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逃到这儿来了?”尧景起了兴趣,长眉微挑,眼神波光流转,多了几分戏谑,难得有件好玩的事情,被扰的烦躁情绪消散大半。
“查查人在哪,适当的时候帮帮他,毕竟同道中人,都杀过一地的君王,我也算个前辈,扶他两把合情合理。”声音微微抬高,轻笑了一声,眼角也渲染了几丝愉快的艳色,被如玉白皙的面庞一衬,像落入凡尘中的妖精。
正打算说点什么的青竹听到那个“也”字以后,收势噎住,干笑了两声,他怎么忘了这是个爱挑事非要天下大乱的弑父魔头呢?罪过啊罪过。
“是,臣这就去安排,殿下您好生歇息。”青竹忙不迭地撤出晨熹殿,这地方真是来一次减寿十年。
看着青竹快步离开的背影,尧景嗤笑一声,乱一点不好?老是安安稳稳的多没意思。
困意仍有后继之势,尧景便又躺了下去,随意撩了撩散在额边的头发,习惯性的把食指圈起来敲敲榻边,唔,碧丝楠木的倒还算凑合,睡着舒服,下次得试试海族深海牢狱门的海沉木,听说结实,结实得关不住犯人,当床榻板应当是分毫不差。
这般想着,一会儿就没了动静,晨熹殿再次陷入沉寂。
念之和鬼婆儿走走停停,走了小半日,看见前面不远处的青湖镇,估摸着再有半个时辰就到了,能赶在夜幕降临之前进镇歇息,不至于冲撞了冥军巡逻,也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她不是寻常人,能看见冥军,万一失了态让活人瞧见,她就可能被当成失心疯赶出镇了。
“念之,进镇以后先找家客栈吧,那人留给你的钱应当是足够的。”鬼婆儿叮嘱念之。
“放心,我知道,虽然把我一花季失忆少女扔在山沟沟里不管不顾实在是让人生气,但是能留一笔钱给我也算仁义厚道,人生在世不要和钱过不去,哎?鬼婆儿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我有什么隐疾,久治无果就把我扔这,让我自生自灭?”
“脑子有坑也算隐疾?”鬼婆儿眼珠一转调侃她。
念之咬了下樱唇,有些迟疑:“我脑子的坑你见过?”
“还真有?”鬼婆儿一脸震惊,有些不可思议。
念之憋不住笑了起来,“鬼婆儿你有点可爱哦~”
“呸,去你丫的可爱,老娘一大把岁数死了一回,还被你骗,真是上辈子欠你的了。”
又是一路的吵吵闹闹,到了城门才消停了会,毕竟再和鬼婆儿吵闹下去,说不定当场就会被官兵抓去祭天。
进城找了一个店面还算干净利索的客栈歇下以后,念之已经拔不动腿了,走了足足半日未曾进一粒米,此刻只想睡到天荒地老,进屋就扑上床榻没了动静。鬼婆儿是鬼,自然与常人不同,见念之如此,忍不住笑了笑,毕竟念之还只是个可爱的小丫头。
鬼婆儿看着床榻上念之娴静美丽的睡颜,突然叹口气,给她掖了掖被角。
其实这孩子和她初见时并不是现在这个跳脱整天乐呵呵的模样,当初她途径山里,在茅草屋碰见浑身是血的念之的时候,真真是吓了一跳,可她本就是个良善之人,不忍心扔下这个重伤的孩子,就留在那照顾了几日,这丫头虽然一直没醒,身上的伤却肉眼可见的好起来,恢复得极快不似常人。
正当她满腹疑问之时,念之缓缓的睁开了眼,看向她的眼神如同一潭死水深不见底,似是酝酿着滔天风暴,痛苦挣扎的情绪已经盈满眼眶,几滴泪无声坠落,樱唇也被她咬的发白,鬼婆儿有些不知所措了,“你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念之声音有些低沉暗哑。
鬼婆儿纳罕,这丫头竟然瞧得见我,可她也什么都不知道。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念之就又双眸紧闭,昏睡过去。
再等念之悠悠转醒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模样了,哎呦哎呦唤了几声疼,看向她的眼神却是澄澈明亮的,仿佛刚才只是被下了降头,不曾有过一般。见她这样,鬼婆儿也就没再提,只跟她讲了讲遇见她的来龙去脉,以及当今四界之分。
在慢慢的相处中,她发现念之是个极好相与的性子,心地也善良,整天乐呵呵的好似没什么忧愁,是个活在阳光明媚下的孩子,和自己相处得也十分好,她这一生只有两个儿子,没有女儿,念之的存在贴补了她的遗憾空缺,便真心待念之如同女儿。后来念之想寻回记忆,她其实是不愿的,她怕最初带着那种眼神的念之就是拥有记忆的念之,如果真是如此还不如永远不知道,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
可她拧不过念之那个犟脾气,这孩子不撞南墙誓不罢休。
那天阴雨绵绵,念之难得情绪不高,与她说:“鬼婆儿,这世间哪怕一朵花一株草,也是能寻着根源的,可我却偏偏不知道,偏偏什么都不记得,可就算我没有记忆,这心还是难受的紧,时时刻刻提醒我不能忘。”鬼婆儿见她这样很心疼,苦思无果,就应允帮她找寻回记忆的方法。
可鬼婆儿是真不知道有什么方法,就决定带她来青湖镇找玄冥老头,那个老头活着的时候无依无靠,自然过世了以后也没能找到同行之人一起轮回,就在冥界荡悠了数百年,见多识广,说不定知道点什么?
可鬼婆儿不知道,就因为找了这老头之后,她的鬼生变得,曲折离奇,够她吹个永生永世的了。