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什么嫌?我哪在乎那些俗理?”裴熙说着又要上前。
宫墨璟想再避开裴熙,但突然觉得胸中一口浊气上涌,剧烈的咳嗽起来。他伤的不轻,当时他就在宫墨成身侧不远,宫墨成重伤,他又能好到哪里去?
裴熙见他抚胸咳的厉害,又像牵制了其它伤处,弯着身子甚是痛苦,便一个上前扶住他,带怒说道:“我就知道你是这样瞒着的!如今,人人都知那宫墨成为救陛下重伤在身,他既得了仁义至孝的名声,又得了陛下的另眼看待。他那宫里,探望之人不断,又有补品接连的送进去。你呢?却在这里暗自疗伤?”
宫墨璟咳了一阵,压下了胸中气血翻涌,不着痕迹的抚开了裴熙扶住他的手,哑声道:“大哥重伤是事实,你不该背后这般议论他。你既已与他定亲,便该与他同心才是。”
说着,宫墨璟稍喘了口气,接着说:“小主今日来探望,我实在感激,但如今,小主已是待嫁之身,独来我处实在不妥。更应该在大哥处照顾左右。”
裴熙本来就气宫墨璟这副冷漠嘴脸,又听他句句用她与宫墨成的婚约教训于她,便更加的不痛快:“璟哥哥,你莫要句句拿那婚约堵我,实话告诉你,我对他并无半点爱慕之情,当日求陛下赐婚,也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书牙听她这样说,惊的睁大眼睛看向裴熙,这个裴熙还真是傻的可以,这话是能乱说的吗?权宜之计?!呵!真敢说啊!书牙毕竟是下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表现有些失态,便眨眨眼睛,抿抿嘴唇,继续装聋作哑起来。
宫墨璟对裴熙的言语也是吃惊的,但他惊的不是她说与宫墨璟没有爱慕之情,而是她竟然于他这般直白的说出原委。两大仙族联姻本来就不可能单纯,只是大家都会给权谋留些脸面,情爱之事不容亵渎,何必将人人皆知的事情说的赤裸裸,破坏了那好看的表象呢?无论狐族选择宫墨成是何缘故,求安稳也罢,助上位也罢,他都不想掺和其中。
宫墨璟微微皱眉,平声道:“裴熙小主,这话在我这里说一次便罢,断不能再与他处去说。算计皇族本就是罪过,若再被有心之人安上了结党营私,觊觎皇位,那便是灭族的大罪,我想你狐族盛世多年,也不想断送了这太平光景。”
宫墨璟说话的语气很平,声音也很轻,但却听的裴熙一个哆嗦。是啊!自己这话说的确实唐突,幸亏今日只是在这洛华殿中,若是换了别处,自己已然是闯了大祸。她看了眼宫墨璟,一下弱了气势,慢慢的点了点头:“知道了璟哥哥,这话我断不会再讲。”
“好了,时候不早了,裴熙小主若无其他事,还是早些回去吧!”宫墨璟不想再与她多言,说着看向书牙,意为送客。
书牙领会主子意思,但他也确实为难,弓着身子看向裴熙,等着她自己起身离开。
裴熙还想再说什么,但被宫墨璟教训了一顿已经意兴阑珊,又见他下了逐客令,到底打击了她的骄傲,便也不想再留下去,起身走出殿去。
裴熙出了了洛华殿,心里很乱。宫墨成的热,宫墨璟的冷,都让她无法适应。他心里喜欢的一直都是那一人,但他却从来对这份喜欢视而不见。他说的对,她已经与宫墨成定下婚约,自己顶着代嫁的身份来云璟找他,确实让他为难了。但这又怎么能怪她呢?与宫墨成订婚,并非她所愿啊!今天自己情急之下说出了实情,可他却训斥她,说她不顾全族荣辱安危,她不想担负全族荣辱,不想成为权谋的牺牲品。她以为自己拒绝了宫墨风的求婚,就远离了那个漩涡,可是现在看来,仍然深陷其中。祖父说宫墨成是温润儿郎,他与世无争,且远离皇权争夺,会给自己和狐族一世安稳,但这些又与她何干呢?她只是想要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为何就这么难呢?
裴熙无力的摇了摇头,心生了倦意,又觉得自己实在委屈,便一时红了眼眶。
书牙送她至殿外,见她情绪不平,也不好扭头就走,便安慰道:“裴熙小主,您不要这般,殿下身上有伤,说话难免生硬,还请小主不要介怀。”
裴熙未答话,他是因为有伤在身,才对自己这般生硬吗?哈!裴熙自嘲的笑笑,怕是自始至终,他都从未变过吧!
......
寒江从殿外进来,跪拜行礼后,到了宫墨成近前。
“她离开后去了哪里?”宫墨成问道。
寒江俯首答:“果然不出殿下所料,裴熙小主离开后去了云璟峰洛华殿。”
宫墨成一下沉了脸,接着问道:“还有什么?”
寒江略一停顿,道:“奴婢只跟到殿外,并不曾听到殿内对话。裴熙小主进殿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只是出来后眼圈发红,似是哭过。那书牙还上前劝慰几句,说是让小主不要介怀二殿下言辞。”
宫墨成知道裴熙对宫墨璟的心思,这是太明显不过的事情,六界中人尽知,又何况是他这个对裴熙特别关注的人。原以为狐族让裴熙嫁与他后,她会收敛。谁知她竟仍然这般无所顾忌的与他来往。这是把他当了什么?裴熙啊裴熙,你是真无心?还是太有心啊!
宫墨成闭眼靠在了软塌上。他隐忍多年,终于活成了别人眼中那个无害的大殿下,但无害并非无能,不是吗?如果说能与心爱之人同心相守,他又怎会在乎什么皇位?可是,如今,就连在他的爱人眼中,他“安静”的也是这般让人无视,他又怎能允许自己再这样隐忍下去?
裴熙,是你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