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黑衣人认出了段亦晨,顿时目露凶光,飞出几枚暗镖打向后者,这几枚暗镖带了不同属性的灵力,凶险狠辣,但段亦晨身影冲过来,仍是不避,以身躯为剑,撞开了一部分利器,其余飞刃插进了他的胳膊和大腿中,血流如注。
少年根本不在意自己的伤势,顷刻间便至三人眼前,三人大吃一惊,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狠厉决绝,忙抽身躲避。但段亦晨手掌如刀,快如疾风,三人躲过了致命一击,胸膛上仍留下了几道猩红的血痕,疼痛难忍。
“混账!”
三人惊怒交加,和段亦晨近身缠斗在一起。段亦晨手中全是鲜血,却面无表情,他以一敌三,以命搏命,血花飞溅,险象环生。
“这是个疯子!”
这三人修为并不如何高深,只是仗着人多,能勉强接招,自知再斗下去不是敌手,即想抽身逃离,然而段亦晨根本不给其机会,他们退一步,段亦晨便欺身上来抵进一步,一招一式无不拼尽全力。
三人找准时机,从空中不同方向同时拍出一掌,掌风阴柔刁钻,均有渡修中堂境界的实力。这三掌虽来势汹汹,却并不高明,只是想逼退段亦晨,段亦晨只需回防,便可轻易化解,但他却迎面受了三掌,一掌击在他左胸,一掌击在他腹部,一掌击在他右肋,段亦晨吐出一抹殷红,含血而笑,随之反手一掌刺穿了其中一人的的肩膀,险些削掉其脑袋。
那人大骇,心悸不已,另一人见势,趁机一脚横踹在了段亦晨胸口,少年当场横飞了出去,狠狠摔在了青砖瓦片上。
“走!”
他们再次趁机转身逃离,但段亦晨从房檐上爬起来,手中一枚太虚天刃以迅雷之势激射了过去。
三人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惧意,原来少年先前只是拿他们撒气,不曾想竟有这等能轻易取走他们性命的招式,当即侧身躲避。然而太虚天刃在段亦晨全力催动下,速度实在太快,饶是他们已第一时间闪走,天刃还是掀飞其中一人的胳膊,鲜血淋漓,疼得他大叫了起来。
“我……我……我跟你拼了!”
那人胳膊被卸下,冷汗外冒,他调动魂穴,止住伤势,抬手几枚灵力银针凝聚而起。他正想要发动攻势,却见段亦晨门户大开,找死一般直直地冲了过来,当即忍不住笑出了声:“既然你要自寻死路,我便成全……”
他的话没有说完,忽然瞪大了瞳孔,段亦晨方才那枚太虚天刃划开他胳膊后,并没有消失,而是在空中打了个旋,眼下竟再度从其后背袭杀而至,洞穿了他的心脏。
几枚灵力银针从他手中慢慢消散,临死前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竟死在了段亦晨手中,那个在天掩城向来都彬彬有礼、温润如玉的段亦晨。少年行至他身前,再给了他一个确认的答案,用掌刀切开了他的腹部。
鲜血高高溅起,这是少年第一次杀人,手掌拔出的一瞬,污血喷了他一脸,又腥又臭,当即喉咙翻滚,忍不住吐了起来。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另外两人慌了神,他们平日里见惯了段亦晨温和的样子,从不相信他会真的痛下杀手,一度以为就算落败,也最多不过是负伤逃命而已,绝不可能有性命之忧,但转眼同伙已经死在了对方手里,不禁骇然,再生不起半点斗志。
“小公子,放过我们吧。”两人同时望了一眼对方,跪了下来,选择了出言求饶。
段亦晨吐得眼泪鼻涕俱下,不停干呕,狼狈之极,他望向两人:“……放过你们,谁来放过我段家七十口老小?”很难想象,这话会是从一个少年口中说出来的。
“段少爷,段家之事,与我们无关。”
“公子明鉴,我们确实头脑一热,想趁混乱,试一试能不能偷到传言中的种魂术,一步登天。”
“我们趁人之危,也心知卑劣,但绝不至于如此残忍,何况,我们这等修为,怎敢在段家撒野?”
两人说得极为诚恳,段亦晨相信他们的说法,但心里仍是非常难受,只有天掩城的人才会称他为小公子,人性的贪婪令他感到悲哀,问道:“往日段家待你们如何?”
两人面面相觑,惭然道:“天掩城没人敢说未曾受过段家恩惠,我们也一样,段家待我们很好……小公子,我们错了。”
段亦晨拭去眼泪:“你们所使的暗镖哪里来的?”
“回小公子,这铁镖是天掩城最寻常的兵器,各大冷兵铺中都有出售,又便宜又好使,很多人都以它防身。”
段亦晨叹了口气,这条线索断了。他心肠到底还是柔软,没有再为难对方,两人磕头道谢,捡了一条命,飞也似地离开。
而后,段亦晨又遇到了数拨人马,前来落败的段家探宝,将段家庭院每个房间都翻得乱七八糟,带走了段家很多值钱的财物。这些人修为都不太高,惦念着能得到传言中种魂术,可以一飞冲天,从此扬眉吐气,再也不受欺负。段家种魂术先前连他都不曾听闻,眼下竟传遍了整个天渊,很显然,有人在背后煽动,想把水搅动得更加浑浊,以掩人耳目。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杀戮,冲段家而来,环环相扣,不差分毫。
段亦晨放过了这些棋子,他看到有人从他的房间中出来,背了当日他自黄泉墓场中带回来的那柄锈迹斑斑的残剑,当即出手夺了回来。
“滚!”
段亦晨立在房檐上大喝,木梁向下掉落,他赶走了府中所有闻讯而来想要食腐的苍蝇,心中悲凉到了极点。
忽然,两道虚影手印从空中浮现,向他按来。
段亦晨正发呆出神,来不及调动魂穴,便被两道手印夹击而下,困在了双掌中间。
这一次来人修为比他高深,且目标明确,冲他而来,段亦晨甚至连是谁都没有看清,就被制住。手掌缓缓碾动,要把他夹成肉泥,段亦晨感到了浑身剧痛无比,他正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半空中忽然哗啦啦抖动,袭来两根铁链,击中了暗影中的两人,把他们掀飞了出去。段亦晨当即获得解放,捂着胸膛大口大口喘气。
那两个偷袭者狼狈地摔在地上,一击不中,立即远遁。
段亦晨定睛一看,来者竟是执镜堂的暗天凌,魂穴浮于眉心处,眼中杀意顿起。
暗天凌见状,忙道:“段少爷,那两个偷袭你的人是弃子杀手,奉人之命取你性命,我刚才可是救了你。”
段亦晨双眼通红,哪里管得了什么杀手,拔出残剑向暗天凌刺了上去,后者忙以铁链招架,谁知段亦晨这一招虽快,却没有携半点灵力,被暗天凌铁链还击,当即摔倒在地。
少年悲痛欲绝,哭喊道:“段家之殇跟你们执镜堂脱不了干系!执镜堂明明一直有人守在段府附近!可为什么!为什么要袖手旁观?为什么不阻止那些行凶者?!”
暗天凌看到段亦晨情绪崩溃,叹了口气,收起铁链,解释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段少爷,此事执镜堂绝没有袖手旁观。”他指了指头顶上那片遮天蔽日,始终不曾消散的乌云,“你父亲和内阁府以及太渊殿的大人们一直在这云层之上对段家之事进行商议,已经一月有余。数日前,他们达成了某种协议,所以,局势暂缓了下来,执镜堂也就撤离了在天掩城驻守的掌镜使,段家其余人本就与此事无关,执镜堂自然也没必要再守住他们不放。”
段亦晨想到自己在木屋中好几日都没有人来问话,大概便是因为这个协议,他瞪大了双眼,忽然猜到了一种可能,暗天凌点了点头,给予了肯定:“是的,天寻峰撤离,所有氏家都已然恢复自由,禁严令也基本取消,我们都以为事情就要结束了,就在这时候,有人出手,残忍地屠戮了段府,显然,是不希望天寻峰和段家达成这种协议。”
段亦晨咬破了自己的嘴唇,眼泪无声落下:“所以,段家什么叛族之罪,其实从一开始,就是诬陷,对吗?”
“但你父亲确实有叛族之举。”暗天凌顿了顿,声音又柔和起来,道,“眼下造成这等恶果,是大家都不愿看到的。执镜堂、天书院虽听命于内阁府,但都无心再插手此事。你父亲和内阁府的协议已经落空,也许会到一个不死不休的地步。段少爷,执镜堂堂主大人说,如果可能,希望你以大局为重,劝住段大人,莫让他做对不起族人之事”
段亦晨浑身发颤:“那天寻峰、天掩城,天渊,就对得起段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