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奶似是没有注意到两人的面色，又陆陆续续的讲了起来，“说来也奇怪，前段时间的时候好像也有个小伙子来找过他，再然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你们刚刚上来的时候有没有经过一个全是锈迹的大门？”
予欢和顾我相视一眼，同样的摇了摇头，倒不是说他们没有见过，而是一路上来十家得有九家是这个样子的，整栋楼给人的感觉都不像是有人住的。
齐禹却出乎意料的点了点头，“看到过，那就是张昊的家吗？”
话听到这里顾我心里的疑惑更重了，刚刚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并没有细想，现在冷不丁的发现了一些讲不通的地方，中年？张昊？张昊再怎么显得油腻好像和中年也沾不上边吧？
老奶奶皱了皱眉，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样，“应该是吧，哎呦，我这脑子记得也不确切了”
予欢看着老奶奶也忍不住皱眉，柔声问道“奶奶，您自己住在这儿吗？您家人呢？”
老奶奶这才把视线转到了予欢身上，长满皱纹的脸就那么开心的笑了，笑容里满满的全是惊喜。
“真好看，姑娘，你长得好像我家囡囡啊”
奶奶年纪大了眼睛难免没有那么好使了，三个人自然也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予欢笑了笑，“奶奶这般好看您的孩子一定也是格外出众的”
老奶奶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便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孩子早些年就已经跑去别的城市发展了，只剩我和老伴两个人在这儿，后来老伴也走了孩子们想着接我过去，但我舍不得，我走了谁陪他啊”
奶奶的一段话让予欢眼睑有些犯酸，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身为一个医生早该见惯了这世界上最深的无奈，却还是觉得有些难过。
予欢的小动作尽数落入顾我的眼底，悄无声息的握住了她的手。
予欢指尖一颤，目光散落向他，眼底的悲伤融化了些。
一旁的齐禹将两人的小动作看的一清二楚，心里愈发不是滋味，却也只是垂了垂眼眸没有说话。
老奶奶自是没有注意到这些的，下一句话却将三个人都雷的那叫一个外焦里嫩。
“小姑娘，看的出来你男朋友很爱你”
顾我瞬间黑了脸，因为老奶奶这句话明显是对着予欢和齐禹讲的，此时两个人十指相扣的手瞬间它就不香了……
予欢左瞟瞟瞟，右看看看，一瞬间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而齐禹心里却苦涩到不行，他的情谊已经明显到这个地步了吗？
冷不丁的想起不知道从哪里看到的一句话‘喜欢一个人这件事，闭上嘴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喜欢一个人真的很难，但是喜欢一个没有结果的人已经跟难扯不上什么关联了，只是委屈，无穷无尽的委屈，蔓延至整个身心……
老奶奶似是还没有感受尴尬的氛围，兀自的说道“现在很少见到这么真挚的年轻人了，小姑娘你是真的好福气“
闻言顾我的脸更黑了，握着予欢的手更紧了，刚要开口就被齐禹打断了，“奶奶，我们不是男女朋友“
顾我在心里冷哼一声，算他还有些自知之明。
像是忽然察觉到了三个人之间奇怪的氛围，老奶奶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一时间只剩下楼道里的风吹得窗户呼呼作响，丝丝的凉意让予欢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场面一度尴尬到无法呼吸。
到最后还是齐禹先开口跟老奶奶告了别，三个人简单的跟老奶奶告了别就离开了。
予欢的脚踝还是有些疼，刚一抬腿就被顾我打横抱了起来。
像是炫耀似的还回头看了看齐禹，予欢打赌他绝对是故意的。
顾我一直把‘宣示主权的最好就是上手’这一条贯彻的很彻底。
不得不说，顾我这样的举动刺激到了齐禹，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无视这样赤裸裸的挑衅。
可他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什么都不能做，他没有立场，多么可笑，多么伤人的两个字。
短短三四层的台阶齐禹却硬生生的像是走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走到最后整颗心都麻木了。
楼下。
顾我倾身倚靠在车上等着齐禹的解释，一副大爷的模样让予欢十分嫌弃。
齐禹的心思却全都在予欢身上，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实话实说？她会不会怪自己的私心？可他真的不愿意去欺骗予欢…
正当他为难的时候，予欢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齐禹，你最近…还好吗？“
齐禹却笑了，“欢欢，答案很明显不是吗？“
是啊，答案很明显，他过的并不好，脸色甚至有些憔悴，想起他第一次回国时意气风发的模样予欢忍不住眼睑犯酸，垂了垂眼眸。
予欢并不想问他为什么会来这儿，他为什么会去找张昊，这件事里他又了解多少，甚至于她愿意相信他那个漏洞百出的说辞，相信他真的只是路过…
齐禹在心里叹了口气，强撑着一抹笑意，“我很好，你别担心“
予欢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没有动弹，他的口是心非并没有让她有丝毫的缓解，反而被更大的愧疚感覆灭。
齐禹想伸手去揉一揉她的脑袋，微微抬起的手又被他强制着放了下来，他能明显感受到一旁的目光有多么的不善，正在提醒着自己的逾矩。
回忆着两个人之间的一幕幕，她向来对自己是极有分寸的，两个人冠着男女朋友的名分但只有他知道，他们连朋友的名正言顺都没有。
两个人说都没有再开口，难得的是顾我也没有打扰，从予欢开口的那一刻顾我就知道她不会问了，她开不了口的。
然而出乎意料的齐禹主动聊起了这个话题，“其实…我不是路过“
予欢猛然抬头看向他，眼里有些不明意味的情绪划过，是惊讶还是茫然抑或是别的都让人看的不太真切。
“我前段时间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那个人跟我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但我感觉他是冲你来的“
闻言予欢和顾我皆是震惊的，什么叫是冲着予欢来的？
齐禹这段话说的模棱两可，到底是怎么样的话会让他查到张昊身上，又是怎么样的话让他选择一个人偷偷的来查？
予欢还在震惊中没有缓过神来，就只见顾我已经冲了过来，眼底有化不开的愤怒，“什么叫冲着欢欢来的？”
顾我设想过很多种可能，比如是他以前办的哪一个案子被人来寻仇，又或者是张昊那个小混混见色起意缠上了予欢，但一句冲予欢来的就摧毁了他所有的理智。
顾我猛然间一把抓住齐禹的衣领，双目欲裂，“她一个医生怎么会有人冲她来？”
予欢此刻也回过神来去拉顾我，“顾我，你先松手，松手”
齐禹自是不甘示弱的，两个人之间的战火一触即发，他们两个人都清楚这里面多少都有些男人的占有欲在里面，此时此刻他们的身份是情敌，都在行为来宣示主权。
予欢见两个人都分毫不让，深吸了一口气，松了手，一瘸一拐的走到车前靠着，一脸看戏的模样，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个人。
“不是要打架吗？快点打，打完了好早点回家洗洗睡”
顾我：“……”
齐禹：“……”
予欢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放心，出不了人命的，毕竟我是个货真价实的医生，就算是我一时间抢救不过来，我还可以找林晖他们帮你们打官司，一条龙服务，都不用再多费事了“
顾我：“……“
齐禹：“……”
顾我黑着一张脸看她，心里恨得牙痒痒，但又无可奈何，得亏她说的出口，他打架是因为谁？真的是个小没良心的。
齐禹却也是愣愣的，他哪见过予欢这个架势，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予欢却趁机‘火上浇油’，一副为难的模样，“你们两个还打不打了？我一个病号陪着你们也是很累的”
顾我彻底不想说话了，哀怨的喊道，“欢欢~”
顾我一开口予欢就知道他憋不住了，小样的，从小到大这么多年她还能治不了他。
僵持到最后的结果还是顾我蔫蔫的松了手，哪里还有刚刚那副恶狠的样子。
见顾我收了手，齐禹自然也没有继续的道理，伸手理了理被顾我抓皱的衣领，偏头对着予欢说道，“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欢欢，你应该知道，我比任何人都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予欢轻咬下唇，点点头，“我知道”
“齐禹，谢谢你”
齐禹笑了，笑容里满满的苦涩，那样熟悉的声音仿佛穿过了时间回到了他们分手的那一年，“欢欢，你知道的，我想听到的从来就不是这三个字”
那年蝉鸣声不断于耳，操场的看台上洒满了阳光。
女孩死死的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眼前的人一眼，“齐禹，谢谢你”
男孩抬了抬手却始终没有落下，“真的是个傻瓜”
女孩却将头埋得更深，“对不起”
……
谢谢你，对不起，他们之间兜兜转转纠纠缠缠这么多年，却还是逃不过这六个字。
有很多时候他都已经感到很累了，却依旧不愿意放弃，哪怕有那么零星一点的希望，无论是真实的也好，他强求的也好，就可以支撑他走好久好久。
他很想开口问，如果再来一次，她还会不会再给自己一次机会，让自己再陪她走那么一段艰难的路？
几欲开口的话却在看到她的时候都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就像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每次出门最希望遇到的是你，最害怕遇到的依旧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