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亦晨的修为正处在渡修境圆满,即将突破到识藏境的边缘上。识藏境讲究的是掌握大道之势,翻手间便能布置空间结界,他虽还不曾涉足这个领域,对这些理论却早已储备,了如执掌,而今得到参详,有了顿悟,抓住了那丝不同寻常。
“这里应该有两处结界,凤凰那里是一处,这片墓场又是一处,这块大石头恰好处在了两个结界的交汇处。”
莫摇境界不足,听得不是特别明白,段亦晨双手比划,讲得却眉飞色舞:“这里有好几个结界,应该都不属于这里,是因为空间叠加造成错乱,才出现在了此地,我们误打误撞闯了进来。”
“所以学长,我们要怎么逃出这里呢?”
“空间如果有太多结界,就会不稳定。莫摇,你知道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
莫摇惊讶道:“学长不是被他们给抓来的,那……对啊,学长,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天掩城出现了一只虎头蛇尾的异兽。”段亦晨想到那只虎蛟,心里又涌出一丝后怕,自己被困在此地数日,也不知天掩城现在怎样了。
“虎头蛇尾是什么?”
段亦晨当即把那日情形给莫摇说了一遍,后者小脸苍白,道:“学长,你真是太勇敢了。”她脸上涌出担忧,“不知道天掩城现在怎么样了?”
段亦晨挠挠头,被少女夸赞,有些不好意思,又安慰道:“那只异兽倒也没有多厉害,就算父亲没在天掩城,有莫爷爷,它也做不得妖。”他继续道:“我是被那只虎蛟吞下,所以才到了这么个古怪的地方,而这个地方之所以这么古怪,我猜想就是因为很多结界叠加在一起产生了错乱,所以,其实我们还在天掩城,只是到了不同的结界,只要打破结界,我们就能回去。”
莫摇听他这样一说,面露喜色,就在二人兴奋之时,方才那道声音又从他们身后响了起来:“布下结界和打破结界,可都需要识藏境界以上的实力,你们有吗?”
莫摇和段亦晨惊喜道:“前辈……”随即想到那人说的话,又气馁下来。
“小鬼,你可想太多了。”
语气有些轻蔑,段亦晨不禁暗暗想到:“你才是鬼。”
那声音继续道:“你虽然悟性极佳,但有一点猜想你却错了。这片坟场确实是一处结界,但你所在的这条黄泉,却是实实在在的一个现实空间,绝不是你口中的结界。”
那声音顿了顿,又道:“这条黄泉上有很多这样的结界,你要是沿着走下去,还能看到很多不同景观,倒不必大惊小怪。虽不知道你是怎么来的,但我可以帮你肯定,你现在是实打实地到了黄泉上。”
他说到最后两句,段亦晨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段亦晨和莫摇相视一眼,归家希望落空,又感到了气馁。
“我倒是可以帮你们出这个黄泉,就是你们需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此话令段亦晨和莫摇感到意外,但二人都没有立即欢喜,莫摇问道:“前辈,你是莫家之人吗?”
那声音道:“我非莫家之人,甚至,我非天渊之人,所以你这一声前辈,倒也不必叫。”
段亦晨和莫摇吃了一惊,那人道:“倘若你们答应我这件事,我便用尽最后一丝魂力,送你们出这地底黄泉。”
“我们现在在地底吗?”
“不错。”
“前辈要我们答应什么事情?”
“这事倒也不难。我知你二人对我的身份,还有深渊之事疑惑重重,但恕我直言,以你们现在的见识和修为,远不到该知晓这些事情的时候,甚至,此处都不是你们应该来的地方。所以,我要在你们魂穴中留下一丝我的魂印,这丝魂印,待你们修为到了一定境界,就能够逐渐告诉你们深渊以及天渊之事,倘若你们同意,我便送你们出去。”
“只是为了告诉我们深渊以及天渊之事吗?”
段亦晨心中嘀咕,他怀疑对方所求,犹豫起来。人有三魂七魄,魂穴乃是人体第四魂外化,要在魂穴中留下这样一个印记,此事可大可小。对方要是心存善意倒无大碍,但倘若对方有一丝歹念,随意动些手脚,轻则影响漫漫修行路,重则可令他们魂飞魄散、万劫不复。
眼瞧着二人沉默,那声音道:“深渊秘史,实在事关重大,这些机密不应随着我的逝去而被岁月掩埋。当然,这也是一个考验,倘若你们信得过我,这丝魂印自会在时机成熟时将我所知道的传给你们,你们倘若信不过我,我们也就不必多费口舌。”
“前辈,那你就在我魂穴中留下印记好了,我到时候知晓了这些事情,告诉学长便是。”
段亦晨看了莫摇一眼,道:“不可,前辈若是要留印记,便留在我魂穴中好了。”
两人相争,那人怒笑一声,冷哼道:“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既然信不过我,也不必冒这个风险,告辞!”
眼瞧着对方生气,段亦晨和莫摇也觉得自己有辱义士,忙道:“前辈且慢。”
莫摇道:“我……我相信前辈没有恶意,学长……?”
段亦晨还有些犹豫,但见莫摇已做了选择,便缓缓点了点头。
“好,小小年纪,也算有几分胆识和魄力,你们把魂穴召唤出来吧。”
二人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了起来,眉心处魂穴浮现,只见两颗魂穴一汪蓝色,纯洁似一枚水中冰魄;一汪墨色,混沌如一朵夜中幽莲。
“好,很好,都是难得一见的修行奇才。”一声由衷的赞叹响起,紧接着,便是一丝白印宛如游龙般自黑暗中袭来,那白印一分为二,分别沿着二人手臂盘旋而上,一道没入了莫摇的魂穴之中,另一道冲向段亦晨眉心处,随后缓缓消散了。
“不可能。”那声音大吃一惊,又是一道白印激射而来。
段亦晨魂穴中,一个拇指大小的小人忽然显化,那小人身影并不清晰,不过却十分圣洁,犹如一尊神祇,万法不侵。那白印冲向段亦晨眉心,还没有碰到小人,便再度消散。
莫摇第一次见,惊得张大了嘴:“学长,这是你异种魂穴的天赋吗?”
莫摇家学殷实,她曾偶然间在古籍上见过这种魂穴天赋的记载,此被称作为圣月。
古籍上有一种说法,将修行之路描述为自我满足本我,追求超我的一个过程。自我是当下真实的我,本我则是人的原始欲望,而超我便是修行的最高阶段,乃孤独的我,博爱的我,信仰中的我,完善的我。
这也和道家的一气化三清相印证,道家有言,魂穴修行修的即是三清:地格、人格、天格。地格对应着元始天尊,乃本我;人格对应着灵宝天尊,乃自我;天格对应着道德天尊,乃超我。
而慢慢修行路上,有人生来即是圣人,魂穴中藏有圣月,可直接化作部分超我,如一面明镜,可反过来引导本我与自我。修行之路最怕“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而困守,但若要有这圣月之身在,将跳脱出去,令修行路永恒圆满!
拥有这种魂穴的人可以说是天生的至尊,定将风华绝代,艳冠九州,这是惊人的事情,若是传出去,会令整个九州世界动荡。难怪段亦晨小小年纪行为却能保持高度克制,一言一行谦谦有礼,难怪他修行进展神速,拥有远超同辈的境界。
“学长真是好厉害!”
莫摇捂住了小嘴,由衷赞叹,传说变成了眼前的现实,让人难以置信。但那个小人如此真切,和古籍的描述几乎一模一样,不敢想象,段亦晨今后的成就将会到达一个什么样的高度,很有可能站在人族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