把刀在那场迷雾里碰见宇文羲和后出现的,给杨启的感觉就像一直不离身的朋友,刀身上的人间二字带着苍茫的孤独感。
这把刀的出现让杨启知道自己身上是有一些秘密的,但现在的自己还不能去触及这个禁区,直觉告诉他等待时机成熟,真相就会来到他的面前,在此之前他要做的就是做好眼前的事。
第四节车厢的人已经全军覆没,那是曲阳城护卫队的人,这也让第四节车厢失守,杨启就成了接下来的第一道防线,没人会来替换第四节车厢的人,这是一趟有去无回的征途,孔林在高调的向着暗中的人宣告即便他走了,他依旧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
最令杨启疑惑的是孔林的布局为什么要把千里迢迢支援的皇庭护卫队的人安排到第一节车厢,新登车的敌人都是从五六节车厢上来,这样一来反而第一节车厢是最安全的,知晓孔林手段的杨启肯定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最危险的敌人或许还没有出现。
暴雨猛烈的敲打窗户,带着压抑和紧迫,万千思绪都化作心烦意乱,令杨启心情极为的低沉和烦躁,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身后车厢十多具已经被风吹的冰冷的尸体。
既然无能为力,便只顾拔刀前行,这是杨启对自己的安慰。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飞逝,窗外雨的节奏一点点的放慢变缓,很快归于无声,暴雨将近持续了半个小时,停下之后还让人有些不舍。
就在杨启走神的时,前面车厢的门开了半扇,这样他有些诧异,同样木讷个脸的马三从门里露出头,紧接着一只脚就踏了出来,还没等脚落地杨启就幽幽的开口警告,“你坏了规矩,按道理说你不应该进入到这节车厢,在到达皇庭都前,除了我,这个车厢不能有也不能经过任何人。你该好好守在前面不能让前功尽弃出现任何的可能。”
那只脚的主人听见话后又把脚收了进去,只站在门前,看来这个年轻人在经历过这些天的事情后心情不太好,不过也没有办法。脚收了进去后,马三脸上有些尴尬,孔林的命令在自己这里就是铁一样的规矩,他在不久前听见了车厢里传来子弹撞击的声音,之所以要打开车厢门看看就是比较担心这个入世未深的年轻人会有什么差错,现在看来情况还过得去,却也说明第四节曲阳城的人恐怕凶多吉少。
没等马三开口,杨启看了他一眼接着低声说道:“这里目前还没什么问题,只是后面的人没有守住,一个带铜枪的人闯了进来,他的枪很奇怪,能消音,比较旧不过不比你们的配枪差。”
门前的人听到杨启话,脑海里已经知道是谁造访过第三节车厢了。
“那把枪叫“长寂”,除了无声,装填特殊的子弹出膛能分化成多颗打击目标,和我们遇见的“七丈”背后都是有着传说的来历,它现在的持有者是个黑色夹克癖,还是个话痨,三大新生教派之一,重罗教的副教,你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了吧?你很不错了,他在我们这趟路途的危险中单体战力能排到第二。”马三解释道,眼神里已经将杨启像个晚辈对待,不再是之前因为命令而不得不装出来的尊敬。
听见马三这么说,杨启想起来第四节车厢众人头上的枪洞,铜枪“长寂”就是为什么他们没有反抗的原因吧,来不及反抗而已,一颗特殊的子弹就够了,至于传来的那声枪响八九不离十是倒在地上的那个人打出来的。
打开门的那人见安静坐着的少年又陷入了沉思,看了看两节车厢之间的分界线,犹豫要不要关上门回去,原地站了一会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正准备把门关上的时候却又突然停住,有些话一直憋在心里,接着长长叹了一口气。
“如果遇见不可力敌的人,你能跑就跑,我们早就做好了用命守到最后的准备,你不一样,你活着未来会有更大的希望。”
这些话是他上车前就一直憋在心里的,话语刚落,门就轻轻的合上,仿佛成了两个世界。
这话其实没什么用处,杨启知道自己不会跑,马三也知道,这个年轻人有保住自己远离这辆列车的能力,可也有自己的倔脾气,对马三来说自己见过许许多多的年轻人,也曾年轻过,唯独对这个被动搅进这场漩涡的年轻人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除了他那所谓被吹捧到天上的力量,其他都像个没什么出众优点仅仅很礼貌的正常少年,可能是同情也可能是替他感到不公,可好像又都不是,每当马三闭上眼睛想起杨启,出现在脑海的都是那个再要了一碗馄饨的年轻人。
有些话还是要说的,不说憋在心里或许成了病,或许再没有机会。
在第二节车厢内,众人严肃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最中心的人像是被装进了一个白色的布袋里,只露出了头,这节车厢的人都知道,那个人隐藏下的身体都被捆上了特制的锁链,除了舟行上没人能配得上这么大的阵仗,他剩下的四个护法不在列车上而是被监禁在河汝城里。
舟行上全身都被束缚着依旧是笑容满面,见马三走了过来,笑着对他说道:“比起我,你们才是阴险百倍,借别人的手来对付我,一个多么天真的男孩,就这么被你们虚假的外表哄得团团转,一群伪君子在那里演戏,装模做样的下驱逐令,其实都是你们自己的锅。”
马三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到自己地座位上坐了下来,想起刚刚看到杨启一人摆弄刀的样子,无助而且孤独,停顿一会后缓缓开口说道:“对,你说的没错,但如果不是你们,他现在应该和他心爱的女孩手拉着手走在繁华的街道上,明媚的阳光下,唱着热恋的歌,在没人的角落拥抱和接吻,开心的放声大笑。”随着话说出来,马三的语气越发的暴躁强硬,在控诉,“如果不是你们扭曲的欲望和野心,他不会在这孤独的列车上想念远方的家,你不要忘了,是你们亲手用“轻火”打穿了那个女孩的心脏,假使有一天他真的和云上那些蠢家伙们比肩,你们会是他永远的敌人。”
一旁的人见马三没控制住情绪,紧忙提醒安抚。
舟行上愣了一下,随后忽然不受控制的躁动起来,放声大笑了起来,“好一派说的冠冕堂皇,说的我们简直无恶不作。那我呢!那我呢!你们不是忘了什么,十五年前,新婚燕尔的我在地上抱起我倒在血泊里的新娘,而罪人却因为他还有利用价值被你们带走藏了起来。不正是你们,成就了今天的天幽教主舟行上吗?!“
旁边的人员已经准备好按住可能暴走的舟行上,但突然爆发怒火的舟行上在话说出来后异常的平静下来。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车厢里随着两人的沉默也安静了下来,每个人的表情都似乎藏着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