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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这唱的哪一出?

梅三白银牙紧咬,再次扭头看向父亲,只见父亲在底下轻轻摆了摆手,不知有何安排,一时也不敢妄动。

“呵,好你个泼皮无赖没教养的东西,也好叫大家听听,这李雪梅都教的什么个玩意!目无尊长,满口污秽!我今天就替你那不知道是谁的爹娘好好教训教训你!”

眼看着第四个巴掌就要落下,一个人影突然切入,只听吭吭两声闷哼,两个家仆便一左一右飞了出去,半天爬不起来,黑影迅速扶起了蓝允。

苏夫人的手来不及收回,重重的扇在了来人举起的手臂上,犹如打在刀棍上一般,疼的苏夫人直吸凉气。

苏夫人刚要破口大骂,一看来人乃海洲第一武师,现为梅家庄座上宾的陈十三,不禁收了口,咽了口口水。

这苏伯玺虽说长得五大三粗,人前威风凛凛,却是十足的老婆奴,看了苏颖的长相,便知道为什么了,此刻看到老婆受憋,连忙跳了出来,一把将苏夫人护在了身后,接着十几个家仆齐刷刷的将几人围在了场中。

“哈哈哈哈!好玩好玩真好玩~人人都说这海洲物产丰富,人杰地灵,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啊!明明自己满嘴污秽不知所云,偏偏还要教训别人,明明凭着豢养了一群牙爪仗势欺人,偏偏要装得大义凛然,啊,好玩好玩~”

“哪里来的没教养的小贼!一而再再而三,真当我苏家好欺负吗?再如此胡搅蛮缠,老娘非把你的舌头剁了!”

“哎哟,苏家好厉害哟,我好怕哟!既然仗势,一上来就要打要杀不就完了,非要假装讲道理!怪哉怪哉~”

眼看着周围人群叽叽喳喳风向开始倒向了眼前的小子,苏伯玺面上虽然还笑眯眯的,心里却泛起了一层寒气,对着身后的护院使了个眼色,接着转身对着梅友谦说道,

“梅庄主,这……是何意?还望赐教!”

梅友谦耸了耸肩,好整以暇。

“不敢不敢,苏老爷,陈总教头是犬子的老师不假,但鄙人从来是将其视作上宾,总教头行其事皆自由,苏老爷可万万不可胡乱猜测呀!不然,苏老爷向陈总教头请教请教?”

苏伯玺也是个人精,心道,谁不知道这陈十三就是你梅家豢养的阴犬,但他不敢说出声,一来梅家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二来,这陈总教头毕竟军武出身,保不齐还跟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得冷哼了一声作罢,只是他奇怪的是,梅三白也同样遇险,梅家为何做此行为?

既然猜不透,便是尚有什么内情不为自己所知,想到这,苏伯玺挥了挥手,一众家仆迅速收阵退到了一边。

“嘿嘿,诸位,诸位,内子也是爱女心切,让各位见笑了,听闻此番梅庄大公子也是受害者,不知……”

“呀!苏家杀人拉!苏家杀人拉!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天理啊!”

正在这时,众人的目光又被这叫声吸引过去,只见那个神秘的小公子哥正利用自己的身高优势,飞速的在围观人群中钻来钻去,身后,两个彪形大汉正费力的追逐。

苏伯玺无奈的大声咳了一下,对着那两名壮汉挥了挥手。

“啊,多谢苏老爷不杀之恩!”

苏伯玺脸上似笑非笑,内心却充满了怨毒,对着苏夫人又使了个眼色,苏夫人虽然泼辣,可并不傻,见状整了整衣容,退到了后面。

“娘,你们真的误会阿允了!”

“你住口!何时叫的如此亲热了?这里可没你插嘴的份!为何你还在此地?苏嬷嬷!”

陈十三见苏夫人退下了,也退到了蓝允的身后,防止有人不轨。

蓝允对着陈十三鞠了一躬,

“多谢总教头!”

“惭愧啊,惭愧……”

蓝允知道他说什么,笑了笑,连忙搀扶着李婶走到了一边。

“父亲大人!”

只见梅三白突然走了出来,来到众人面前,转身对着父亲跪下了。

“白儿,你这是何意?”

“父亲大人,您常教导孩儿,为人立世,行事要光明磊落,男子汉大丈夫孝为先,诚为本,礼为表,忠义为道!凡事须遵从本心,勿虚伪,有担当!是不是?”

“不错,我梅家家风即如此!”

“好,那再请教父亲大人,倘若有朝一日,孩儿遇到了一个重情重义,光明磊落,有责任有担当之人,想与之结交,共享福禄,共渡难关,此种人,孩儿交是不交?”

“交!为何不交?当此乱世,如此英雄儿郎,不仅白儿要交,为父也想交上一交!”

梅三白突然起身,径直走到蓝允面前,拉着蓝允的双手,四目相交。

“蓝兄,我梅三白今日斗胆,有个不情之请,还望蓝兄首肯!”

蓝允一阵错愕,隐隐猜到了梅三白想做什么,半天说不出话来,机械的点了点头。

“我,梅三白!梅氏第九十七代不肖子孙,今日当着海棠镇两大乡绅的面,想与蓝兄结为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共享福禄,共闯难关!不知三白是否有此福分!”

蓝允听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前世今生,在自己被公然刁难,被公然羞辱的时候,除了陆离,从未有人为他站出来过,他梅三白,堂堂海洲一霸梅家庄庄主的独子,不过七岁,竟然当着羞辱自己之人的面,要与自己义结金兰!这是何等的率性,何等的豪杰!

“蓝允何德何能!”

梁龙傻眼了,完全不明白梅三白为何如此,但是他心里很清楚,他离开之后一定发生了什么,想到这,内心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严格说起来,之所以会有这次约战,完全是梁龙挑拨起来的,之后他又不顾少爷生死跑掉了,虽说可以解释为去求援,可在情感上必然会犯众怒,再加上他刚才当着众人的面指控蓝允,看眼下的形势,少爷和老爷都是站在蓝允那边的,苏家夫妇受了气,定然不敢找梅家庄的晦气,那么,自己的处境可就十分堪忧了……

不光梁龙,苏家一众也看傻了,面面相觑,摸不清状况。

“梅贤侄,苏某人现在十分困惑,相信在场有次感受的不止一人,若按方才贵庄梁姓小童所指,这蓝氏小儿挑起争斗,又将小女击落塘中,何来重情重义,又何来光明磊落?十足小人令人不齿!可又经你这么一说,似乎另有隐情,到底是贵庄侍童扯谎,挑起这无端祸事,还是梅贤侄另有所图?还请替苏家上下解了此疑惑!”

苏伯玺说到最后,却明显是说与梅友谦听得,意思就是,喊贼的也是你们,现在又将贼塑造成悲情英雄,你梅家庄摆个大台唱大戏,出丑的却是我苏家!

梅友谦微微一笑,并不言语,心里却已隐隐动怒,这梁龙小儿一个小小伴童,竟能搅起这般事端,小小年纪,心机不可谓之不重!这乃其一,其二,当着如此众多人的面,甚至双方事主均在场的情况下,还能言之凿凿胡乱指摘而面不改色,倘若能好好引导,日后定然是个人物,倘若此次不给予惩戒,一旦走了邪路,必是祸害!

“苏伯父容禀!梁龙所言只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所见,以他的角度认知,所以为的真相,梁龙自幼便在我府上行走,未曾蒙受先贤教化,加之护主心切,难免有所误解。”

苏伯玺闻言一怔,这梅家小儿之意,我苏家乃此地名门,应当受过礼教,蒙过圣贤教化,怎的如此轻信一个目不识丁的黄口小儿之言却不加查察?不仅如此,梁龙只不过是护主心切,很符合他的身份,反而映衬出他的忠心,倘若自己向梁龙发难,岂不是再一次欺侮稚童?梅家这小子不简单,竟如此才思敏捷牙尖嘴利。

苏伯玺哈哈一笑,真有点像弥勒佛,慈眉善目,只是这扁如细缝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一丝寒芒。

“哦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贤侄请继续。”

梅三白拱了拱手,便要继续说下去。

“苏童何在?”

“老爷!”

只见苏伯玺抬手就是一巴掌,扇的一家仆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忙起身,弓着腰不敢吭声。

“以后不要什么阿猫阿狗不三不四的东西都放进来乱吠,若是沾染了什么疯狗病怎么办!?没眼力劲的东西!滚!”

只见仆人大气不敢出的迅速退到了一边。

苏夫人这时突然抓着苏颖的手,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

“颖儿,这世道人心险恶,以后啊,为娘给你寻婆家都得擦亮了眼睛,免得招惹了中山狼哟!”

梅三白心中一凛,苏伯玺夫妇这一唱一和分明是在告诫自己,倘若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那也是梅家管教不严,与苏家无关,若是仍然一意孤行损害苏伯玺的面子,以后可别想再见苏颖一面,想到这,梅三白不免左右为难。

“苏老爷,梅老爷,在场的各位乡绅叔伯,此事皆因小人而起!”

蓝允走上前,按住了梅三白的肩,制止了梅三白想插话的冲动。

“小人出身贫寒,自幼未曾读过什么圣贤书,说话粗鄙,难免有时口无遮拦词不达意,因此引发了梅少爷的误解,也的确因为在下年少轻狂,引发了争斗,拳脚无眼,在此过程中不小心撞上了苏大小姐,以致后来种种……”

“此事与梅家无关,皆因我而起,小人愿受一切责罚!”

“哈哈哈哈,精彩,精彩,今天梅某人着实没有白来啊!”

“二叔?”

只见一个面皮白净有些书生气质的中年男子踱步而出,手中摇着一把折扇,若不是说话有些阴阳怪气,也算是美男子一枚。

梅友谦脸色一沉,走上前伸手在梅久达的右肩用力一按,低沉的说道:“退下!”

梅久达脸色一变,“唰”的将折扇收起,阴笑着退到人群中去了。

“苏老爷,实不相瞒,令嫒与犬子皆为此子所救,此子年纪尚幼,虽有过在先,但圣贤有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其已然知错,并救你我孩儿性命,也算义勇之举了吧!众位,你我皆非圣贤,谁人能保此生一错不犯?年轻后生,若能引导向善,社稷之幸也。”

苏伯玺见众人均附和点头,心知再闹下去也无甚意思,况且这小子还算玲珑,无形中给了双方台阶下,保全了两家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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