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杨墨生谋划的第一步,欲与取之,必先予之,作为一个顶级的谋士,玩弄权术对于他来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他有那个资格,一边拿到码头控制权的安家却不知道,这还仅仅是个开头,一百八十万对于安家来说确实算不得大的支出,坐拥一州之地,安家的财富可以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但是一下子凑出来一百八十万现银也是紧紧凑凑,杨墨生等人签订的合约是安家七天内付清所有钱款,安暖玉也没有反对,这是安青玉也默认的,至于钱怎么来,就不是自己操心的事儿了。
就在德裕楼举行大规模的当天夜里,曲家传出来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曲家三船重要的原料在秉州河道入燕渡口时意外沉船,死伤数十人,损失惨重,曲君也是急火攻心,吐了一口心血后,一直昏睡了一天才在晚上悠悠转醒,秉州知州曲风之一清早就回到了家中操持,现在面临的问题是怎么解决此事,三十万的原料,数十条人命在他们眼里目前已经不重要了,无非就是掏点钱罢了。
曲君也在第一时间做了决定,吩咐人赶紧赶赴沉船地点进行现场勘查,曲风之也是派遣了得力人手,彻查此事,毕竟出在了自己管理的州府,也在自己职权范围之内,更何况还是自己家的生意。
接下来就是找到了此次订货的主顾,讲述了此次事情的来龙去脉,希望可以延期支付这批原料,距离交付的约定时间只剩下四天时间,即便是还有一批同样的原料走陆路也不可能如期到达,按照合约所写,双倍赔偿的损失超过十万,是现在的曲家承担不了的一笔金额。
主顾表示对此事首先表示了自己的万分遗憾,同意将日期推迟三日,超过这个时间,将会误过中秋之期,丝绸的销路将会受到大的影响,肯定不会继续采购这批原料。
曲君只有一天的考虑时间,约定明日一早,会送来此事的答复。
曲风之此刻也是焦头烂额,甚至连公事都暂时搁置了,专心处理家里的事情,即便是曲家就地解决了原料,运输也是一个大的问题,更何况这批原料把曲家掏了个七七八八,在次采购这一批同样的原料,至少还需要三十万白银,加起来就是六十万,除去利益甚至还亏损数十万,但是没有办法,即便是赶鸭子上架这批原料还得继续交付,不交付一切损失将会逼近五十万,即便是曲家,也不可能承受这么大的损失。
曲风之可谓是调动了所有的力量,最后还是在秉州最大的钱庄,四海钱庄借贷了三十万白银,利息高于平常,其实他甚至可以以公谋私,将州府府库里面作为税赋的五十万两白银挪用,但那可是国家赋税,他明白一旦自己动用,事情败露,别说是官位不保,抄家灭门都是轻的,迫于无奈,他不得不动用自己知州的身份,前往四海钱庄借贷,就像一个赌徒一样,此刻哪怕是红眼都得博一把。
第二日曲家送来消息,承诺继续保持原先的合约,于日期推迟三日送达烈州这批原料,并大肆采购丝绸原料,这件事出乎了杨墨生的预料,此刻曲家不应该求助安家或者是及时止损嘛,怎么可能还有资金周转。
其实曲风之于当日夜里已经拜访过了安家,安青玉表示此事如果早一日或许还有现银提供周转,但是今日安家拿下了秉州码头的控制权,需要一次性支付现银一百八十万两,安家也在不断地从各地调集大量现银,实在是有心无力。
迫不得已,曲风之在赌,赌对了或许还有翻身的机会,赌错了,哪怕是自己也得掂量下后果。
此刻位于秉州城城东一家小酒馆里,几个船工死里逃生回到了秉州正庆祝劫后余生,为首的叫做王二,是一个小船工头子,此次他们一行人,还有一个叫做柱子的年轻后生因为没有及时逃离,永远的留在了燕渡口,几人也是推杯换盏,唏嘘不已,一直喝到了入夜,几人也是相互道别,各回各家,王二也可以说得上是半个江湖人,跑过码头,入过帮派,不过后来帮派因为被吞并,只能重操旧业,当起来了船工。
回到家中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以往这个时间,家里肯定已经睡下了,怎么可能屋子里还有一盏油灯闪着若有若无的微光。
别人他不了解,对于自己的娘子她还是了解的,平时哪怕是炒菜都不舍得多放油,绝对不会夜里还点起灯烛。
他即便是充满疑问,但还是手里从门口拿起了一根木棍,推开了房门,嘴里还说道自己回来了,不过瞬间他就酒醒了,脖子上一柄钢刀让他的头发都竖起来了,随着房门的关闭,他终于看清楚了屋里的情形,自己的娘子还有两个孩子正卷缩在炕头的一角,屋子里有三个人,门后一人用钢刀抵在自己脖子上,炕边站立一人,还有一个坐在椅子上,手里玩弄着桌子上的茶碗。
好久不见,王二兄弟。
随着这一句话,王二仔细看了看来人,这一次他认出来了,来的或许可以说是自己的老熟人,当年曾一起共事的帮派成员,绰号老鼠,但是两人已经差不多十年没有见面了,脑子里面瞬间转动,两人并没有任何交集,也没有恩怨,怎么会今日出现在自己家中,还以这个姿态。
原来是老鼠兄弟,怎么深夜造访,兄弟不才,以往可是未曾于兄弟有过过节,兄弟这样登门,岂不是有些不厚道。
虽然嘴上这么说,王二也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开的口,第一两人没有过节,第二萤夜以这种方式进入自己家中,对自己的家人也没有伤害,只能说明对方有求于自己,至于什么事,恐怕也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吧。
老鼠人如其名,瘦小却不失奸诈,笑着说道,对不住了王二哥,小弟也是替人办事,多有得罪还请见谅,一边吩咐人挪开了钢刀,亲自起身迎进来了王二。
王二看了一眼妻小,说道,既然兄弟有事,但说无妨,但是祸不及家人,我的家人是否可以回避。
老鼠也是说道应该的,本来就是找王二哥叙旧,怕嫂子害怕,只能如此,一边说着一边赔礼。
王二让妻子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偏房,吩咐不管发生什么,今日的事忘掉,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妻子也是连连点头,护着两个孩子,就去了偏房。
老鼠笑着说道,王二哥可真是儿女双全,羡煞兄弟啊,以前的那些老兄弟恐怕没几个有如此生活。
王二也是定了定神,说道,既然没有了外人,兄弟就说吧,受谁之托,所谓何事吧,既然来了,这一次恐怕逃不过去,与其被动等待还不如主动询问,哪怕是死,也得让自己明白不是。
老鼠说道,哥哥那里的话,兄弟不但此行没有任何恶意,还是来送兄长一份大富贵的,要不是兄长此次恰巧就在那艘船上,恐怕还没有这个机会得到呢。
王二一脸震惊,老鼠提到了自己恰好在船上,最近等字眼让他瞬间明白,燕渡沉船不是一件简简单单的触礁沉没事故,而是一个阴谋,一个所有人都蒙在鼓里的阴谋,几乎一刹那他就一身冷汗,酒后的模糊记忆已经完全消失,他感觉自己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清醒,一个组织能够拿成百条性命去计划的一个阴谋,不是自己可以招惹的,他也惹不起。
随后老鼠的一席话让他久久不能平静下来,老鼠送来了一份信,信中写的东西他没有拆开看,但是他明白,自己可能真的要卷入这个漩涡。
以至于老鼠走后他都没有发觉,偏房的妻子趴在窗户里面看这几人离去后,也是急忙来到了主屋,看到了坐在凳子上的王二,以及桌子上的一封信和五百两白银,也是震惊不已,喊了两三声王二才从震惊中缓过来,看着桌上的东西和受苦受难一辈子的妻子,眼神中多了一丝其它的东西。
王二把那封信收到了怀中,吩咐妻子收起来了五百两白银,告诉他,明天就走,去烈州,自己在那边有一个朋友,会安排一家人的生活,自己有点事需要去做,如果自己回不来,就让她把孩子抚养成人,有合适的人就寻一个过日子吧,如果自己回得来,那么以后就隐姓埋名,一家人可能不会再出现在秉州了。
妻子也没有多问,她了解自己的丈夫,能够说出来这些话肯定是遇到了一些无法解决的事情,甚至是九死一生,也是点点头,默默的走到王二背后,双手搭到了他的肩膀之上。
第二日,在送走妻子后,王二来到了曲家,他没有想到自己会来到这里,知州乃是秉州一州的封疆大吏,即便是如此,他也来了,这件事或许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大的事情,他告诉门房,自己有关于燕渡口沉船的消息需要面见曲家家主,这一席话连门房也不敢耽误,最近因为这件事老爷少爷都快茶饭不思了。
果然没过多久,门房就跑出来告诉他,老爷吩咐,客厅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