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候在一旁的宫女将轿子的纱帐掀起,半跪在地上,伸出手迎接轿中之人。
三顶轿子中的人依次扶着宫女的手下降,待到她们走过水晶,越过祭司,到达天阙楼门口之时,方才停下。三人身着同样的喜服,依序而站。
天阙祭司走了过去,在民众将结晶的变化看清楚之前,将之收起。待到他走到第三顶轿子处时,不禁的惊诧,瞪大眼,不可思议的看着那结晶,而后不动声色的收好,并走向三人。
对于天阙祭司这样,所有人都想到,这一后二妃是笃定了的事情。”
“这个天阙祭司和你遇见的那个,是一个人吗?”闻人司岳道。
“不,我并不确定。”非琴道:“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出现在公众面前的天阙祭司,是冒牌的。”
“冒牌?”
“是。大燕国对天阙祭司的要求极为严苛,到了残酷的地步。天阙祭司没有名,只有一个职位一样的名字,历代的存在都是为了皇家占卜和祭司。这是一个悲哀的存在,但同时也是一个危险的存在。他本来还有几许不信,但是在天阙发现他之时,他就明白了那个人为什么让他来此的原因。
果然阿,天阙祭司也不是一般之人……
但是,不一般的人注定有着不一般的命运,虽然天阙是一枚棋子,一枚无足轻重的棋子,甚至不需要对他做什么时候处理,他也活不了多久。他不知道天阙是如何想的,是真的以为他一直沉睡是因为自己施了法术的原因吗?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这天阙的命数也只能如此。”
闻人司岳道:“天阙祭司虽然在大燕国有着不可取代的地位,但实际上却没有一点实权,除了占卜和祭祀之外,是毫无用处之人。而且,冒充别人还好,如果冒充祭司,自身没有那样的才能、智慧和气质的话,根本就不可能冒充得了!这样算是吃力不讨好的位置,为何还要冒充?”
“不知道。所谓占卜,其实就是预知未来。然而,未来岂能是人类可以擅自卜算的?那是神的领域,是人类无法插手的地方。神在人轮转之前,就已经将宿命的轨道定好了,但是,人如果知道了未来将要发生什么事情,那么就会想要去改变,去改变神的决议。神不能阻止人类改变自身的命运,但是可以惩罚那些擅自窥探天意宿命的人类!”天阙道,“因此,身为占卜的祭司,本身就承受着神的惩罚。而且,在祭祀的时候,作为将民众祈求祷告传达给上天的介质,祭司本身就承受着一定的风险,因而,寿命会因此受到影响。这双重作用下来,使得历任的祭司都活不过三十岁。但是,这却不是最主要的……”
短命的事实,从被选为祭司继承人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知道了。久而久之,任谁都会接受这种不可反抗的命运。但是,接受之后仍然会有着变化。可是,违抗不了,却再也忍受不了那种痛苦折磨。因此,好多祭司都是自杀而亡。上一任祭司死的时候,才二十五岁。”
“……为什么?”闻人司岳似乎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有点困难的说。
非琴笑了,“为什么?不知道。谁都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在外人眼中,天阙祭司所受的待遇如同王公贵族,除了自由被限制之外,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让人觉得不满的。但是,仍然有那么多人自杀在了这天阙楼之中。一个被囚禁的人,纵使有再多的荣华,再多的富贵,又有什么用?”
“心魔……吗?”
“心魔?”非琴愣了下,“或许可以这么说。大燕国的祭司继承人的选拔标准很严格,很多人几乎是在婴孩时期被选中,选中之后就被送到天阙楼接受教育。但是,天阙楼只有祭司一个人,因此继承人的记忆里也只有一个人。因此在继承人正式继位之前,是不允许出现在民众之前的。不仅如此,更不允许与任何民众见面,甚至是连偷看都不行,否则就会受到严惩。所以,在这唯一一个人死了的时候,那种恐慌是难以言喻的。然后,随着时间流逝,一切恢复了平静。只是,这被寂寞啃噬了的心,慢慢的空洞了起来,久而久之,就滋生出了心魔。直到某一天再也忍受不了这心魔的时候,或许就会决意的与之同归于尽的想法。”
因为寂寞而生出的心魔吗?这个答案,让闻人司岳有点难以置信,但是却是这么的理所当然。死亡能解脱很多事情,包括比痛苦还要难耐的寂寞和孤独。
“所以说,他们之所以短命,全是因为自己的原因?”闻人司岳道。
“天阙为什么要给你说这些?且不管他是真是假,但一定是知道你的身份。但,这不是很奇怪吗?这种玄妙的预言,可以说是一种机密。如此,怎么会让外人轻易知道?”
“不知道。高阳帝愆尤自从大病之后,性情巨变。以各种理由杀掉一批人之后,再以为先皇祈福之由,将妃嫔全数遣至京城西南的栖落庵中修行。而宫中的侍卫、宫女、太监也全数全部换掉,只留下了一个太监总管黄善。在此之后大肆的整顿官僚制度,提拔了一批有才却默默无闻的人替补被他杀掉的官员的位置,删掉了律法中的部分条款。
高阳帝的大肆整顿,完全不管不顾谁人的利益与阻挠。然而,奇怪的是,那些心怀怨恨与不满的大臣,妄图武力推翻高阳帝,结果都突然暴毙身亡。顿时,宫内宫外的所有官员,有权有势的都不敢轻举妄动,而至于没权没势的则全力的支持高阳帝的改革,想要博得帝王欣赏,而博得个一官半爵,从此黄卦披身,好不乐乎!
当然,虽然经此改革,朝廷内部的成分有所变化。但是,盘根错节的朝廷关系,其实一朝一夕就能全部动摇得了的。因而,即使高阳帝有这样大的动作,朝廷内仍然是两派之分,而领袖之人,当然是飞龙将军宇治少青与右丞相相煜桓。
因为高阳帝的举动,大燕国内早已有了极大的变化。这个时候,发生什么都不觉得奇怪。丞相相煜桓被撤职抄家,入了奴籍。飞龙将军宇治少青被灭九族。原本在长乐宫过着****生活的原四大才子纷纷上位,身居要职。”
“相煜桓阿……他似乎是因为悔婚,才落得这个下场的。”闻人司岳道。
“悔婚吗?那只是一个导火索而已。高阳帝和相煜桓素来积怨甚深,即便没有这件事情,高阳帝早晚也会将他铲除的。到时候,他和宇治少青的结局,肯定不相上下。虽然,现在也没差多少。但至少,保住了命。”非琴道:“我想,若不是九公主喜欢着相煜桓的话,他绝对会被直接处死刑。”
闻人司岳道:“非琴莫不是觉得他现在的处境比死好?”
“难道不是?至少,他还可以复仇。而死了,无论是多么的干脆,多么的光荣,都改变不了人已死的事实。”
“或许你说得没错。”非琴沉默好一会儿,才道:“当初,相煜桓拒绝婚事的理由,是害怕耽误九公主的幸福和他自己心有糟糕之妻,发誓终身不娶。”
闻人司岳笑了。
对于相煜桓这个人,他一直觉得有种很奇妙的感觉。也说不清楚这种感觉是什么,大就是奇妙。
但,再怎么奇妙的人,也废了。现在四国内都有传言说,高阳帝先明杀了飞龙将军宇治少青,再明里贬了相煜桓再暗杀。六年前,大燕国的顶梁柱,都死了。真是世事变化,无穷尽阿。
只是有些遗憾,如果这样的人,能够为自己所用,那该多好。
想想,还是算了。之后,便道:“那个少年呢?扯了很远,但这一切还是那个和高阳帝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他是怎么回事?”
非琴想了想,道:“那个少年,是一个纯白的人……”
闻人司岳微微眯眼,目光有些微妙。
纯白的人?
那是什么?
这时,非琴开始解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