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着她了？”太后不徐不疾。映息姑姑早就很有眼力见的带着所有人退了下去。
“见着了，不过，她没看到我。”信阳长公主端起茶杯，狠狠地吸了口气。
锦黛，那是个轰动京城的美人。
十四年前，京城教坊里出现了两位绝色佳人。一曰明绯，一曰锦黛。两人是亲姐妹，明绯十八，锦黛十六。
信阳长公主某次回京见过一次，至今记忆犹新。
一人弹琴一人起舞，画面绝伦。一绯一黛，相得益彰。
十二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如今的皇上见到了她们，爱上了锦黛。锦黛是清倌，明绯是红倌。
皇上将她们都带了出来，养在宫外。锦黛离不了明绯，她们的娘亲嘱咐过她们，不能分开。之后，锦黛有了身孕，便是明华公主。
信阳长公主是真心佩服明绯的。真心佩服她在那种情况下护住了锦黛，跑到公主府向她求助。那时她刚从南诏班师回朝，意志消沉。
她见到了锦黛。那同样是个要强的，却不同于她姐姐。她姐姐敢提着刀杀出重围，而她，守住了最后一道防线，拼命地保住了腹中的孩子。那时候信阳长公主便决定，这个孩子，她护着。
也幸亏当时有皇后与太后相助，才使得锦黛与明华母女平安。太后更是说服了锦黛，将不足一月明华送进了宫，与当时的六皇孙作同胞兄妹。
自此，她没见过锦黛。直到半个月前，她没想到她会脱口唤出“阿黛”。她们，只有过一面之缘，却是在那样的情景下。
“她过得好吗？”太后也端了茶杯，饮了一口。
当年，她没想到那个太子良媛那么胆大包天。要不是那个叫明绯的，大殷的江山都要毁在那个贱人手里了！事后，那太子良媛被处以极刑。映息亲自上的手。
“自由自在的，比宫里好多了。”信阳长公主抬头，“是您安排的吧？”
“是。”太后没有否认。
“那皇上，也是您安排的？”虽是疑问，答案却早已明了。
“是啊，皇帝也是哀家使人安排的。”太后放下茶杯，呼出一口气。
“太冒险了。”当时她还疑惑，怎么那时候皇后与锦黛都要生产了，自己的弟弟却离京了，这不像自家弟弟做出来的事。
“不这样做，不好向皇帝交代。明华，不好名正言顺地入宫。锦黛，也不好悄无声息地离开。”太后还想喝茶，端起茶杯却发现已经空了。
信阳长公主上前，给太后续茶。
“女儿受教了。”信阳长公主坐回去，不再说话。
待歇过了，皇后又去了慈宁宫，与太后再一次去了储秀宫。
热情不比之前。皇后心里盼着的人都已经见过了，自然提不起兴趣。而太后因为回忆起了往事，也有些沉闷。
可两人不得不继续打起精神，毕竟此时的秀女才是年龄更合适的，要认真选选的。
终于是在晚膳前结束了第二次相看。皇后与太后商议着定下了二十七位人选。夫人位分上是不需要赐封号的，着姓氏称呼就是了。不过有几个姓氏相同的，少不得分开为才人、美人、仪人。
皇后拒绝了皇上来坤宁宫用晚膳。累都累死了，哪有功夫伺候他啊！
皇上虽不在，但清华公主、明华公主、太子和八皇子都是在陪着皇后用晚膳的。
“小九，今日你与司华玩的好？”皇后娘娘想着今日明华公主待司华郡主的不同。
“今日小九还有八姐姐和十妹妹与司华姐姐一同聊天了。”明华公主道出了缘由，“司华姐姐说，她有点想她的爹娘。”
皇后沉默不语。十岁的孩子，突然没了爹娘，伤心难过是人之常情。
“小九对她说，伤心一点用都没有，不如振作起来，她爹娘也不希望她如此消沉。”明华公主的原话当然不是这样，明华公主说的是“你有什么好难过的！你爹爹是为国捐躯！是大殷的英雄！你有空在这郁郁寡欢，还不如骑马拿枪去灭了南诏！你在这伤心难过就能为你爹娘报仇雪恨了吗！”
“如此也是好的。”皇后娘娘只是好奇问问，她自然也希望明华多几个好友。
皇后转头面向清华公主:“如今已是八月了，今年陆汝安会早些回京，清儿可想好了？”
因着清华公主要与陆汝安定亲，那便马虎不得，光六礼就要小半年，别的不说，当朝公主定亲，驸马还是要待在京城的。
“有劳母后挂心，清儿想好了。”清华公主懒得害羞。她要是敢作出一点害羞的样子，她家母后能拉着她说到三更半夜！
“那便好。”皇后看清华公主一点都不配合她，便失了八卦的兴致。
皇后看了看明华公主。明华公主低头扒饭。
看两个女儿都不理人，皇后娘娘将矛头指向了两个儿子。
“近日京城里可有什么热闹事？”皇后给太子夹了一筷子菜，意思很明显，你要不接话，以后就别想着来坤宁宫用膳了！
“前两日听大哥说，教坊那边好像要有什么选拔。”太子感受到了自家母后赤裸裸的威胁，不得不开口说话，“说是明年开春要选花魁。”
“花魁啊！”皇后脑海中出现一张她秀雅绝俗的脸。
她第一次见她，她十六岁，那人只有十二岁。她很喜欢她，那时信阳长公主刚走两年，她便成了她唯一可以交心的人。
六年后，她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可也会偷偷跑出去见她，更是亲眼看到了她与她姐姐并称“京城双绝”的空前盛况。
那时的她自有一股轻灵之气，肌肤娇嫩、神态悠闲、美目流盼、桃腮带笑、含辞未吐、气若幽兰，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之后她的名号闻名天下，身份自然水涨船高。她们也不方便偷偷见面了。后来她使人给她送信，说遇到了心爱的男子，并已经给她赎身。她真心为她感到高兴。
直到有一日，太后，当时的皇后，请她到了坤宁宫使太医给她诊脉，诊出她又有了身孕。她一脸惊喜，毕竟距离清华出生已有五六年未曾有孕了，但太后的脸色却差到了极点。她不明所以。
太后告诉她，皇帝，当时的太子，在外面养了个女子。
她一脸地无所谓。一个女子而已，若身世清白，做太子选侍更衣又何妨？当时太子的后院也不差这一个。
可太后告诉她，那女子，是教坊出身。她惊讶于皇帝会去教坊，却也没失态。教坊并不是低贱的女子所在之地。教坊女子半数是清倌，且文采出众，精通音律。若皇帝喜欢，给个名分也未尝不可。
可太后又告诉她，那教坊女子有了身孕，怀的是大殷未来的将星。与她肚子里这个大殷未来的帝星将同日降生，相辅相成，会使大殷百年兴盛。但那女子，命格有异，不宜入宫，入宫为患。
她原本是不信的，可那是悬衡道长推算出来的。更何况，悬衡道长在不知道皇帝什么时候在她房里过夜的情况下，准确地说出了她有孕的时间。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那教坊女子，自然是要留下的。她好奇心重，加上有孕的人脾性不定，她偷偷地去看了看那教坊女子的模样。
她没想到那教坊女子会是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