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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错爱

在北京的时间过的充足又紧张,他有足够的信心签过,方案早已经滚瓜烂熟,vo模拟也得到了认可,剩下的就只等预约签证了。除此之外,庞家明还利用起了周末去附近做兼职。

与庞家明同属一批的学员当中有一叫王夕的东北女孩,他比庞家明晚来几日,也比庞家明小一岁。

第一次在培训机构见到她时,庞家明正在和一个老师vo,王夕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跌跌撞撞闯进了公司,庞家明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冒失鬼竟然能闯进他的心,让他魂不守舍夜不能寐。

王夕慌张地向每个人说sorry,庞家明扭头看向她,准确地说是所有人都看向了她,一个胖胖,个子约一米六的扎双马尾的小女生映入眼帘。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她的话,也只能用可爱形容了,因为王夕长的实在是太普通了,甚至有点不好看。

上帝给你关了一扇窗,还会给你开一扇门,虽然王夕长相普通,可她那仿佛与生俱来的幽默感使她很快获得了大家的喜爱。

借着学习的名义,王夕加了庞家明微信,一场轰轰烈烈的错误般的爱情故事就这样开始了。

起先庞家明并没有在意这个古灵精怪的王夕,只是把她当做普通朋友看待,但王夕却隔三差五找庞家明问问题,这个单词怎么读?这是什么意思呀?emm~~碰到稍长的句子,王夕总会向庞家明撒娇,这么长怎么背呀?这时的庞家明便会耐心的帮她分解句子,理解记忆,常常是王夕的方案,庞家明背的滚熟。

王夕也会在公司培训完后找他,给他看她住高楼时北京的夜景,给他讲沈阳有啥好吃的好玩的,给他听她唱的歌曲,常常撩的家明脸红心跳不知所措。在所有培训者里可能就他俩走的最近,关系最好吧。

那个周末,庞家明照常在公司附近的百货楼里的夜华超市兼职,约摸是下午五六点的模样,庞家明穿着一件红色的短袖的工作服埋头整理货架上的物品。

“哎,小哥哥,这个多少钱啊?嘻嘻……”一个甜丝丝的声音遛进了庞家明的耳朵里,此时他蹲在地上,手上拿着大包装薯片要往货架上放呢,旁边有一个小推车,推车里装满了需要补充的零食——薯条、趣味多、乌贼饼……。

他停下手头的动作,扭过头,啊,王夕啊,庞家明笑了起来,不知是因为高兴遇见熟人,还是害羞遇见熟人。

“你还要多久下班?”

“我看一下啊。”他站起身来,手开始往牛仔裤的裤袋里面摸,“哦,已经六点多了呀,快了,七点就下班,我是早班。”

“那我等你,等你下班我们一起去吃个饭。”

“嗯?”太突然了,庞家明还没反应过来。

“今天是我生日,在公司就跟你最熟了,可以吗?小哥哥。”王夕笑的很阳光。

“噢,这样啊,行啊。”庞家明有些难为情,第一太突然了他没有准备礼物,第二他想着待会儿自己要抢着买单了。

“太好了,你同意了。”王夕开心的竟然拍起了手,完全不在乎旁边有人看着,庞家明因为王夕的举动也笑了起来,感觉眼前这个女孩还蛮可爱的嘛。接着王夕就赶忙蹲下帮庞家明摆放物品,家明不让她做,怕人看见不好,并且也累,这个来自东北的小姑娘嘿嘿两声。

“小哥哥又不是外人怕什么……”

“可这个很累……”

“没事的我愿意……”

啊!我愿意!这三个字王夕说的轻飘飘的,可家明分明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心剧烈地急跳起来,精神也恍惚了一下,仿佛面前蹲着的不是王夕而是娇娇。一想到娇娇,庞家明的脸色就有些暗淡起来,他不止一次在深夜里崩溃着,他很内疚,他说他对不起娇娇,对不起她对他的感情。庞家明告诉我,至今他还清晰的记得娇娇在家拿出她舍不得吃的开心果给他吃的场景,娇娇说,一定要给家明吃才行,要让他开开心心一辈子,可这个傻姑娘却没想到要让她自己开心,她太爱庞家明了,按娇娇的话来说,家明就是她的命,她的魂,只要是为了家明她都是那句话,我,愿,意。

庞家明闭上了眼睛,他不敢想这次离开会对娇娇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他只恨他自己,对于这么一份来自不易的真爱,娇娇可是捧着真心到他面前的啊,对不起,娇娇,对不起啊。

其实庞家明心里也难过的要命,在说完分手的那几日,庞家明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他满脑子都是娇娇,有时候还会睡到半夜梦到娇娇,梦里娇娇撕心裂肺地哭着说,家明哥不要她了,她恨他,恨他一辈子,再也不想见到他了……家明也会跟着哭,想赶紧跑过去哄哄他心爱的人儿,可怎么跑,也跑不到娇娇的身边,娇娇转头就走,很快就消失在他面前,他说他也急醒过几次,醒来就一直回想着以前他俩在一起的时光;他在冬天的半夜跑去找她,她给他放怀里保温的奶茶……

要是当初不听父母的建议,好好上个大学,将来也能有个好出路,养家糊口他是没问题的,娇娇也一定能照顾好他那个破烂家,至于弟弟们嘛,儿孙自有儿孙福,将来他这个做大哥的,多帮衬着,一家人嘛,穷点就穷点,只要一家人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就够了,人生就这么短,图个啥呀,幸福就行。庞家明有些后悔了,但现在已经是破釜沉舟,已经没有后退可言,为了让他签证他父亲还从压箱底中拿出一万块给他,为的就是让他好好签证。他觉得他已经很幸福了,不用为吃喝房租发愁,不用为申请学校提交资料费发愁,所以家明常常只是叹息,他不能改变什么,对于他来说目前最大的愿望就是签过了,为了能签过,他,也都什么都愿意,他想也只能未来挣很多钱来弥补自己的缺憾。

回过神来,他有些怜惜的看着忙碌的王夕,竟有些恻隐之心在他的心里升起,他还是阻劝王夕,这些活他来就好了,但王夕跟他开了句玩笑,就继续从推车上拿零食放在对应的位置,家明也就没有再阻止,也伸出手来一起忙碌,时间在欢笑和汗水中流逝,不一会儿就到了下班的时间。庞家明快速地在休息室换了自己的衣服,王夕就在外面等他。

夏天天黑的慢,七点多还有些明亮,不过路灯,车灯都已经开始上班了,包括各个商家店铺的指示灯门牌灯,灯红酒绿的。大马路上人声鼎沸,庞家明和王夕就走在这拥挤的人群中。嘈杂和喧嚣声映出了一个大城市应有的景色,美妙的夜生活也开始了。

顺着夜华超市,往北走一点三公里是座大商城,一楼卖服装为主,还有销售汽车的,二楼是以鞋子为主,男鞋女鞋,各种款式都有,三楼主要经营儿童服饰,四楼是人们主要消遣的地方,有溜冰场,游戏厅,密室逃脱,网咖等,五楼是吃饭的地方,六楼有电影院和咖啡厅。

他们来到直梯口,按下五楼,因为人多,所以等了有一小会儿,庞家明手掌却渗出了小汗珠,也许是热,也许是因为王夕揽着他的胳膊。

听从王夕的建议,他们选择了一家烤鸭店——《全聚德》,王夕说全聚德是很出名的,从清朝就有了。王夕还说,“不到万里长城非好汉,不吃全聚德烤鸭真遗憾!全聚德是老字号了,来大北京一趟不容易,这是京味最足的美食了,所以我一定要带你尝尝,嘿嘿。”

看着王夕的笑脸,庞家明点点头,心里很是欣慰,能交到一个这么好的朋友也是值得了。

服务员在看到他们走进来便开始打招呼,热情的递菜单、倒水。王夕干净利落,不一会儿就点了一堆好吃的,庞家明问她是不是有点多了,毕竟两个人吃不了多少,而且庞家明心疼那钱,光一只北京烤鸭就要一百八十九呢!够家明挣好多天的了。

“没事,一年也就只过一次生日,再说吃不完还可以打包,回去接着吃,呵呵呵。”王夕又笑了起来。

饭菜倒也上的快,五分钟不到就都上齐活,他俩边吃边聊,聊的也都是签证啊,家乡啊什么的,也不知道为什么,王夕突然低下了头,开始小声啜泣起来,庞家明慌了,发生什么事了?他赶紧问她,你咋了。王夕说没事,好久都没人陪我这样吃过饭了,从小到大都是我一个人,父母不管我,他们只会玩手机,做生意,其实,小哥哥,我家里条件不差,就是因为家里太没有家味了,我才想着出国来着,小哥哥,谢谢你。

庞家明无言,因为他知道无依无靠、孤独,想要寻找怀抱温暖却发现最后只有自己一个人蜷缩在角落,只能抱紧自己的感受,他太知道了,所以他也有些心疼起来,一个这么柔弱的小女孩,今后就要经霜淋雨,经历着残酷的现实社会,家明心想,以后一定要多帮衬着她,即使到了美国也是一样。

吃完饭已经快九点钟了,庞家明送王夕回丽景门的建业小区,那晚他们走的很慢,但时间似乎在和他们作对,跑似的。

到楼下了,王夕也要上楼去,突然她转过身来,猛的在家明脸上亲了一口,小声又带点害羞地说,小哥哥,我喜欢你,接着就慌忙捂着脸跑进了身后的楼里。

嗯?庞家明还楞在原地。

那晚月亮不是很圆,也不是很明亮,有些残缺,像一个奶黄包一样,还被咬了一口,浓香的馅流了出来,好馋人。

就这样他俩交往了,庞家明说,当时他已经错过了他心爱的娇娇了,自己的爱情已经被自己亲手葬送过一次,这次他下定决心要把握好,好好的爱她,不让她受伤,他没想过要轰轰烈烈的谈一次恋爱,只是单纯的想一次爱个够。

恋爱初期总是甜蜜的,如漆似胶似的,两个人整日不知厌烦的粘在一起。

俩人去北京王府井玩,地铁上鱼龙混杂,家明把王夕放在最里面,他用整个身体挡在外面,王夕会自然的顺着他的脖子挽住他,俩人相视一笑。

到了王府井,人群开始密集起来,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男女老少,黄头发的,白头发的,金头发的,黑头发的,可谓是应用尽有。

进了十字街才开始真正的好玩起来,玩机械玩具的,跳街舞的,耍滑板,拍时装的……街上的各种小吃也是目不暇接——炸蝎子的,卖大肉串的,蒸发糕的,还有奇形怪状叫不上名字的,太多的美食让人竟不知道该吃什么好,反正叫卖声都冲破了天。也还有许多来自不同国家的外国人在这逛街,有的在导游的解说下吃了一串烤蚕蛹,同行的人欢呼着并纷纷拿出手机拍下这刺激的场面,也有的带着家人或者自己对象来这旅游逛街的,嘴里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语言。

好大的一个北京啊!家明在心里感叹着。

家明给王夕买驴打滚,王夕为他买薯条,家明给她买大肉串,王夕给他擦嘴,家明去买单,王夕会心疼他的钱,非要自己来,家明在手上给她试口红颜色,王夕就奖励他一个吻……

那晚他们拍了好多照片,记录了一相册的美好时光,临近分别的时候,王夕抱着庞家明的腰,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上,不肯松手,庞家明也紧紧地环抱着王夕不愿离开。

那晚他们俩租了间宾馆,手拉手一起躺在床上,王夕问他是怎么想着要去美国的,庞家明就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事情的大体经过,当再次提到娇娇的时候,他的眼睛中躺着泪水,王夕不语,只是安静地替他用手擦了擦眼泪,躺在了他的怀里。

“小哥哥,人要往前看,好人有好报,娇娇小姐姐也一定会过的幸福的,我们俩也一定幸福的。”王夕紧了紧抓住家明的手。

“我也会替娇娇小姐姐好好照顾你的,你放心好了。”说着,王夕一下子就坐了起来,举起右手就要发誓。庞家明吓了一跳,赶紧握住了她将要发誓的手,紧紧地抱住了她,王夕也静静地感受着家明的体温,半响庞家明才哽咽地说道,娇娇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你就是我的命,我要对你好一辈子,如果我背负你,我庞家明不得好死,天打雷劈……王夕赶紧用手堵住了她情郎的嘴,娇羞的亲了上去……

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庞家明还没有预约到签证,王夕就要回沈阳的大使馆签证去了,临送她走的时候,庞家明是一看再看,一抱再抱,他舍不得她走,但又想让她赶紧签过。

庞家明在心里祈祷王夕签证一定要过,自己也一定要加油,如果一个签过一个签不过就很尴尬了,曾经他和王夕讨论过这个话题,如果王夕签过,他不过,那么他就在国内等王夕五年,如果他过,王夕不过,那么他就放弃签证跟王夕在一起生活,当然,最好是两个人都签证成功,所有人都是这样祝愿的。

在王夕签证的那一天,庞家明起了个大早,说实话他在头天晚上就没睡着,心脏一直扑通扑通的跳,从培训单词开始,到完成方案顺畅vo,每一个过程都是艰辛的,所有培训者的心态都是一样的,害怕被拒,如果拒签那么意味着自己所投入的时间,金钱,精力将全部成为幻影,所以更加小心翼翼,甚至有人魔怔,连做梦都是在面签。

家明也是一样的心态,但此刻他的心已经尽数飞到了远隔万里的王夕身上,他没开灯,跪在床上,双手交叉相握,低倾着头,他听说基督徒最虔诚的祷告方式是这样,心诚则灵。他刚开始是不迷信这些的,因为他上过高中,相信科学,但他现在好像个傻瓜一样竟然相信了,不得不说爱情真能让一个人变傻。

王夕的签证时间是九点一刻,签证完就出结果,给蓝条就是通过,白条就是拒签。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到了,九点半的时候,家明小心翼翼地给王夕发了短信,并处于一种绝对焦急的状态中,感觉比自己签证还要紧张?时间快到了十点,王夕回复了两个字——蓝条。耶,庞家明在心里欢呼,身体竟然从床上跳了起来。

庞家明心头上悬的两把刀总算拿掉了一把,剩下一把就是他了,他期待着快快签证,也期待着快快与分别已久的王夕见面,他太着急了,整个人像荷尔蒙爆炸了一样,可能是对娇娇的亏欠,让他想赶紧付诸一切去爱王夕,别再让这个他心爱的人儿受伤、受苦了。

18年的七月十三号,中午一点半,庞家明签证,他有信心签过,所有培训者里面无疑他是佼佼者,他大口大口的呼吸,调整状态,脑袋里的方案飞速运转。但看到签证官的那一刻,高鼻梁,黄头发,蓝眼睛,跟他想象中的一样,但现实中他还是十二分的紧张,心脏已经跳到喉结了,他深呼吸,故作镇定,大步走向了十号窗口。

一点五十左右庞家明走了出来,跟预想的不太一样,他是低着头走出来的,一时间只感觉肩膀上面有一种无形的东西压得他很重,他的腰都压弯了直不起来了,脑袋是空空的,这一切仿佛是他做了一场梦——他兴高采烈的跟签证官打招呼,熟练又快速的背颂着方案,紧接着签证官打电脑,从窗口传递出白条,自己游魂一般拿着材料走出大使馆,站在十字街口茫然无措。

后来他解释可能是爱情让他冲昏了头脑,他满脑子装的都是王夕,一心只想赶紧签过与她见面。

噩耗好像并没有停止,当得知庞家明拒签之后,王夕立马和他分手了,没有理由,家明想再多解释什么,只见聊天栏里显示,消息已发送,但被对方拒收。

庞家明呆了,真是屋漏又逢连夜雨,接二连三的打击使他像丢了魂,他总是在晚上偷偷的哭,想起父母,哭,想起娇娇,哭,想起王夕,哭,想起签证,哭,撕心裂肺的哭,哭到嗓子哑掉,哭到没有声音,没有眼泪。他不甘心,决定从新来过,再签,只要这次慢一点就好了,他心想。

拒签。

像上次一样,庞家明走出大使馆,人出来了,魂丢了。

我不甘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时的庞家明心里总是充满了压抑和难过,丧,是对他最贴别的形容,他再也没有挺直过背,总是怂着肩,拖拉着鞋,每天不知道要干什么,不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要来这,为什么要签证出国,为什么要谈恋爱,为什么把自己的心都交出去,为什么那么心急,难受的快要要了他的命,有一种想要爆发、发泄的情绪一直堵在胸口,始终无处发泄,他摔东西,用头撞墙,大喊大叫,神经病似的半夜乱跑,还是无法释怀,那团憋在胸口的怨气根本不能拨云见日。庞家明开始抽烟,似乎在猛嘬一口粗烟的瞬间能让他的心情稍微缓和一下,只有抽烟他才能平静下来,他终于能理解娇娇当时的心情了,这是报应吗,哈哈哈……我遭报应了,啊呜呜呜……

后来他抽烟抽的厉害,一天快两包,起初不会抽,老咳,呛到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但是他还是继续抽,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再来一次吗?也许再签一次就过了,签过了就能与王夕和好了,她肯定是在激励我,想让我心无杂念的签证吧,再来一次,反正已经花了两万多了,也不差这最后一次了。

负责签证的老师心疼他,因为签证次数越多,签过的几率也就越小,所以老师劝他别签,回家找份工作,学个手艺好好生活。他不听,他的大脑已经完全被签证和王夕占据了,像一头呆傻却一心想要上天的驴,怎么拉也拉不回头。

当第三次签证失败的时候,他也是没魂似的走出大使馆,无力,是他最大的感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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