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吧,先回观里去吧”
墨安思考半晌拉着黑衣少年想往外走,他其实并不想在此多做逗留,虎目不知去向,尚不知道他是善是恶,会不会祸害他人,一定要在最短是时间里把他抓回来。
虎目娘听到墨安这句话,收起自己的眼泪,双手插进银发里胡乱拨的动着,眼神中泛起一丝恶意。她突然站起身来拿起放在身旁的拐杖肆意向前挥动着,边挥动边大声喊叫
“来人啊,有没有人啊,没有天理啊,来人啊。”
看此情景两少年迅速站了起来,向后闪了一步,黑衣少年挡在墨安身前。
虎目娘用拐杖拍打着桌子,墙壁,发出了很大的声响,接着她又推翻了椅子,撞倒了柜子,一下子坐到地上,嘴里还大声的叫喊,听起来很凄惨
“没王法啊,没王法啊,欺负我这又聋又傻的老太婆,有没有人管啊啊!”
“阿婆,你这是干什么?”
墨安见此情形有些不解,刚想去扶坐在地上的虎目娘
“哥哥,你且不要去扶她,我们先离开吧。”
黑衣少年看着坐在地上哭的惨绝人寰的虎子娘对身后的墨安说
话音刚落,听见院落里熙熙攘攘,有人在议论着什么,还有人透过窗子向屋内观瞧。虎目娘一看到院子有人来了,喊的更大声了
“我老太婆哪里有什么宝贝啊,只有一条贱命,你们要不要啊,要就拿去吧啊啊啊”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一个身强体壮的男子放下货担子,用力推拉门,阔步走进屋内
黑衣少年正准备拉着墨安出去,正与身强体壮的男子撞个满怀
“还想走不成?”
男子伸出胳膊拦在两少年的面前,看到屋内一片狼藉,一个头发凌乱的老妇人正坐在地上掩面哭泣怀里抱着一套白瓷茶具,桌椅被打翻在地,柜子倒在地上里面的物品四处散落。
“哦?我若是想走恐怕没人能拦的住呢”
黑衣少年看起来嘴角有一丝笑意,但眼神冰冷,令人身生寒意。
男子看到黑衣少年这副神情,不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随即又攥紧了拳头对黑衣少年说
“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这件事,不说清楚你们不许走!”
院子里涌入越来越多的人,人们扒着窗户观察着屋里的情况,有的人走到男子的身后,仿佛给他加油打气。
“是啊,是啊你们不能走!不能走!”
黑衣少年冷笑了一声,左手的折扇微微抬起,一只手抓住他拿折扇的手向下压,耳边一个声音响起
“别,我们先看看再说。”
墨安小声对黑衣少年耳语,虽然不知道他干什么,但总觉得不拦着他,接下来就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黑衣少年放下了拿折扇的手,微微点点头。
男子见二人没有要走的意思了,稍微松口气,看到此情境一些人也走进屋子围住墨安二人。
男子快步走到虎目娘身边扶起她,又摆正一张椅子示意她坐下来。
“大娘,出了什事您尽管说,我们给您做主”
打抱不平用安抚的语气说着。
“对啊,大娘你说吧不用怕”
人群附和着男子。
“我只是一介菜农,没财没权,你们为何要如此对我,抢劫我做什么”
虎目娘冲着墨安二人的方向哭喊着,一手抱着白瓷茶具,一手掩面哭泣。
“抢劫?”
打抱不平有些疑虑打量周围的环境,老妇人的家可以说是家徒四壁,若是山贼前来恐怕都不会入内,再看看眼前的蓝衣和黑衣少年,老妇人看起来并不像什么有钱人,这二人的穿着虽说没有那么金贵,但看起来日子也没有窘迫到要打劫一个卖菜的老妇啊。
虎目娘看出了打抱不平的疑惑,眼珠微微一转
“大爷,你是不知道啊,这二人是我儿的朋友,今天与我在集市相遇,执意要送我回家,我想既然是我儿的朋友,那便是我半个儿子就一口答应了,谁知,谁知他们是蓄谋在前,心怀歹意。”
“大娘你别着急,慢慢说,他们送你回家是在预谋什么呢”
“他们,他们想得到这个!”
虎目娘举起手中的白瓷茶具面向大家。
“这不茶壶么,一个破茶壶有什么好的,谁家缺茶壶啊”
“你不懂别瞎说,看材料应该是块好玉呢,当了能值不少钱呢”
人群里小声的议论着。
墨安此刻才明白虎目娘为什么要在打翻桌子之前奋力的环抱这套茶具。
打抱不平接过虎目娘手捧的白瓷茶壶仔细端详起来,自己做的就是器具生意,这么多年来走南闯北也算见过不少上好的器具,眼前这个茶杯虽质地通透,色泽白皙,不过他敢断言这绝不是玉质,也不太像瓷制,一时竟看不出它的质地到底是什么。
“大娘,您这套茶具打哪来的?”
男子看着手里的茶杯,满是好奇。
“这套白玉骨菩提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宝贝,都怪我的儿,生性善良,太轻易信人了,吃酒的时候把家中有此等宝贝的事都与外人讲,殊不知防人之人不可无啊。”
“白玉骨菩提?是啥东西”
“还用说么,一定是上好的玉质,挺名字就很贵”
“啧啧啧,看到没,交朋友一定要小心慎重,要不然啊容易引狼入室。”
虎子娘的一番话,又引起人们的一阵热议,还有人向墨安和黑衣少年投来嫌弃和厌恶的目光。墨安轻轻捏了一下黑衣少年的胳膊,示意其静观其变,黑衣少年心领神会。
男子心里想的和别人有所不同,他行走江湖多年见过很多稀奇古怪的玩应儿,从未听说过有白玉骨菩提这类东西。
墨安着实很佩服虎子娘的临场反应能力,看此情景,以前她的傻多半也是装的。从她站起来摔摔打打到引来人们围观,前后也就不超过五分钟,短短的五分钟竟让她编纂出一个故事来,而且如此引人入胜,还什么白玉骨菩提,墨安知道这个名字一定是假的,他拿茶杯的时候,那杯的材质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而已。
见男子还有疑虑,未全信任自己,虎子娘又开口到
“大爷,这杯你没见过没关系,其实啊它值钱的地方也不是在于材质,而且在于它的特异之处”
“哦?大娘,你这宝贝有什么奇特之处?”
男子一脸好奇的问虎子娘。又有一些人涌进屋子想看看所谓宝贝到底有何异处。
“它可使枯木逢春,铁树开花,死苗复苏”
虎子娘看向众人,脸上闪过一丝丝的犹豫。
“啥玩应?死苗复苏真的假的?”
“这老妇人年纪太大了胡诌的吧,世界上哪有此等法术啊”
“你不知道不代表没有啊,看看再说”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所有人都注视着虎子娘手里的“白玉骨菩提”。
墨安听到这番话,心里并没有什么波澜,因为他画的某些符也可以有此效果,就比如起死回生符,可以让死尸复活,虽然时间短暂,只有两分钟,但也算得枯木逢春啊。
“大娘,您的意思是这二人来此是为了这个可以使铁树开花的宝贝茶壶”
那男子倒是处变不惊,一脸平静的询问着。
“哎,宝贝的事我从不与他人言,恐怕一些人心生歹意夺了我这个传家宝,谁知我的傻儿子啊,对谁都掏心掏肺的。”
虎子娘一脸痛苦的表情,对答如流。
那男子暗暗点头,老妇人的话合辙押韵,说的倒也合情合理,倘若知道有这么个宝贝谁人不惦记呢。
“总说枯木逢春的,枯木逢春的,我们也没看到啊”
人群里有人质疑,或者也是想见识见识到底是怎么个枯木迎春法。
“是啊,是啊,说的这么厉害,让我们看看啊”
“大娘,您给大家看看吧”
“好,去哪里给我找一块木头来,要无根之木。”
无根之木顾名思义就是没有根的木头,既然没有根便也就不能再生长等同于枯木。
半顷,人群中的走出一个樵夫,把自己砍的柴撂到地上,从中抽出一根木头,举了起来,问
“这个行么,山上我刚砍的”
“拿过来吧,只要无根便可”
男子接过那根木头,放到桌子上,对虎子娘说
“大娘,一切都准备好了,您看…”
虎子娘缓缓站起来身来,手掌合十,双眼紧闭,嘴里念叨着什么,接着拿起茶壶,壶里的水顷泄而下浇到了木头上,木头接触到水的部分竟然瞬间腐烂了,所有人的眼睛齐刷刷的盯着桌子上的木头生怕错过什么,虎子娘也是一脸凝重,听到“丝丝”的声音,一会功夫只见木头腐烂处几颗小绿芽破木而出,接着慢慢的竟生长成了翠绿的枝干。
虎子娘眉头舒展,松了一口气。
“哇世间真有此等宝贝”
“这个太厉害了,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家里有这么个宝贝在一年四季如春啊”
众人大惊,有些人还鼓掌叫好。
男子暗暗称奇,世界上真的有如此可以化腐朽为神奇的宝贝。
“这下你俩还有什么话可说?”
男子一脸严肃的看着墨安二人。
“别说废话了送他俩去见官!”
“对啊,如此歹人应该押往囚牢”
男子撸起袖子,一些人也抄起顺手的家伙,把墨安二人团团围住,准备伸张正义了。
“哥哥,你向后一点,别脏了衣服。”
黑衣少年语气温柔对自己身后的墨安说,微微抬起了手中的折扇。
“不,此事另有解法,相信我,请等一下”
墨安对黑衣少年轻声耳语,声音恐惊旁人。
“咯咯咯,哥哥,你吹的我耳朵有些痒”
那些准备擒捉二人的人,听到黑衣少年这句话,都停住了脚步,愣在了原地,大家没想到这个关头还有人能说的出俏皮话,简直成何体统,对墨安二人的气愤程度无形中又多了几分。
墨安虽然不是很了解黑衣少年,但他知道这件事他根本没有当回事,这些人他根本没放在眼里。总觉得只要他轻轻挥一挥手中折扇,眼前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化为乌有。
“好,哥哥,我听你的。”
黑衣少年再次乖乖听话将手中的折扇放下,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眼前的众人。
墨安从黑衣少年的身后走出来,一步向前,轻了轻嗓子
“咳咳,各位各位,大家听我说,此事有些误会。”
男子站在众人的前面厉声说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请您先冷静一下,大家也都仔细想一想,听我说。”
墨安不紧不慢的说着。
“大家想一想,倘若我们二人真的想去抢她手中的所谓的白玉菩提壶,我们怎么会不得手呢?”
“也有道理,他们两人年轻力壮的,对付个老妇人简直绰绰有余啊”
“是啊,是啊,别说他们俩,就是一个人也会非常容易的得手啊”
“而且,所谓的宝贝一直都在她的手中,怎么证明我们夺了,或者夺过此物?”
“仅凭她一个人的片面之词么?”
墨安面向众人,话语条理清晰,声音咄咄逼人。
“这…”
众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刚刚一副为民除害伸张正义的的样子不见了,全都默不作声。
男子眼中的怒气也减弱了几分,如果真的是贼人为什么不逃跑,而且一开始大家都不明白情况的时候,走掉的话应该也没有太多人会出来拦他们。
“欸,你这个男娃娃看起来咋有些眼熟腻?”
刚才出来送木头的那个樵夫说。
大家都仔细的打量着墨安,想从他身上瞧出些什么。
大家这样看着墨安,墨安微微有些不自然,挠了挠头。黑衣少年好像有些不悦,挡在墨安前面双手插腰了冷冷的说
“你们,瞎看什么呢?”
“哎呦,你这个黑娃娃小气的很,他又不是纸糊的,还能看坏了是怎么?”
墨安看到黑衣少年这样对待自己,不知为何心中有一些激动,脸上泛起笑意。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至安观的墨安,墨道长吧!”
“对对对,这个男娃娃是个小道士,前段时间我夫人头痛欲裂,看了好几家大夫都没看好,有人说可能是冲撞了什么邪祟,我便去观里找的他,喝了他的符水没一会我夫人头就不痛了!”
樵夫直到今日回忆起这件事,还是一脸的感激。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呢,大家都说至安观有个小道长帮别人消灾解业,人好心善,遇到穷苦的人从来都不收钱的。”
“对啊,这么说,墨道长一定不是坏人啊,如果是坏人,他干嘛不收人钱啊,对不对,大伙?”
樵夫转过身去,义正言辞的对大家说。
墨安也想起来了樵夫妻子的这件事,他妻子半夜经过深山老林,被一个刚刚修炼成精不久的小树怪上了身,因为樵夫砍断了他修炼最初的树体,树怪于是决定对他的家人做一些惩罚,而后才有了樵妻喝下墨安符水这回事,走的时候墨安没有收钱,第二天樵夫过意不去,送了十几捆柴到至安观。
“等等,这位仁兄,你的想法在下有一些异议,一个人如果杀了人,但他做了一辈子好事,那他到底该不该偿命呢?又倘若一个人在大家心中的形象是特别不好的,那他就一定会去杀人么?善与恶的选择,只是一瞬间的事。”
男子看着樵夫,语气平淡的说着。
“说了这么多,我也不太听懂,那你说该怎么办吧!”
樵夫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虽然他心里很相信墨安没有抢老妇人的东西,但是这个男子的话也是有些道理。
“我们还是再仔细问问老妇人吧。”
说罢,男子扒开人群,向人群后面的桌子走了过去,大家也纷纷转过头去。
“妈呀,人呢”
“这是怎么回事!”
人群中有人出于惊讶,大喊了一嗓子。
墨安见状扒开人群快步走了过去,之前坐在椅子上掩面哭泣的虎子娘早已不见了踪影,只有一节槐树枯枝孤零零的躺着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