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亦晨和莫摇坐在重明鸟羽背上翻山越岭,看着脚下的风景,感受着阳光铺在身上的温度,少年露出了惬意的笑容。这是他这些时日来,紧张的心情第一次彻底放松,只觉得天蓝地阔,春意盎然。
“学长,你怎么知道重明鸟会来救我们?”莫摇高声问到,声音夹在呼啸的狂风中。
“我不知道哇。”
“那你跟我说,我们最多明天一定能找到回去的路?”
段亦晨笑了笑,他哪里料得到会和重明鸟相逢,当时只是为了安慰情绪濒临崩溃的莫摇随口一说,段亦晨转头看到少女一脸的崇拜和不可思议,朗声道:“天机不可泄露!”
重明鸟在空中飞了整整一个白昼,到黄昏时分,才缓缓落下,停在了一处树林间。段亦晨和莫摇以为灵兽放他们下来稍作整顿,再行赶路,谁知重明鸟转身便头也不回地飞向天际,留二人站在原地,你望望我,我看看你,颇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坏了,这笨鸟该不会觅食去了吧?学长,它要是吃了顿好吃的,就把我们忘在这里了该怎么办呀。”
段亦晨道:“别着急,也许重明鸟只有白天会活动。”
两个人等了半天,也不见重明鸟回来,当下天色已晚,便就地生火,准备第二天再做打算。两人分头去树林中收集干柴,莫摇在不远处指着地面忽然喊道:“学长,你快过来,这里……这里有马蹄印!”
段亦晨闻言精神一振,忙不迭跑过去查看,地上确实有一串月牙一般的印子往前延伸,兴奋起来:“有马蹄印就证明有人迹,我们应该……应该离天掩城不远了!”
他拉起莫摇的手就往前奔,莫摇忙道:“等一下学长,我捡的柴火还没抱走呢……”
“傻妹子,我们就要回去了,不用生火了,还管什么柴火。”
两人奔出树林,便见得前方一片宽阔的梯田,田野上方,有一幢双层木屋矗立,段亦晨认出来这种木屋和天掩城外城那些农舍是同种风格,又瞧见木屋门前立着天掩城的旗帜,顿时激动不已,倍感亲切,只觉得眼前是一幅美不胜收的田园风景图。
段亦晨正要带着莫摇过去,却听马蹄声靠近,只见两个身穿天掩城卫兵服饰的汉子手持长矛骑马奔来,大声喝道:“来者何人?”
段亦晨心神激荡,抱拳道:“两位大哥,在下是天掩城段家的段亦晨,这位是莫家的千金莫摇小姐,请问两位大哥,这里离天掩城还有多远?”
那两个大汉相视一眼,举起了长矛便对准段亦晨刺去,其中一个汉子喝道:“哪里来的贼子,竟敢冒充段小公子,还企图打探天掩城的位置!”
段亦晨吓了一跳,赶紧用残剑挡住,这二人都没有修为,他生怕伤了对方,忙道:“这位大哥,我真是段亦晨。”
另一人瞧对方抬手间就挡住了同伙全力一刺,惊惧不已,一边喝道:“小公子一个月前便死了,你冒充谁不好,非要冒充小公子。”一边又晃动缰绳,借着马儿的猛冲之势往段亦晨身上连刺三招。
段亦晨当即领悟,那日冲入异兽虎蛟口中,必是让人以为他已身死,哭笑不得:“我真是段亦晨,我没死。”
段亦晨瞧对方根本不相信他,只得纵身跃起,夺了二人兵器,将二人从马背上提了下来放到地上。他身法极快,出手只是眨眼间的事情,那二人只见得一个残影,随后周身不受控制,待反应过来,已经坐在了地上,不由得大骇。
“得罪了。”
“你……你真是……小公子段亦晨?”
段亦晨拍了拍胸膛笑道:“如假包换。”
两人面面相觑,又是惊喜又是惊吓,跪倒在地:“小公子,莫小姐,属下失礼了,还望恕罪。”
“两位大哥快快请起,你们尽心尽责,何罪之有。”段亦晨连忙扶起二人,一番宽慰,又问道,“两位大哥,不知怎么称呼?”
“属下黄建志,这位周敬云。”他望了望段亦晨和莫摇,“小公子,天掩城都说你血战异兽,不幸身亡,你怎会和莫摇小姐流落到野外成了这副模样?属下先带你们进屋安顿。”
两个人这才惊觉自己衣裳已是破烂不堪,虽算不上蓬头垢面,但也是相当狼狈,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暮色四合,黄建志和周敬云让了马匹给段亦晨和莫摇,周敬云先走一步前去通报,黄建志牵着马沿着田埂朝木屋走去,那木屋看着不远,他们却足足走了半个时辰,直到月亮明晃晃地挂在头顶,方才抵达。
段亦晨从黄建志口中得知,原来这里是天掩城外的一处驿站,离天掩城还有一百多里地,心中微微失望。
“天掩城外这样的驿站有二十多处,天掩城藏在南荒深处,有段大人布下的迷雾大阵隔绝气息,没有这些驿站通报,想从外面进到天掩城,是决计找不到路的,这也是天掩城名字的由来。据说,就是从天掩城出来十里地,马上调转回头,原路返程,也绝对再找不到城的位置。”
莫摇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那鸟儿把我们放在了这里。”
段亦晨却笑道:“重明鸟可是从天掩城起建就呆在城内的灵兽,它平常飞进飞出好多次了。”段亦晨说到此处,忽然有些黯然神伤,“我估计它将我们放在驿站,是因为不愿意再回到天掩城了。”
莫摇并不知道燕家兄弟伤鸟的事情,忙问道:“为什么啊?”
段亦晨便将当日情形复述了一遍,莫摇听得愤慨不已,气鼓鼓道:“多好的灵兽啊,爷爷就该出手好好教训一下他们。”
“小公子,你还不知道吧?”黄建志欲言又止,
段亦晨愣了愣,问道:“知道什么?”
“重明鸟已经被定罪为异兽了,天寻峰内阁府下了令,逐出鸟儿,若以后再敢兹扰天掩城百姓,就……”
段亦晨愣了愣,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忙问道:“内阁府下令的吗?爹爹呢?爹爹也是这个意思吗?”
“段寻啸段大人吗?”黄建志摇了摇头,段亦晨不明其意,他却是怎么都不肯多说,段亦晨顿时心乱起来,一股难以言状的不安笼上心头。
三人到了木屋前,已是有二十多个卫兵在此列成一排,恭敬等候,其中一人迎上前来扶段亦晨和莫摇下了马,一边行礼一边自我介绍道:“在下是此驿站的负责人顾清河,不知小公子和莫小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则个。”
段亦晨忙道:“顾大哥不必多礼,大家都不必多礼。”
莫摇自幼便在隐世中长大,哪里应付得来这样的场景,只怯怯地躲在段亦晨身后,少年有礼有节,颇有风范,令众人无不赞叹,不愧是名家之后。
一番寒暄,段亦晨和莫摇住进了驿站中,两人在南荒流浪了一个月有余,终于不用再露宿野外,回想起这些日子的经历,颇为感慨,这一路虽算不上九死一生,但绝对称得上千辛万苦。
顾清河给二人备了干净的衣服和丰盛的食物,又让出了最好的两间房。驿站中只有卫兵的服饰,莫摇也不在意,大大方方换上,只是少女哪怕换上最小号制服,也显宽大,令段亦晨忍俊不禁。
“学长,回去以后,你还会找莫摇玩吗?”
“当然会,你在天书院清竹长老门下,我在清月老师门下,你那里离我没有多远。”
“那莫摇是学长的朋友吗?”
段亦晨点头哈哈笑道:“小妹子想什么呢,我们可是生死之交。”
“那你可不要忘了莫摇。”
两人闲聊了一会,顾清河走进屋中,叫走了段亦晨:“段小公子,有些话,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顾大哥但说无妨。”
段亦晨瞧他神神秘秘,非将自己领到屋后竹林之中不可,心中疑虑陡生,顾清河朝四周望了望,方才神色紧张地说道:“段寻啸段大人被定了叛族之罪,整个段府都被拘禁了起来,现在天掩城人人自危,小公子还是暂时不要回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