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点17分,是我生下孩子的时刻。
已经一整天没睡觉还拼命用力的我,胃已经吐空,宣告我的能量耗尽。
可是我一直没有出产房。
倒不是有什么大出血或是羊水栓塞这样的致命毛病,顺产长时间的用力使得侧切与撕裂在所难免,我的助产士不停地在给我消毒缝合,整整花去半个多小时,再留待产房观察两小时,天快要亮了,我的小孩就在旁边乖乖睡着,我挨着时间,感觉它忽然好慢,我怎么也无法入睡,那是一种卸货后的兴奋与做母亲后的无措。
不是很多妈妈一生完孩子就母性爆棚。女人也需要时间,更何况男人。
终于等到回单间的时候,月嫂早已等在那里,接过孩子。我以为可以睡觉,随后而来的护士却告诉我,早七点前尽量多喝水,观察排尿排便的情况。孩子也需要在12小时内排尿排便,观察黄疸,保持2小时一次的母乳。
真是日程满满啊,可我甚至都不知道喂奶给胃只有乒乓球大小的婴儿,会有这么难。
rt凹陷,月嫂早就备好两个延展器帮助拉伸,可孩子根本吸不到。多番尝试后娃饿得直哭,我们只好烦劳起夜班护士,护士来一句:“不要责怪宝宝,他也不会吮吸,需要慢慢练习啊。”
天知道,我有多么想责怪我自己。让孩子吃不到奶,这是什么玩笑?
可是很快我就意识到应该很多妈妈都有这样的问题,旁边的房间也不断传来疼痛的叫声和崩溃放弃的哭声,洗奶瓶的哗哗声。月嫂也等待了一天,困得不行,她不停地按摩手也红了,她脸色青白的说:“要不咱们喂奶粉吧。”
我想到美国儿科学会建议至少纯母乳六个月,加上我根本没买奶粉,我拒绝了,“再试试”,她按部就班地揉捏了几下嘟囔道:“纯母乳也不是一口奶粉不喝。”我感到羞愤非常,直接对她讲到:“你去休息吧,我来喂!”月嫂扭头到长长的沙发上和衣而睡。我搂着我的小孩在局促的产床上,艰难升起围栏,就这样一点点手挤出来给他,勉强还是吃到了浓稠如黄油一般能量满满的初乳。
只是我没想到,生产带来的损伤有这么严重,喝下去的水很快充盈了膀胱,艰难站起下地,我感觉一阵眩晕,据说每个刚生完孩子的妈妈都需要人产妇下地,就是因为太过虚弱容易晕倒。我想着我能行,距离三米的洗手间,我走了大约一分钟,准确的说,是一点点的挪。
可是墩上坐便器我却怎么也尿不出来,使太大劲感觉到有伤口在展开,但再怎么心理暗示也不能排出,我打开水龙头,专心听流水。我蹲坐着,感觉到一种瘫痪的悲观。
大小便失禁,也许就是这样无能的羞愤吧,而我则连失禁也不能实现。它们堆积在我身体里,我感觉膀胱快要爆炸。
我果断按下手边的呼叫器。护士说打一针促进排便的可能有效,或者直接挂尿袋,一有尿就自动流进尿袋,有人帮你倾倒即可。
我连连摆手,怎么也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咋就生活不能自理了?可是现实给我打了狠狠一巴掌。打完针后,我感觉人真的能被尿憋死,随时感觉体内的炸弹膀胱摇摇欲坠,我的护士来摸了一下赶紧大叫起来,“快给52床上尿袋!再不弄膀胱可能破裂!”我吓得气都不敢出,想哭却也得忍着。等到终于把尿袋给我挂上,那真是一种久别重逢的舒服。
从这一刻起,我的排泄功能都基本丧失,吃喝拉撒全在床上。
嗯,生孩子那点耻辱,也许并不算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