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遇到的怪事,已经超过了之前他遇到同类事情的总和,
苏起一人惊在原地,许久之后,他原地站起,在院子里逛了一圈,发现院子里一切都很寻常,此时院门也回归正常,不过小心为上,苏起可以保持和院门的距离。同时他试着从井中打起一些井水,映证他心里的想法。
打水用的桶是寻常木桶,用一根绳子拴住在井边轱辘上。水桶入手有些沉重,有二十来斤重,超出了苏起的预估。然而当一满桶水提上来时,却没有想象中的重量。
井水清澈,入手清凉。
“果然,这应该不是纯粹的水,比起真正的水来说,轻盈了许多,其中应该混杂了其他液体,使得整体密度下降。”
“……能喝吗?”
站在井边往下看,月夜里就井中一片漆黑,如同深不见底的深邃之眼。
犹豫再三,他选择了相信木偶。既然身处怪异之中,有怪异之物不足为奇,不过他对于喝冷水仍旧有些不放心,于是用蚌壳装了一些水后,煮开了饮用。
与他想象中有些不同,煮开后的井水冷却很快。入口清甜,就像是今天海边的海水那样,喝进胃里,清水中的清凉甘甜蔓延到了全身,浑身细胞连同汗毛舒张都体味到微颤的兴奋。
苏起低头沉思,白天喝海水的时候也曾这样感觉到,他那会儿认为是太渴之后补充水的正常反应,而现在看来,或许另有原因。
吃饱喝足时,天空月明星稀,空中没有一朵云彩。他的目光不时警惕院子外,又感觉院子外有窥伺的目光。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就像走夜路时觉得某个转身的一瞬间,身后就会出现一张飘在空中的脸。
“会是鬼魂吗……”他胡乱猜想。
据家中的长辈说,他小时候就能看见些脏东西的蛛丝马迹,只不过看到之后运气很不好,导致后来他胸前常年佩带符纸,符纸折成小三角形,像平安扣那样挂在脖子上。这是苏起有些许记忆的事。
这个世界这么神奇,应该会见到那些东西的吧。
夜已深,苏起赶紧灭火然后进到靠左边的屋子里,开门时候门板发出嘎吱一声响,极其难听,伴随着响声的是掉落的灰尘,苏起眯着眼睛,感觉有些呛。
在微弱月光帮助下,在桌子上找到一件灯形的物件,苏起以为是古代那种提灯,刚走进,灯却自己亮起来。
这让他不禁一愣。
关上门,打量屋子中的东西,看到屋子中摆置的东西很简陋,一盏灯,一张床,一个凳子,一张书桌。书桌上有两本书,都是灰尘仆仆。
简单处理下床上灰尘后,苏起靠近书桌,目光看向桌上书本。
“这是……玄光明武录。”
苏起目光一抖,心里惊奇,“竟然是繁体正楷字体。”
照着书名念了出来,苏起意识到这个所谓玄光界字体和华夏相同。
擦去灰尘,把书打开,一行序言露入眼球。
“虽侠以武乱禁,然而玄光大陆灵力充沛,寻常生灵皆可修炼。凡人从以炼体入门,凝体内经脉,感悟空灵意境,达玄空状态,以凝真元之气……待凝结金丹,可脱凡胎之躯。”
悉数看完,苏起眉头紧拧。
“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正要放下书,苏起想起了今日所有的一切,想起诡异的暗金红线门,和那暗红木偶。
“会不会是真的,世上确实有修炼这东西,只是人间界没有而已。”
家族中有老人念叨过,古人飞天遁地不是胡吹,只是不知怎么回事,在大明王朝小冰河期过后,人间天地灵力逐渐枯竭,修炼一途便逐渐落寞了。
可现在看样子,这方界域能够修炼了?
脑子里想起传说中大能者破碎虚空的本事,苏起眼中灼热与担忧交杂。
要是自己修炼到那种境界,那么回到人间界指日可待。不过与之共同存在的必然是风险,可以想见,当个人的入力足以挑战集体的时候,必定会有强者对弱者的倾轧。而现在的自己,凡夫俗子一个而起,在跌落这个世界之前,他不过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迅速翻看了一下书中内容,苏起眼中的灼热冷却了几分。这本书里面没有什么功法之类的东西,只是粗略讲了下各个境界需要注意的事项。书本看似厚实,实际上后半本全是空白。
然后苏起又将目光投向了另外一本书。
这本书更加薄,或者说,不能称之为书,而是一本小册子。
拂去灰尘,露出灰白书面,书面整洁,只有竖着写着的四个黑色大字:“雏魔手札。”
“雏魔手札?什么意思,会不会是字写错了,应该是除魔手札?”
翻开手札,却是一片空白,上面什么都没有。翻来覆去又看了几遍,仍是一纸空文。
“奇怪。”
不过一瞬之间,苏起心里了然,自己也习惯空给本子写上名字就再也不管。
既然没字,就没有再看的必要,将其放在桌上,拿起《玄光明武录》,坐到床头翻看。
没过多久,苏起渐渐起了睡意,不知不觉躺在床上睡着了。
凌晨,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又出现在家乡偏远的山中,青山不高,小时候自己常爬到那座山顶看天边远山,想象远山的另一头是什么光景。时隔十多年,自己一个人背着背包,再次爬上山顶的时候,一切都还是很熟悉。
然而这次和以往所有时候都不同,就在他爬上山顶时候,一道绘有恶鬼和天神的古金色红线木门忽然出现,一股召唤感拉着他的心神,让他没来得到多想,就直接推开了这扇门。
“别别别!”
他在潜意识里想要阻止梦中的他进入这扇门,却没能有任何作用,梦中的自己已经身不由己。
忽然,他从梦惊醒,嘴里还留有阻止梦中的他进入木门的声音。
屋中一片光亮,不知什么时候,桌上的灯已经自己熄灭。
“我说梦话了?”
苏起从床上坐起,呆了一会儿。
他推开房门时,木偶正站在院子中打理它的花草。
好好洗漱一阵后,抬头望了一眼院子外高大树木一动不动的样子,苏起觉得自己一夜之间,就习惯了这诡秘的一切。没有想到其他的事情,他开口第一句话就说:“我想要离开这里。”
此时是清晨,阳光明媚洒落,树林中却没有任何声响,哪怕是一丝丝的风声,鸟叫声,都没有。只要他不说话,四周就安静的压抑。
之所以会这么说,他觉得自己完全是话到了嘴边,在进行无望挣扎。
也是出乎苏起的意料,木偶停下浇花的动作,扭头看向他,回应道:“我可以送你出这个孤岛。”
苏起眼睛一亮。
“但你得帮我做一件事情。”木偶说道,话语里似乎有一丝低沉。
它似乎也厌烦在院子中的时光,苏起眉头划过一丝惊喜,说道:“你说说看,我能帮的一定帮。”
木偶手中浇花的水壶眨眼之间变成了一个茶壶,她抬手,凌空从井中摄取来一小碗井水到茶壶中,紧接着茶壶中冒出了热气。然后她摘下几片花朵瓣儿,扔到茶壶里。一股芬芳香味便传了过来。
木偶说道:“我是流放之人,在这个院子里,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的时光流逝过去,而我也渐渐化作了朽木,甚至难以雕琢。”
苏起心中疑惑,仔细看了看它,发现它脖子和手臂确实有刀刻过的痕迹。
他心中一惊,发现此时自己的视力恢复了很多,以往在这个距离完全看不清才对,现在却能看清楚个大概。
“你不会觉得痛吗?”苏起问。
木偶摇摇头。
随即它手中出现一个茶杯,倒出一杯茶,递给苏起:“此花名为明凝花,喝下花茶后,你可以在十二个时辰内摆脱凡夫肉体的桎梏,不需要吃喝任何食物,同时,它可以保护你的气息不受邪崇所乱。”
花茶清香,初闻如同桂花香,隐隐约约难以追寻,仅仅是那香味浸染,苏起就觉得浑身上下的毛孔舒展开来,整个人如沐春风。
他站在一边,凝视着那杯花茶,犹豫片刻后,觉得木偶没必要骗自己,不然昨晚不会接纳自己过夜。于是接过茶水,嗅了嗅茶香,一饮而尽。
其实说起来奇怪,苏起对这木偶有发自内心的信任,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他接过茶水的同时,心里在思考这件事情。茶水入喉,顿时有神清气爽的感觉,似乎有什么温和的东西通过肠胃进入到了全身四肢,充盈在他全身肌肉当中。
捏了捏拳头,他甚至感觉自己能一拳打死一头牛。苏起抬头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
木偶伸手,苏起眼皮一跳,院门隔空被推开,周遭气氛骤然一变,暖阳下的院子中充满了极致阴冷,如同从灵魂中的寒气,冷的让人颤栗。门外与院子里阳光明媚全然不同,里面光线昏暗,有猩红血眸亮起,并发出可怖的吼声。
眼前的光景,和昨日他推开门是相差不多,只是没有再感觉到来自门中的深深恶意。
苏起后退几步,疑惑的看着木偶。
木偶推开这扇门,似乎没有引起里面那些东西的察觉。
这一次,门上的蛇身人面图也没有变化。
木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道门通往地狱界的一处秘境,里面的怪物在守护一件东西。你需要做的,是进入到里面,往里走大概一里地的距离,拿到一张金色纸页。”
木偶声音顿了顿,说道:“在那里面,也有属于你的东西。”
苏起猛然转头,看向暗红木偶。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属于我的什么东西,这话听起来怎么像是在诱惑自己往火坑里跳的感觉。苏起心中狐疑。
木偶声音平静:“进去与否,选择全在于你,不在于我。”
在门打开的那一个刹那,召唤的感觉袭来,此时越发强烈,似乎在把他的心神往里拖拽。他已经忍不住想要迈开步伐。
苏起犹豫跨入几步,上前拽住门框,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问道:“关于我的事情,能否告诉我更多?”
木偶却又像个木头一样杵在原地,对苏起的境况完全不在乎的样子,是在被苏起盯的似乎不好意思,就转过身去继续浇花。多彩的花朵跟着浇下的水扭动着,有的花朵甚至遇到洒下的水花瓣就开始张合起来,这一幕奇怪极了。
木偶身子侧对着苏起,伸出手来,手掌对着苏起,忽然柔和地说道:“要进去就直接走进去,没有什么好怕的,我呢,其实很厉害的,我要庇护你,这世上就没有谁能要你的命。”
淡金色光芒闪耀,在苏起没能察觉的时候,在他的皮肤上灵光一现,然后消失无踪。
苏起顿时心神恍惚,脑子里出现了不属于他的记忆,这使得他拽住门框的手一松,身形被那股吸力拖进去了一小截。。
“会是陷阱吗?”脑子里迅速闪过这个念头。
不过这个念头转瞬即逝,一些关于修炼的记忆碎片散落在他脑海。苏起忽然眼睛一亮,心一横,他直接跨开脚步,踏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