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义士遂叫道:“天灵灵,地灵灵,谁恶谁来,飞天白玉虎何在?”只听苇塘中一声呐喊:“飞天玉虎来也!”手擎亮银盘龙棍,哗啦一声由苇塘里纵出来。袁豹见秦尤与柳玉春都为自己拼命,苇塘中又出来一个少年,手擎亮银盘龙棍,气势汹汹,自己倘若不动手,那还对得住朋友吗?三寨主思索至此,跳下马来,与蒋五爷正打照面。他一看蒋五爷这条棍,比他那条棍粗一半儿,他以为蒋五爷那条棍是假的呢。要不然就凭蒋五爷的长相,犹如白面书生一般,焉能使得动那样的棍?他这一认为蒋五爷是假棍不要紧,他可就中誓了。蒋五爷举棍照定三寨主袁豹头上就是一棍。三寨主并不介意,双手托棍向上一挡,你道三寨主哪里挡得住呢?被蒋五爷一棍砸得胳膊向下一塌,亮银盘龙棍的头,正打在天灵盖之上,砸得脑浆迸裂。金头虎与柳玉春动手,黄三太与秦尤动手,张德寿暗中指挥喽卒,分三路进村,放火焚烧民宅,以乱乡勇之心。欧阳大义士指挥张茂龙等分头去赶杀喽卒。蒋五爷由苇丛中纵出来之后,萧银龙、张茂龙、李煜等也都出来啦,前去抵敌喽卒。欧阳大义士提着大铡刀喊道:“大元帅压住阵角!你们爷儿几个要奋勇去杀!”柳玉春见三寨主一死,他在萧金台知道蒋五爷的猛勇,心中一害怕,招法一乱,几乎叫金头虎贾明的杵将刀磕飞,虚砍一刀,败下去了。秦尤也被黄三太战败。张德寿趁乱早由苇塘东面,绕奔庄中去了。列位,张德寿乃是色中饿鬼,他打算到靳宅先奸淫小姐,然后杀他的全家。也是事逢恰巧,张德寿正向村中走着,迎头来了一辆敞车,正是小姐与婆子。张德寿一看姑娘的容颜,与贼人所说相符,遂上前将车劫住,赶车的抛了鞭子就跑,婆子打车后边下来也跑啦。姑娘一见事情不妙,下车奔北面跑去,在沙土地中逃跑。姑娘跑三步,倒摔两个跤,张德寿看着又好看又好笑,心中暗道:“我看你跑到哪里去?你无论如何也逃不出我张德寿之手去。”姑娘跑到一个沙土坡,累得气喘吁吁,趴伏就地,不能站起。淫贼张德寿哈哈一笑,说道:“姑娘你怎么不跑啦?”走向姑娘近前,右手托姑娘粉颈,左手托姑娘腰部,打算将姑娘托到前面小树林中,行其兽欲。正在此时,就听有人喊道:“淫贼休要无礼,你的报应到了!”淫贼张德寿闻听,心中暗道:“不好。”就觉着脖子后头有金风声音。淫贼赶紧一伏腰,一只镖嗖的一声,打淫贼头顶上过去,打在沙土地内。
恶贼回头问道:“什么人?”萧银龙答道:“塞北观音萧银龙。”恶贼吓得颜色更变,回头就跑。姑娘说道:“好汉爷救命吧。”萧银龙说道:“姑娘不要害怕,婆子现在跑出不远,待我将他唤回,姑娘赶紧回家吧。我们是保镖的,有我们在此,决没有差错。”
语毕,萧银龙将婆子唤回,赶车的早看见淫贼吓跑啦,已经将车赶到小姐面前,婆子搀扶小姐上了车,仍然回奔庄中。萧银龙在车后保护,由打东村口进了村庄,不走大道,由胡同穿过去,来到靳宅门前,姑娘下了车,走入上房。老安人问道:“姑娘为何去而复返?”原来,姑娘是打算去姨母家避难,恐怕和尚不是群贼敌手,陷了村庄,故此坐车逃走。若不是萧银龙早来到靳家,暗中保护,姑娘不但脱不了祸,反倒自找其祸了。萧银龙见大众与贼人交手,就暗问乡勇说:“这就是靳宅吗?”也是萧银龙聪明,暗中保护,不然大义士都算栽了筋斗了。姑娘回家将被救之事告诉了老安人,老安人打发人将萧银龙请到上房,向萧银龙道谢。萧银龙答道:“老太太不要道谢,我们是保镖的,专打抱不平之事。有我们在此,决无差错。”再说众贼人被五爷等追杀得东奔西逃,大义士喊道:“喽卒们听真!你们要不跑,我们就不追你们啦;你们若是跑,跑到山里,也是要你们的命。”又叫道:
“伯芳!不要追他们,叫他们都站住,我有话说。”喽卒们在前头跑,后边五爷亮银盘龙棍一扫就倒下三四个,眼看着都跑不动了,这时一听欧阳爷说叫站住,就不追啦,喽卒们俱各站住身形,爬在地下磕头。欧阳大义士说道:“你们是认打认罚呢?不要给我磕头啦。”喽卒们说道:“愿凭大师傅吩咐。”欧阳爷说道:
“也没有什么难问题,你们将萧玉台的死尸就此埋了,受伤的抬回山去,就算完事。”喽卒们俱各愿意。欧阳大义士叫道:“靳老员外!你叫庄兵将喽卒们的家伙俱收拾起来,以后庄兵就有兵刃了。”喽卒们将死尸埋了,受伤的抬回山去。靳员外将镖行之人让到靳宅外书房内落座,欧阳爷与萧银龙一见面,欧阳爷眼珠一转,骂道:“小王八羔子,你卖我一招儿,我打幌子你卖酒,你早就来保护宅院来啦,对不对?小王八羔子。”银龙闻听,笑道:
“大叔您想,众人都在村内外与贼交手,倘若贼人进了靳宅,靳老员外合家岂不是甘受其苦吗?”萧银龙并将搭救姑娘之事,说了一遍。靳老员外千恩万谢。欧阳大义士说道:“虽然暂时将贼人打跑啦,倘若我们走后,他们再来,靳家堡仍然是受其涂炭。”
老员外说道:“这便如何是好呢?求你老人家救人救到底,小老儿没齿难忘。”语毕,就要磕头行礼。欧阳大义士说道:“老员外不要如此,我们镖行向来扶危济困。萧玉台距此甚近,别等他们来,我们去将山平了,从此给靳家堡除去永久之害。”欧阳大义士遂又对蒋五爷等问道:“今夜咱们先去人探山,谁愿意去?”大伙俱各无语。萧银龙说道:“咱们听天由命,写几张阄儿,咱们大家抓阄,一个探山,五个白纸条,谁抓着探山的条儿,谁就前往探山去,不许推诿。欧阳大叔,蒋五叔,众位兄长以为如何?”
欧阳大义士与蒋五爷、黄三太等俱各赞成。萧银龙遂作成了阄儿,金头虎一伸手先抢一个,张茂龙抢了一个,其余众人陆续全都抓去,各人打开一看,全都是探山。列位俱都明白,萧银龙闹鬼,全都说:“我这个是白条。”金头虎一翻母狗眼说道:“我探山去,我这个阄儿有字。”张茂龙也先说出来啦:“我这个阄是探山二字。好吧。”遂叫道:“贾明咱俩探山吧!”靳老员外打发家人给众人打了净面水,沏了茶,预备酒席,吃喝完毕,金头虎与张茂龙二人探山去了。
列位,萧玉台的大寨主赴萧金台之会完毕,已经回山,喽卒们将此事告诉了大寨主,大寨主坐在聚义厅金交椅上,将众寨主及三鼠,俱都请到聚义厅。大寨主说道:“方才我一进山,便听喽卒们报告,三寨主不知自爱,破坏山规,带领喽卒去靳家堡抢靳老员外之女,遇见镖行之人,三寨主被蒋伯芳亮银盘龙棍打死,喽卒死伤尚不知若干。这都是我不能教弟,致使我三弟遭此惨死。但是我也有个耳闻,因为有无知朋友怂恿,叫三寨主前去抢亲,若不是被无知的朋友所助,大概也不至于有此凶事。但是我不能报仇。”大家正在商议此事,张德寿一拉秦尤的衣服,秦尤会意,二人到西寨子门,张德寿一敲门,出来一位穿白的妇人,启扉说道:“张大哥你来啦。”秦尤一看这位女子说话气派不正,回头就走。妇人问道:“这是谁呀?”张德寿说道:“这就是两次入皇宫内院的秦尤。”语毕,张德寿也转身形,跟在秦尤之后,出离内寨。张德寿本意叫秦尤到后寨坐一会,与此妇人谈谈。秦尤向来不贪女色,张德寿没有法子,只得随着秦尤到前寨聚义厅。这时,张茂龙与金头虎二人探完了前寨,二人也来到了后寨,蹿上房去,张茂龙用珍珠倒卷帘的工夫,探下身形,向屋中观看。金头虎肚子大,珍珠倒卷帘他挂不住,由打房上纵到院中,往屋中观看,就见妇人自己躺在屋中说道:“姓袁的,你一妻三妾,还不知足,你还要抢人家儿女。你可死啦,我年轻轻的可不能守着。”金头虎在窗户外面说道:“守不了就嫁人啊。”女子闻听,吃了一惊,遂问道:“外面什么人?”金头虎答道:“是我,你出来罢。”女子遂将屋内灯火熄灭,由打墙上摘下柳叶尖刀,遂向门外一纵,来到金头虎近前,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贾明说道:“我是拿贼的。”女子举刀就剁,金头虎并不躲闪,用头迎刀,咯当一声,脑皮上一道白印。女子又用刀扎贾明面部,贾明说道:“女贼你得理不让人,我也有家伙。”说着话由背后撤出一字镔铁杵,接架相还。金头虎喊道:“留神你的刀,磕上就得飞。”女贼一看傻小子杵法精奇,用刀是赢不了他啦,女贼思索至此,遂由袄袖中掏出一物,形同手帕,照定贾明脸上一晃,贾明打了一个嚏喷,两眼发直。张茂龙看的真切,女贼将金头虎熏倒,就要用刀对准金头虎眼睛上扎,张茂龙遂大喊一声,纵下房来。女贼一看,这位长得真好,亚赛潘安、宋玉之美,女贼不由己的一动心,遂问道:“你是什么人?”张茂龙答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姓张名叫茂龙,号称凤凰张七的便是。”
女贼道:“这位张义士,既然深夜偷进内寨,必然有原故。”张茂龙说道:“实不相瞒,我乃是镖行人,由此路过,来到此处看看。”妇人说道:“你要有情有义,你就别走啦,就在我这里住着罢。”张茂龙说道:“你胡说!”一抖十三节链子锤,口中叫道:
“淫妇看锤罢!”女贼接架相迎,二人战二十余个回合,未分胜败。女贼向外一纵,撤出身形,由腰间掏出迷魂帕,说道:“你不应也不行。”女贼手中拿着一条绢帕,张茂龙一看,心中暗道:
“此事要坏。”方要用手按鼻子,哪知道手帕已到面前啦,女贼一抖迷魂帕,将张茂龙薰过去了。女贼叫过老妈子,说道:“你们把那个半死不活的,给我捆上。”婆子将贾明捆好,女贼将张茂龙也捆好啦,提到屋中,将张七爷放在床上,用解药与张七爷鼻子上一吹。工夫不大,张七爷长叹一口气,这才缓醒过来,抬头一看,自己说声:“不好!我怎么来到人家屋中?”妇人转身形进了套间。这时婆子多事,也给贾明把绑绳解开啦,用解药给贾明一闻,贾明也缓醒过来。张茂龙一看妇人进了套间,张茂龙一看后墙有一个窗户,张七爷将后窗户踢开逃走,贾明也随在背后纵出,张茂龙就觉着头晕。正在此时,就听有脚步的声音。张茂龙躲闪不及,进了一间空屋子,一看屋中无人,一张藤子床,张七爷遂钻在藤床底下隐藏。贾明一看有人前来,将身形一伏,爬在墙角底下。就见此人手擎双锤,奔女贼屋中而来,用锤一敲门,厉声喊道:“淫妇!还不出来受死。”女贼迎将出来,口中说道:
“呦,您是大伯子,您兄弟已死,我不能守寡,您管不着弟妇之事。”原来来者非是别人,乃是萧玉台的大寨主袁龙,袁豹的胞兄。有一个老喽卒报告袁龙,袁龙一听,心中大怒,提着双锤来到后院,要将女贼结果性命,不想被淫妇用迷魂帕迷住。妇人将袁龙迷住之后,奔后花园仍追张茂龙而去。
列位,张茂龙进去的这间屋子,乃是萧玉台的女眷沐浴房。
张茂龙方才进了沐浴房,正赶上婆子,丫环同袁龙的妹子进了沐浴房。婆子、丫环将水打好,退到外面去了,张茂龙在床底下,心中暗道:“这可怎么办?怎么这样巧呢?”此时张茂龙趴伏在床底下,纹丝儿也不敢动,大气也不敢喘,静等着姑娘洗完了澡再出去。哪知道女贼眼快,张茂龙奔沐浴房之时,女贼早已看见,故此将袁龙用迷魂帕迷过去之后,直奔沐浴房而来。来到浴房一看,房门紧闭,女贼用刀柄一敲门,口中叫道:“凤凰你快出来,咱们是一点事也没有;你若是不痛快的出来,再要被我捉住,休想活命!”女贼说至此处,屋中的姑娘叫了一声:“嫂子!您这是干什么?您不知道您妹子在屋中沐浴吗?什么凤凰孔雀的。”女淫贼在外边一听,乃是自己小姑子的口音,心中明知道张茂龙进了沐浴房,此时但听小姑子的声音,未听张茂龙答言,女贼怒道:“妹子!你别跟我装傻啦,快快把张茂龙与我放出来,咱们万事皆休;如其不然,我把门砸开,你们可就丑啦!”姑娘一听,更莫明其妙了,叫道:“嫂子,您别是疯了吧!”女贼说道:“你们这宗人,平常专讲究九烈三贞,满嘴的忠孝节义,我煮熟了的鸭子,还能够给你吃吗?”姑娘在屋中闻听,愈糊涂了,气得浑身直打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